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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重生阵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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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矜盈在朝鬼大街上穿行,想找一个刚死的人,猛的有只手拽住她脚踝,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垂头看发现是个老妪。

    “救,救命……”那老妪有气无力,已然接近死亡的边缘,她腰上那道伤口鲜血正疯狂外涌,伤及根本,救不了。

    她心中惋惜,看着她闭眼。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伸出手指去蘸了地上的鲜血,她单膝跪地开始画阵,阴风瑟瑟,吹干了血阵,吹碎了她的心。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把记忆里的重生阵画了出来,要是失败了她也会死,这样就不用再一个人痛苦的活着了。

    她不相信凝封的魂力能同重生阵的反噬相抗衡。

    乌乌竖在中央,听话的不得了。

    阵成。

    她稍微松了口气,看着阵中散发出的红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可片刻那光便消失殆尽。

    矜盈又好气又好笑,正当她想回忆有哪里不对时,一个低沉的男音忽然想起。

    “死生轮回乃天理定数,卿何以扰乱秩序启重生,召得归的魂妄图还阳,卿遭天谴魂飞魄散也不足抵天罚,重生之禁制不得破,灭……”

    “你让我怎样都行,求你了,让凝封回来,不还阳也可以,还他鬼身,求你。”

    “鬼身?”那声音微顿,似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对,他叫凝封,你还他做鬼,我一力承担后果。”矜盈一听似乎有希望,喜极而笑。

    “卿作此地步,可是为爱之人?”

    “他救过我多次,既为报恩,又为还爱。”

    “其实很多年前也有人开过重生阵,”他说,“可是当我说魂飞魄散时,他害怕了。”

    是谁已经不言而喻,她听他继续讲。

    “这位皇帝很聪明,你现在所处的临乌是史书里的临乌,时空阵其实并不能撕裂时空,他带你去的二十八帝年间,也是史书中的时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们改掉的只是史书,不能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在书外仍是大国伏清,仍有临乌鬼将。

    “如你所见,末帝在自缢之前把生魂撕成两半,其一为人善,其二为鬼恶,他把善面留着,恶面融进长箫,里面留动的红丝,是他的半魂。”

    “是鬼就要杀人,他定力极强,被反噬过无数次,恶魂成功侵身也就两三次吧,至于你们所说的长生不老,也确有此事,将二魂融合并把魂力吸出食之方可,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把重生阵转为时空阵独自回伏清,自然可以安享后世,要么让末帝恢复半鬼身,不过也只有恶魂,你会被留在这儿,所以,选吧……”

    矜盈沉默了好一会儿。

    “卿可想好?”

    “早就没退路了,”她甜甜微笑,“他善也好,恶也罢,是他就行。”

    “真是执着,我是重生阵阵司天罚,听卿心愿,还卿挚爱,为敬秩序,卿当奉出半数魂力予以赎罪,余下半魂也将同末帝相连,卿可有悔?”

    “不悔。”

    阵中有一虚影,身形高挑,袖袍翻飞,面部轮廓凌厉却看不清面容,想必他就是阵司了。

    天罚另一只手拉了她,冰冰凉凉,他口中念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须臾,矜盈便感觉有些头晕。

    可这不适感也只维持了半炷香时间。

    “在长风待两个小时,他会来找你的,不过危险度还挺高。”天法已经开始融入阵中,明显不能在外太久。

    “没有那一半魂力,我会怎么样?”

    “情况好些的话也就嗜睡,淡欲,乏情,坏些的话五感尽失,双脚残废,说不定会在他见你的时候就暴毙,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

    “谢谢阵司大人。”矜盈席地而坐,心道:就在这儿等他吧。

    一阵困意席卷,她脑袋迷糊,用手撑着下颌就睡了过去,这便是嗜睡吗?不过不管惩罚是什么,她也愿接受。

    凝封的痛远比她要多得多。

    两个时辰弹指一过,矜盈仍旧睡得昏沉,簇玉箫闪出红光,其间红丝蔓延至外,逐渐合拢汇成一个高大的男子,他像是只刚出笼的困兽,伸了个懒腰。

    四周血腥味已然淡去,不过仍让他异常兴奋。

    入眼就看到睡着的女子。

    “小东西……”他在她旁边停着,居高临下的倪着眼睛。

    她皮肤白皙,睫毛又细又长,惹得凝封心里痒痒,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咬开她的皮肤,尽情地吮吸那诱人的鲜血了。

    矜盈沉于睡梦。

    凝封单膝跪到她身前,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也许是被唤起了心神,矜盈逐渐清醒,刚睁眼便是那张熟悉的脸,足足愣了半刻钟,她鼻子发酸,猛地扑进凝封的怀里放声大哭。

    “凝封,太好了,太好了……”

    她没听到心跳,是鬼身无疑。

    凝封任由怀里的人哭,也没出言安慰,也没放手推开,他反倒有些不解。

    小东西不是恨他吗?

