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风血战
怜挟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神情变化，在死死挣扎。
尊王看起来那么的凄凉，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走过去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这样。
“你知道吗？我的另半魂其实并不想入世，有几次隔着水我似乎能看见他，他压住我困住我把我锁进簇玉箫里，就是不想杀人。”
“他说带着六将回鬼域，再也不出来了。”
怜挟愣了。
“如果真的没法挽回，就杀了我。”他神色安详，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保护好她，她就是我的全部，别让他伤心难过，别让她受到伤害，怜挟，我相信你。”
相信你，所以才把她托付给你。
第二日，矜盈起来的时候凝封不在殿内，她自己待了会实在觉得无趣，还是打算去找他。
正想拉门，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气息，她立刻转身，抬起眸子。
“阿盈……”
如五雷轰顶。
“你的眼睛……凝封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没有，不是他，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安全，你快走。”
“我来带你走，别留在这儿了，走吧。”
她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对这个想法有些措手不及，去哪儿？离开凝封？
“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他。”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场拒绝。
矜拾陌气得发抖，他不明白，明明才过两天，为什么矜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盈，他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把没有理智？才两天呀，叔父叔母死于他之手，我母亲也没了，你在想些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矜盈，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眼眶通红，还想要解释，“陌哥哥，中间有误会，不是他……”
矜拾陌完全没心思听，他又气又急，就好像心爱的宝贝被人夺走，无奈而又伤痛。
他执拗地认为，只要把矜盈带回去，带回去就能回到以前，矜盈从来不会防备自己，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以至于一掌劈到她后颈才会那么容易。
他顺势抱住她，闪身离开。
“小东西，怎么还不起床啊？”殿门被推开，凝封笑容僵在了脸上。
浑身鬼气尽数爆发，“全都给孤滚过来！”
一声令下，鬼将全都到齐。
“王，怎么了？”朝抑还从没见过凝封这般生气，他目光在周围游了一圈，发现没有矜盈的身影，瞬间明白事情原委。
“能让外人进宫带走孤的人，你们也真是太能干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情绪，几乎就要动手了。
“今天是怜挟当值，”含丝毕恭毕敬，“属下以为怜挟一个足矣，便在殿内调息，以前从没出过意外，今日也不曾料到。”
朝抑瞪了一眼含丝，“王您先息怒，仙属下这就去找。”
林以辰用魂力四处探了，打圆场道：“没走多远，可以追。”
怜挟没开口辩解，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凝封抛了簇玉箫到半空，不在看他们，“追！”
长箫依命而去，高挑的人也立刻消失。
“含丝你脑子呢？”朝抑都想骂出来了，还是给生生憋回去。
“怎的，我说错了吗？也不见得，不过是参了他一本，以王的性子，可不会计较的呢。”含丝完全不知悔改，妩媚一笑。
“那可说不准。”林以辰叹息，“共事这么久了，何故闹成这样？阿抑，你少说两句。”
“我去看看王。”怜挟先走，朝抑和林以辰也紧随其后，含丝笑容越发深邃，袖中的手也是拽成了拳头。
“我看你还能得瑟多久！”
凝封行得很快，长箫忽然停住，未动半分。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尽的人头。
那些人见了他明显呆住，而后，“布阵……”“召符……”“警惕……”
一阵吵闹后，所有利刃全都指向他，也道是万夫所指。
他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只是想找矜盈，只想找到她。
赵尽忠大呵：“厉鬼凝封，还不放下兵刃，束手伏诛？”
“我要找人，让我过去。”他声音颤抖，“我不和你们打，让我过去。”
“找人？戏可真多。”延生略带讥讽，他身后的驱鬼师全都拿出了纸符，极目望去全是一片黄色。
凝封心里闷得慌，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答应过小东西的，他不能。
“嗖……”破空之音响起，不知是谁先发制人射了一箭，利箭迅速朝凝封飞过去，好在怜挟及时赶到，徒手接了箭。
那箭被他捏成了齑粉。
“王……”他担忧的开口，眼下这局面，哪还有和谈的余地？
朝抑他们很快赶到，望了众人，又望了望尊王，等他下令。
“朝抑也来了。”人群中混着的江径望小声提醒秦昇，更像是说给藏起来的朝扬听的。
“看看再说。”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凝封喃喃自语，过度的压制已经让他脸色狰狞，隐隐狂躁仿佛万虫噬咬，他快忍不住了！
