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毋宁死
一开始,季三简只是想借用童试的学费带她去见息大都,现在,她是想打通官场。
人总要给自己准备两条路,当年她不是没测过灵根,测灵石显示她没有灵根,这些年她确实修炼过,可万一呢…
要是她进不去选徒大会,到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官场。
童试的日子定在六月十五,眼看着只剩下两个月了。季三简索性抱着书住在了湿地里,每天像个野人一样,白天看书,晚上找地脉。
与此同时,黑化的天道屏障似乎察觉到有人要救树人,整个湿地被肉眼可见的魔障裹挟住。
这魔障太厉害,到最后关头,地脉察觉不对,竟然跑了!
功亏一篑的季三简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此时阿卓跑进来叫她:“快走,你的考试要开始了!”
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三简真实怀疑天道和她有仇,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跳进凰霄的怀里,由凰霄带着她夺路狂奔。
童试总共是两天,季三简好歹活了三十多年了,应付起来不大难,只是她在考场里的时候,顶云山变天了。
半座大山陷入黑暗,树人劝钥兽:“离开吧,你们已经尽力了。”
皎洁的白光从钥兽的身体上发出,她大踏步走进黑暗里,坚定地站到树人的身边。
“我们一起应运而生,如今世道大变,我愿与你一起共赴黄泉。”
“轰隆!”
天上开始打雷,另外一边,考场里的季三简奋笔疾书,巴不得现在就写完现在就回顶云山。
似乎是大家都知道什么东西变了,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看向顶云山的方向。
听说踏过那座山,便是人人向往的修真界。
与此同时,修真界。
“峰主,情况不明,有大批量魔气四溢,再这样下去,屏障那侧的凡俗界定会有大劫难!”
磐道盯着那滔天魔障,眉头紧锁。
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命令弟子加强法阵,决不允许这魔障四溢到凡俗界!”
“是!”
天廊宗的弟子领命,各自严阵以待。此时磐道仰天长叹:“要是凤鸟一族还在,借助她们的凤凰真火,这些魔障何足道哉!”
他身边的弟子劝他:“您可别提凤鸟一族了,御史台下了死命令说她们有罪,现在谁提她们谁就要被御史台问责。”
说起这件事磐道更加生气:“一帮数典忘祖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创建的御史台!”
可清尘女君飞升都有八百年了,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季三简出考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趁着别人看不见,凰霄抱起季三简,几个起落便杀回顶云山。
整个顶云山魔气冲天,阿卓去找自己的同族,她的这些同族都还没来得及开灵智!
凰霄先抱着季三简到了湿地。
钥兽和树人已经受了重伤,魔障要冲出天道屏障攻击凡俗界,树人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联合整座顶云山的同族对抗魔障。
遮天蔽日的魔障之下,一抹皎洁的白光无畏地冲了进去。
钥兽,传说中月神的化身,是世间最纯洁的生灵,也是世间勇气的赞歌。
季三简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拍向地面,大地震动,唤醒地脉,可面对这滔天的魔气,他还是要跑。
“你为什么要跑,这不是你的子民吗!”季三简质问它,“你以为你今日逃走,来日还会有出路?”
“你才是你们世界的地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魔障倾覆之下,你迟早有一天沦为养分!”
要逃跑的地脉迟疑了,可只有这么一瞬间的迟疑,它还是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顶云山。
转眼间,灵气枯竭,顶云山由外向内枯化,连三岁小孩也感觉到了生灵的无力。
他们嚎啕大哭,为生命的脆弱。
此时,天道屏障的另外一侧。
三百年前,天道屏障开始魔化,整个修真界呈大半圆形将凡俗界包围在里面,如果天道屏障彻底魔化,凡俗界将生灵涂炭。
从那以后,三大上洲两大小洲商议由各大门派划分区域,轮流值守,时刻查察天道屏障的情况。
这个月,正好是磐道率队轮值。
凡俗界是灭顶之灾,修真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一个天廊宗的子弟现在都报了必死的决心。
狂风中,磐道大喊:“杏春宗的人呢?”