    其实他的记忆少得可怜,明白自己是厉鬼,却也不知道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女子。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于是鬼王思索了片刻,还是极其尽责的拍拍她的背,下一刻却拉开衣裳,张口就在颈上咬了一口,锋利的牙齿嵌进去,吸着鲜血。

    泪水裹在眼眶中,她没有喊疼。

    这已经是最温和的结果了。

    凝封忽然松口,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矜盈颈间的牙印逐渐愈合,连残留的血都倒了回去,他诧异万分,“我的魂力,为什么在你身上?”

    “还有,我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魂力?小东西,你想死吗?”

    她余下的半魂连着凝封,所以她若死了,凝封也会散,聪明如他,不可能没察觉。

    她看到这位鬼王的眉眼逐渐阴森,甚至还没有动一动身子,她已经被整个压到了地上。

    “解开。”凝封伏到她耳畔,固执又较真。

    矜盈原本想解释的,可她发现一件令她惊恐的事情,眼睛能见到的东西越来越昏暗,好像有什么把光给抽走,她绝望又悲戚,终于,她看不见了。

    凝封也发现了她的异常,那双晶亮的眸子变得死灰,眼尾迅速生了符纹。

    那是重生纹!

    他全身战栗,几乎疯狂的想要说话,可像是被点了哑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重生?谁又死了?谁死了,谁死了,谁又重生,谁,谁,谁啊……

    矜盈看不见,她死死的拉着凝封的衣袖,凝封颤抖着吻上她的唇,这个吻猝不及防,似暴风骤雨,要让她崩溃。

    他终究是没问出口。

    一切已经那么明了,他却还是没法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口很疼。许多人有的情绪他早在死时就丢了,他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矜盈闭了眼,她不断在内心安慰自己,现在只是在走凝封的路,他以前一直看不见也活得潇洒自在,他说有眼和无眼是一样的,会习惯,会慢慢习惯。

    凝封去吻她的眼睛,修长的手指划过眼尾,声音很轻,“疼吗? ”

    她没回答,岂料鬼王并不死心,又重复,“小东西,疼吗?”

    矜盈原本压着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快要将她淹没。

    见她还是没回答,凝封更加不安,他的吻落到矜盈额头上,“我母后说,疼的时候就多亲几下,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她实在累得不行,说话都有气无力,“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拉着他衣袖的手兀然垂下。

    凝封慌了,手指覆到矜盈颈间,才发现只是真的睡着了,他把矜盈抱在怀里往皇宫方向去,这应该是临乌灭国后的模样,他口中念着咒,几道黑影跟在他身后,恭敬地垂头。

    “把朝鬼宫收拾干净,孤不想看见任何碍眼的东西。”

    “是。”

    等他到的时候,殿外仍旧放着五具尸体。

    ……

    那几个鬼跪着伏在地上,颤声道:“王,这里,这里不是伏清,还有几位将军的尸身。”

    凝封心如明镜,“按照将礼埋在朝鬼大街下,把长风城处理了。”

    矜盈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高贵的尊王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百无聊赖。

    他坐在床边的地上,用魂力割掉矜盈挎包的带子,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

    驱鬼符已经没几张了,唯有一个鬼盘吸引他目光,盘上的指针混乱颤动,受不了什么巨大的压力似的。

    他去碰指针,一阵刺痛传出,那针当场化作齑粉。

    凝封无言,又把东西给塞回去,用魂力补好挂袋放到了一旁。

    他望着睡沉的矜盈,还想去吻她,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想法,他起身在殿里踱步,情绪不是那么好。

    很明显怜挟他们还在现世活得好好的,这如今要怎么回去?

    时空阵吗?

    这绝对是首选,他在被整理后的书架前站定,伸手取下一本书,翻开细看。

    小东西也不是这里的人,要不把她送回去?他很快翻到时空阵那页,其实对阵法他是相当熟悉的,只是他还想看看反噬。

    可天不遂人愿,具体写反噬的那一页染上了血污,字被晕染开了。

    “断缘,出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个男子,那人眼中有些藏不住的好奇,“尊皇有何吩咐?”

    “时空阵反噬。”

    “分两种,一为鬼,二为人,鬼乃烈火焚身魂力透支,人乃七窍流血灵魂破碎,阵法恰当非有反噬,尊皇不必忧心。”

    断缘记性很好,把条条框框都融进了脑子,张口就来。

    “时空阵有几成能成功?”

    “其实只有一成不到,您去了二十八帝年间已是万幸,阵启需人血,除非那血纯澈,否则不可能成功,你已经用过两次时空阵,史无前例,您是否要回去?”

    凝封没有答。

    断缘微微躬身,“尊皇何不试试召唤时空阵阵司问问呢?他比我更清楚各种细节,如若没有吩咐,属下退下了。”

    凝封用鼻音应了一声,他其实并不记得有关任何去二十八帝年间的事,想来想去也可能是另半魂做的,另半魂散成灰,也别指望着找回来。

    他手一扬,那根长箫出现在掌心,它里面再没有涌动的红丝,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他下意识地把箫放到唇边,却不知道该吹什么。

    成仙?

    成什么仙呀,他自嘲的笑笑,开始压抑身体的烦躁和欲望,瑟缩的箫声响起,他拧紧眉头,心道:下次叫断缘出来时,还要问问怎么抵住这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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