“杀了他们，除鬼，除了厉鬼！”
人群叫嚣，却无一人敢上前。
凝封眼神空洞，身子剧烈颤抖，片刻，以一道诡谲的笑震惊万余人，他眼神似鹰眼般锐利，有猎杀者的暴戾。
“孤给过你们机会了，”他逐字开口，“你们自己不让开的，怪你们自己！”
长箫化作了弯刃，被他竖到地上。
地动山摇，万千尖叫。
“尊皇莫不是要……”林以辰欲言又止，这股熟悉的力量，让他不得不确定。
地底生出一道玄铁大门，门上花纹冗长精致，众人看不懂，却能感受到门后传出的怨气，那里面关的，应该是……应该是……
“你们不是想进鬼域吗？可以啊。”他偏着头笑道，“等你们成了厉鬼的祭食，就可以进去了，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大门被一股强劲的力给推开，无数道鬼影刹那间似喷涌的洪流般倾泻而出，这下被迫开战，符纸漫天。
凝封开了鬼域的门，召出了他的数万阴兵。
他以绝对胜算的优势凌驾于众人之上，高贵而又孤傲，他仰天大笑，伸手捅穿了一个士兵的胸膛。
“孤乃倾世之主，尔等贱民胆敢拦孤之路，孤要杀得你们一个不剩，一个不剩哈哈哈……”
“他是不是疯了！”江径望打散一个厉鬼，面色凝重。
“信归镇上的惨绝也是这样，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厉鬼之王，暴戾强于众鬼，能憋到现在，也真够有耐力的。”
“等会怕还真会全军覆没。”江径望出剑速度快，眼看越来越多的鬼出现，麻烦得很。
延生早有前言，赵尽忠的属下果然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这位驱鬼师首领一马当先，斩鬼无数，还是不断有人倒在地上被吸干阳气，再也站不起来。
矜拾陌把矜盈放到他们之前栖身的那块空地，这里较为隐蔽，也没有毒虫，他轻叹口气，“阿盈，等我杀了凝封，我就带你走。”
矜盈自然不会应他，他握紧长剑，转身就走。
而且在他刚刚离开后的半柱香时间，有一人突然出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矜盈，唇角漾开了笑。
“小皇帝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这样的女子我还真没瞧出有什么能耐，放着倾城的含丝不要，啧啧啧。”
他在矜盈身前蹲下，食指和中指覆到她颈动脉上，自言自语，“我说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让我看看你对他到底有多重要吧。他的痛苦，恰是我的欢愉，矜盈，好好表现哦……”
有道微光进了他皮肤，男子也在顷刻间消失。
长风城内一片血腥，自然有敢死勇士冲向凝封，他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了他吗？
他们前赴后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含丝踹开两个士兵，对着立在一旁没出手的怜挟冷笑道：“你站在那里等死？”
怜挟仍旧没动，他在思索着凝封的话。
“如果真的没法挽回，就杀了我——”
所以，什么叫没法挽回？
剑尖直抵怜挟喉咙，林以辰扔了扇子将其击退，握剑的人倒退数步，林以辰甚是不解，刚想开口问怜挟怎么了，朝抑拉住他的手臂，眼神示意让他别多管。
朝抑目光转动，忽然在人群中见到一抹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朝扬。
他几乎是立刻扔下林以辰就朝那边冲了过去。
爻重鬼，的鬼泣绿岛一重轨他们退避三舍给朝一上路，同时又顺着他去的方向看到了朝扬，鬼群躁动，紧跟其后。
“是叛贼，死！”
“杀了他！”
朝扬是自己出来的，他感受到满地的鲜血有些狂躁，几乎已经脱离了秦昇的掌控，浩浩荡荡的鬼群冲了过来，任谁都不能无视，所有人自然也见到了他旁边的秦昇。
他们把秦昇当成异类，一时间全都停下来，看戏般的望过去。
“哥哥……”朝抑木然的开口，愣在原地。
秦昇暗自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刀，这么多鬼，加之为首的朝抑，他能撑到几时？
驱鬼符已经被拿在手中，他忽地看到朝抑转身，竟是对着鬼群下了命令。
“滚开！”
没有鬼再吭声，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疑惑的，好奇的，尊崇的，甚至戏虐的目光。
他手中的那柄弯刀沾满了血，阴沉的鬼气尽数释放，衣裳随风扬起，只一个眼神便让群鬼倒退数步。
鬼王意识全无，只在杀人，怜挟杵着未动，恰似木偶，所以在这里最有权利对鬼群发号施令的，只有他朝抑。
“鬼域二鬼将朝抑参上，施军令，滚！”
他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冰寒，连着林以辰都跟着颤了一下。
军令如山，群鬼复而转身去攻击其他人。
含丝怒目而视，丝线对着朝抑而去，在中途被林以辰拦下，“含丝，你干什么！”
“朝抑擅自用权，还想护着叛将，我自是清理门户！”
“你少管闲事，”林以辰也嘴上不饶人，“他是二鬼将，照尊你还得拜他一拜，你已然越权，还想怎样？”
“拜？”含丝像是听了笑话般重复出声，“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让我一个贵族去拜平民，他配吗？还归和堪成也是贵族，平日见着他那贱民还要低头行礼，他配吗？”
女子脸色青紫，已然到了愤怒的边缘，“那贱民呼风唤雨，权势滔天，怜挟我尚可认同，他哪来的能力！嗤，鬼军师，你也不过是走狗，丢人现眼的东西。”
“闭嘴！”林以辰大呵，直冲含丝而去。他们就这般打了起来，不少人眼尖，立刻插空子去攻击凝封和怜挟。
延生和两个得力驱鬼师已经冲向了凝封，纸符被凝封的弯镰撕成碎片，他总算抬起眸子正视这位中年男人，延生不语，率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