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相归来
凝封还是小看了驱鬼师,他肩上的伤再度裂开,血已经浸染了大半衣裳,不得已,他停了吹箫。
“真是好极了。”他狰狞的大笑,也不去顾那伤口,确如天罚所说,他刚祭出大半魂力,战力不如从前,才让这些小人钻了空。
不过那又如何,他贵为尊王,还怕区区几个贱民?
怜挟压低声音,“王,调息凝神,别乱心智,您答应过矜盈的事,您一定要做到。”
凝封偏头,“孤为什么要宁神?还有矜盈是谁?孤又答应过她什么?”
怜挟还想说什么,尊王已经不再理会他,身影掠出数尺。
矜拾陌总算出面,他和延生对视片刻,就各自挑左右夹之,矜门剑法本就强势,加上延生身经百战,二人不谋而合,打得极好。
含丝和林以辰想去帮凝封,却被迎面飞来的长剑止住了步子。还归和堪城的出现让他们愣了片刻,那两位目的明显是拖住他们,一场混战再次开始。
凝封受了伤速度不比之前,已现劣势,怜挟拉了他一把,和那两人缠斗起来,凝封还想过去,突然瞧见一个娇小的人影,他张了张口,想让他别过来。
他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似乎被利刃钝了无数次,连带着肩膀都开始疼痛。
他记得出来是找人的,找谁,找谁?谁……谁啊……
他想不起来。
“凝封……”这声音震惊了凝封,更震惊了矜拾陌,混战的双方立刻停下,退回各自那边。
为矜盈引路的鬼已经回了鬼域,她跌跌撞撞,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身上沾了血。
她像不知道疼似的又爬起来,跑的飞快。
矜盈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七窍流血的士兵还没咽气,他人鬼不分,只想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随手捡了一把剑就朝她后背扔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抽口凉气。
躲开,躲开……凝封一遍遍的在心里大喊,他想过去,可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噗——”那身影往前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长剑贯穿了她整个右肩,鲜血直流。
“阿盈!”矜拾陌闪到她身边,抱起奄奄一息的人,矜盈头痛欲裂,声音断断续续,“别,别杀人,求你了……”
“哈哈哈,真是个傻子,”这四方残景忽然出现另外一个人,“小皇帝,瞧瞧,这就是你和我斗的下场,好可怜啊,凝封,你自找的……”
自找的,自找的,自找的,凝封眼瞳变得腥红,哆嗦着嘴唇,“你告诉我,什么是自找的?啊?你说啊!”
天色暗沉,弥漫的腥味还没散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以总绝望的神情望着他。
怜挟去拉凝封,他却怒吼一声,“滚!”
怜挟被压力带出去好远,他看向凝封的神情多了一丝心疼。
“凝封,你和我斗什么呢?最后还不是让周征占了便宜,呵,”宫陈柳冷笑,“说到底贵族当腻了都想当当皇帝,我还真要感谢你让我找回了鬼身,那老东西的身子一点也不好用,无趣的很。”
听到这话的矜拾陌咬紧牙关,如果不是手上还抱着受伤的矜盈,他已经拿剑冲出去了。
宫陈柳坦然接受他憎恶的目光,笑得放肆,“矜大少爷,你可别把你爹想的多么伟大,你要知道,你身上的一切都是矜盈的,你关心她照顾她,只是因为你不安你害怕你愧疚,你从来不愿意承认她的天赋,把她埋没在手下,这世上之人大多自私贪心,你也不例外。”
矜拾陌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像被戳到软肋样脑羞成怒。
延生看在眼里,猜不透那新来的鬼到底是哪边的,反正针对凝封,既如此,也可稍加利用。
宫陈柳似乎还嫌事情不够大,对着凝封勾了勾手指,“尊王,你倒是过来杀我啊。”
凝封依言,身子像箭矢般飞出去,他理智全无,都忘了身上还有伤。
怜挟目光落到昏死的矜盈身上,冲向了矜拾陌。
矜拾陌去拔剑,刚一侧身怀里的人就被夺走,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以为怜挟要做什么,可对方只是在用魂力给矜盈疗伤。
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含丝气急败坏,一面正对还归,一面腾了丝线朝怜挟袭去。
怜挟伸出空余的手缠住银丝猛的一拉,含丝前进几步,侧身躲开还归的剑,腰腹用力空翻而起,线被崩直,最后受不了力从中间断开。
他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手中的断线,冷眼旁观。
含丝的背后多了更多的银丝,带着森然杀意。
林以辰毕竟只是凶鬼,过度的消耗让他在对上堪城时有些乏力,不过他还能分析对方的招数,勉强打成平手。
怜挟在那伤口愈合之后便又把矜盈交还给矜拾陌,“你根本不懂他们经历过什么,驱鬼师从来都冷酷无情,连同伴都杀。”
最后一句说的是谁不言而喻,怜挟不想再废话,转身去帮凝封。
“同伴?他护鬼,他该死!”
