第10章 心声
林月馨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曾楠梦睡得正熟。
林月馨看了一眼床头上的照片，这是她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合照。
其中一张是她和孟旭日拍的唯一的一张照片，孟旭日并不喜欢拍照，这张还是孟旭日拗不过曾楠梦和顾帅的起哄拍的，照片中孟旭日搂着林月馨，看似亲密无间，但是孟旭日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疏离。
而另一张则是和曾楠梦的拍照。林月馨躺下怎么也睡不着，张着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见到孟旭日是启明大学开学的那一天。
那天，林月馨在去学校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检查着手上的材料，生怕自己有什么材料遗漏了。
可能是看得过于认真，竟没有发现正向她飞驰而来的汽车，幸而被人往里一拉，才免遭不幸，林月馨跌入一个人的怀抱里，慌忙之中从中爬起，嘴里慌乱地更迭这“对不起”和“谢谢”。
抬起瞥了一眼，看见那人的微笑，对林月馨来说，如同致命的阳光，直抵林月馨的心扉，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离开了，只留下呆愣的林月馨还沉浸在那一缕阳光之中。
直到开学典礼上，学长对学弟学妹的代表讲话，林月馨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叫孟旭日，是高他们一届的学长，工商管理四班。
其实，那天的微笑，不过是孟旭日一贯的微笑，并非真如阳光般绚烂，只是对于当时的林月馨来说，那惊鸿的一瞥，就足以让她就此万劫不复。
就算后来知道了事实，也再也无法抹去当初那般耀眼的光芒。
其实，孟旭日并非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会坐视不理冷漠的人，而只是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太过平常，就如同救了林月馨这件事情，几乎过了他就忘了，就如同处理平常琐事一般，是再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不少人由此常将乐于助人，热心肠的标签贴在孟旭日的身上，然而孟旭日从未将这些标签往自己身上搁，在他看来，这些名词根本与自己沾不上边。
其实，孟旭日是钝感，他身上没有一种基因能够将他的情感调动起来，没有一种神经刺激告诉他这些复杂的情感和情绪。
第一眼看到孟旭日的人，会认为他温柔体贴，只有几面交道的人，对于孟旭日的评价更是比第一次见面评价更高，而长久待在孟旭日身边的人，会觉得那温柔是冰冷的。
其实，孟旭日的温柔就如同绽放在胸口的一朵带刺的玫瑰，远远观望，你只觉得美，稍微走近一点，你更是会赞叹如同一件艺术品，但是如果你要贴近他，紧紧地拥抱他，无疑你会被扎得流血、疼痛。
孟旭日的温柔，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防卫，只是唯有真正靠近的时候，你才会察觉到。
孟旭日的温柔，对于一般的礼仪之交，足够温度，有时候，如是第一次见面，你还会觉得十分具有热度，可是若是你要深交，你要走进他的内心，你就会感觉到冰冷，不够你想要的热度。
没有人真的能够无条件地一味地不求回报的付出，你总多少会希望从对方身上获得同样的情感反馈，一开始可能没感觉，但是长期下去，就算再热烈的情感得到的总是冰冷的回应，也难免会渐渐冷淡，也不免心生些许不满。
所以真正能够留在孟旭日身边的人没有几个，留下的，是因为习惯了，是因为走不开了，是因为几分明白了。
有些人不是不在乎，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他真的没有那样的情感，没有那样的心理体验，没有那样的激动情绪。
本来以为那般远远的观望就已经足够了。
在了解到孟旭日已经有女朋友的时候，林月馨最初曾这般想，只要远远看着就好了。
看过孟旭日和孟珊珊在一起时的登对，耀眼，林月馨也以为自己这般默默守候就是最好了。
孟旭日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会出现在图书馆a栋二楼左边靠窗的位置上。
孟旭日最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
孟旭日上课的时候，喜欢用左手撑着脑袋，那是林月馨一次正好和孟旭日选修上同一门公选课时发现的。
孟旭日喜欢吃第一食堂的牛肉炒青椒和糖醋排骨；
孟旭日喜欢吃第二食堂二楼兰州拉面窗口的红烧牛肉拉面和青椒牛肉盖面；
孟旭日喜欢吃第三食堂一楼的小笼包和煎饺；
孟旭日喜欢吃第四食堂的牛肉爆饭和馄饨以及第四窗口的竹筒饭。
孟旭日不喜欢吃羊肉，不喜欢吃西红柿，不喜欢吃茄子，最厌恶的是洋葱。
孟旭日最喜欢的书是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孟旭日最喜欢的话题是时政与经济。
孟旭日最喜欢的动物是马。
孟旭日最经常穿的衣服的颜色是黑色、白色还有深蓝色。
孟旭日每周日的下午，都会去户外写生。
只是工作后，林月馨就没有再看到孟旭日拿起画笔。
······
林月馨现在想想，
当时为了能够排在孟旭日身后，有时甚至不惜插队，不知遭了别人多少个白眼，才弄清楚了孟旭日的口味；
为了能够坐着孟旭日的正后方注视着他，每每都早到教室占座，坐在孟旭日常坐的座位后方，有时候不凑巧，还编一些蹩脚的理由，跟别人换座位；
在和学长学姐的交流会上，林月馨第一次主动举起手提问，才知晓了孟旭日最喜欢的书籍和话题，虽然免不了其他学长学姐在旁的戏弄，林月馨却是自感十分幸福······
知道孟旭日是顾帅的好朋友，曾想厚着脸皮让曾楠梦介绍，但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一开始就认定了不可能驻足在他的世界，还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就足够了。
虽然早就有了那样的认知，但无意中从曾楠梦口中得知，孟旭日要和孟珊珊结婚的消息，心里还是不禁一阵苦涩，还是无法真正微笑祝福。
当后来得知孟旭日和孟珊珊分手的消息，还是不禁心里一阵窃喜，偷偷望着孟旭日喝酒的身影，十分心疼。
当在顾帅和曾楠梦的婚礼上，会遇到孟旭日是自己早就知道了，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主动地接近孟旭日，无条件地对他好，让他习惯自己。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自私，知道孟旭日不会拒绝这样的好，然后和他心安理得交往，然后理所应当的站在他的身旁。
原以为远远望着就足够，然而才发现，原来这不够，还想站在他的身边，陪在他的左右。
原以为站在他的身边，陪在他的左右就足够，原来还是不够，还想要他的全部爱恋，还想要他的温度，还想要他的一切。
原来人真的是越来越贪心。
为了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有些许差错。
也不敢让孟旭日了解真实的自己，让曾楠梦为自己恪守着秘密。
为了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自己的世界一直围绕着他转动，而完全没有自己。
为了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就算知道曾楠梦说的是为自己好，就算知道曾楠梦说的是对的，还是愿意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编织着谎言骗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觉得不够？
这真的是自己要的幸福吗？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还能到哪里寻找幸福？
就算知道这样的幸福，终会让自己的胸口滴着血，会让自己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好像还是只能如飞蛾扑火般向前扑去。
爱他，已经爱得深入骨髓，就算明知他不爱，还是依旧愿意守候在他左右。
不爱吗？孟旭日不是不会拒绝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林月馨？
不爱吗？孟旭日为什么会不抵抗林月馨的介入？
不爱吗？为什么孟旭日会因为林月馨而出现难得犹豫和彷徨？
爱与不爱。谁知道呢？可能唯有问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