怜挟去得慢了点儿,凝封已成重伤。
他好像忘了很多事,很努力的要想起来。
怜挟拉住他,这次他没把他甩开,他已经握不住手中镰刃,镰刃化作长箫,落到了地上。
很清脆的声音。
“怜挟,杀了我,杀了我……”凝封痛苦难耐,抓住他的手指痉挛,“杀了我,杀了我。”
“王。”怜挟把手覆到他手背上,强劲的魂力灌入他体内,“王,你忍忍,会过去的。”
“我忍不了!”凝封眼前模糊地叠出两道影子,寒光一闪,利剑已经刺了过来,怜挟果断的和凝封换了位置,要挡下那剑。
延生以为要得逞了,杀不了鬼王至少能杀一员鬼将,岂料一阵疾风而过,他被迫退开,怒瞪拦他的鬼。
宫陈柳眉眼间闪过丝丝不屑,“你个贱民凑什么热闹?滚!”
“阁下不是要杀了鬼王吗?我只是顺水推舟,何故拦我?”
“谁说我要杀他的?”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还归和堪城文言吃惊地抬起了眼睛。
“小孩子不懂事,稍稍教训一下就是了。”他嬉笑如常,带着戏谑。
这位上相的想法无人能猜透,他做事似乎全按照喜好来,没有任何规律。
“瞧瞧这可怜样。”宫陈柳眨眼间就到了凝封身后,怜挟下意识就要拉凝封,对方却快他一步夺走了尊王。
怜挟还想过去,宫陈柳已经动手掐住了凝封的脖子。
而凝封已经没有任何意识,只是站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被魂力修复了些,可仍旧密密麻麻,此刻是狼狈不堪,木然得有些令人心疼。
掐着他脖颈的那只手一路沿下,停在了胸膛之上,宫陈柳凤眸微眯,笑容放大,另一只手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伏到他肩膀上低语。
“你怎么还有心呢?我的陛下,都成鬼王了,怎么还会动凡心呢?你以前拿剑指着我的时候,那才叫意气风发,现在这是怎么了,受这么些挫就熬不住了?”
“把你的手拿开!”含丝一甩丝线,林以辰果断拦住她,厉声道:“别轻举妄动。”
宫陈柳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他的手肆意地圈住凝封的腰,“皇上,你也见过二十八帝的风流房事,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
怜挟指节卡嚓作响,杀意尽现,那位上相总算是从凝封的肩上移开了头,“小侍卫,你可别光顾着生气,按照辈分,你还要唤我一身大人呢。”
怜挟调动魂力才发觉不对劲,他脚下迅速出现一道转动的阵法,含丝林以辰他们脚下也有,那阵控制了他们魂力,根本没法再战。
就连行动都变得异常困难,力量仿佛干枯的泉眼般滞涩。
“我特意去学的十七帝的固魂阵,后边还有好多,别乱动哦。”
宫陈柳的好心提醒并没有让怜挟屈服,他强行抬手想要以血破阵,对方早看透他的行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眨眼间怜挟整个身子猛的飞出去,还归和堪城识趣的架了剑到他脖子上,而含丝和林以辰的情况就没有怜挟这么好了。
那两位身子趋于透明,快要消散。
那位上相又好心地饶了他们一命,“含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虽说皇上的初夜没给我,但以后的日日夜夜,都是我的。”
“你!”
宫陈柳半揽半抱把凝封带到了簇玉箫前,他伸手拾起那根长箫,也许不习惯别人的触碰,箫身抖得厉害,想要挣脱。
“真是把忠心耿耿的武器,”他用力捏紧,口中念了听不懂的怪咒,片刻后它便再没动。
宫陈柳冷声命令,“化镰。”
簇玉箫仍旧等了一会儿才听话,弯镰被竖到地上,鬼域大门再度出现。
“宫陈柳你个混蛋,你就该死无葬身!”含丝美目愠怒,大骂出声。
“没办法呀,我又回来了。”
宫陈柳似乎急了,并没有多少的耐心继续废话,“贱民,日后你伏清怎样不关我临乌的事,你若还死死纠缠,我也不会轻饶,带上苟延残喘的人马上滚!”
延生脸色很难看,可也没轻易发起攻击,连鬼王都载了,他再打下去也没什么胜算,目光扫了一眼周遭,发现活着的就只有两个。
矜拾陌,还有另外一个青年。
那人他没见过,也不认识,能活下来说明实力不俗,他主动走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径望。”
“刚刚你也听到了,随我走吧。”
江径望勉强站稳,“前辈,我能否带他一起走?”
延生正想问谁,目光落到他身边躺着的秦昇身上,不自觉拧紧了眉头。
秦昇的事自是被一传十,十传百,胆敢养鬼的驱鬼师,简直就是师门败类。
他死不足惜。
江径望见延生不悦,埋头行礼道歉,“那前辈便不用顾我,我自要带朋友的尸骨离开,再会。”
他收好剑,又把秦昇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慢慢离开。
延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解,深觉惋惜,也没挽留。
"吱呀——’
刺耳的推门声响起,这次并没有厉鬼出来,门后是一条蜿蜒小道,道路前方和两旁皆被浓雾掩盖,通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宫陈柳带着凝封,向那边靠近。
“今后这鬼域的门我就封了,免得你们进来坏我好事,怜挟,识时务些,你们的抵抗如同以卵击石,对我压根就不会有任何影响,愚不可及,哈哈哈!”
前脚刚踏进门内,凝封死灰的眼睛总算轮了一轮,他喃喃开口:“小东西,我不想失约,我不想的……”
宫陈柳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凝封,你可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怜可怜。”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进去了。
还归和堪城紧随而去,大门合上迅速消失,困住含丝他们的阵法也立刻破碎,周围的一切趋于死寂,怜挟立刻召唤鬼域的门,发现召不出来。
那混蛋果真封了门。
含丝半跪于地,虚脱地大口踹气,林以辰已经意识模糊,处于半昏迷状态。
怜挟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回矜盈身上,矜拾陌已经抱了她想离开,被怜挟拦住去路。
“把她留下。”
矜拾陌脸色大变,果断召了剑,锋利的剑刃直指怜挟,金光四射。
“你觉得可能?”矜拾陌反问,自己虽然有所受伤,但依照怜挟现在的魂力,打赢他也是轻而易举。
怜挟很难这么好脾气的解释,“我要用她去找王,我再说一遍,把她留下。”
“不可能!”
“朝抑,拿人!”
他大惊,扭头去挡身后,结果身后空无一物,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身前的怜挟已经一掌拍到他肩上,夺走了矜盈,他立刻持剑刺过去,怜挟为了护住矜盈,竟是替她挨了一剑。
怜挟咳出口血,“我不会伤害她,只有她能救王,矜拾陌,临乌鬼不欠你,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呵,凝封,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驱鬼师之道就是驱鬼,哪来那么多废话?”
“自然有关系,”怜挟居然扬起了头,“矜盈和王身上有连魂,他们都只剩下半魂,王若死了,矜盈也别想活。”
“少在这危言耸听!”
“你不信?那为何她能这么快找过来?为何好端端的会看不见?为何那么不想离开?”
怜挟在赌,看着矜拾陌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赌赢了,“矜盈用了重生阵,这便是最好的印记!”
他拂去了遮挡矜盈眼尾的魂力,两道咒纹兀然出现,矜拾陌呆若木鸡。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