“撞上了御史台的飞舟,暂时来不了了!”
“他娘的御史台!”
此时,魔障已经脱离天廊宗的控制,飞速向凡俗界发酵。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有光来。
早在清尘女君飞升之前,天廊宗已经贵为上洲大宗,凭借的便是这一剑:
似乎所有的灵气都被抽干了,金乌躲避它的锋芒,天地助力它的强大,这一剑至纯、至净,可劈山海!
刹那间,风止,群魔伏诛。
“拜见掌门!”
御剑而来的青衣男子带着再普通不过的面具,若是不仔细看,你极难发现这个人——他的强大在于已经隐隐和天地融为一体。
“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磐道铁青着脸回道,“凡俗界那边,恐有大灾难。”
整个苍云县慌了,狂风自山野而来席卷民居,根本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季三简灵气枯竭,跪到了地上,而失去万千同袍的帮助,树人也逐渐枯竭。
最后一片树叶,落在了季三简的掌心里。
他对轰然倒下的钥兽晃晃枯竭的树干,终究败给了天命。
“不——!!”只留下季三简的悲怆。
阿卓回来叫季三简,要她赶紧离开。
“你也走!”
阔耳狐摇摇头:“离开顶云山,你也护不住我这样的灵兽。小简,你尽力了,接下来是我们的战斗。”
当年那些被树人和钥兽护住的野兽们,纵使没有开启灵智,现在也全都奔向了天道屏障——献上自己的最后一击。
它们没有灵智,但有天性,它们天性告诉它们,毋宁死。
凰霄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她的头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听见有什么在鸣叫!
随着外界的魔气越来越膨胀,在生灵摧枯拉朽的声音中,凰霄终于听清了——那是凤凰一族的凤鸣!
地脉是真的害怕,它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它知道自己硬抗不起,可它也不该逃走。
地脉转头,再度重回了顶云山。
它看见了那个女人…如果将希望给予她身上,会不会求得一丝活命的机会?
看着那些悲壮赴死的野兽,地脉终于鼓起了勇气,冲向了凰霄!
大地的灵脉,自天地初生时便开了神智,它们潜藏在后土中,静默地孕育生灵。
曾几何时,它也毫不畏惧。
地脉冲进了凰霄的身体,那一声凤鸣,彻底划破苍穹!
天廊宗的子弟在清点伤残,突然之间,有烈火至!
哪怕是天道屏障也不能完全抗住这大火的烧灼,魔障在惨叫中散去,所有人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不死不灭的凤凰真火,竟然有一天在凡俗界现世!
此时,杏春宗得了密保,挡住御史台的飞舟继续和他们争论不休。
磐道看向宗主。
宗主捏碎发往杏春宗的传音玉石,随后道:“传宗主令,今日之事绝不可外泄,违者逐出天廊宗!”
“是!”
不死不灭的凤凰真火也会因为力竭而停下,凰霄抱着头大叫,整座顶云山都回荡着她的惨叫。
季三简花了两年治她的脑子,没敌过这一场浩劫,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足足一日后,凰霄才停下疯狂,力竭晕了过去。
季三简一手抱着昏迷的阿卓,一手拖着凰霄,走出了顶云山。
地脉最后送了她一程,也告诉她一句话:你别怪我。
不是它不想,是它也有抗衡不了的时候。
季三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入目便是一派狼藉。房子倒了,药田也全毁了,这些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季三简重重地叹一口气。
村子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部分人的家业都毁了,村长一下子年迈了十多岁,脸上挂满了丧气。
“哎…”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小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考试怎么样?”村长对季三简招招手,“来,让爷爷看看,你伤到没?”
“没有…”季三简没忍住,扑进了村长的怀里大哭。
她的父母,没了!
她的朋友,也没了!
村长以为她被吓到了,好好安慰了她一会儿。
待季三简不哭后,村长说:“你刚参加完考试,要等成绩出来,这样,你先去镇子上住着吧。家里,我们帮你收拾。”
季三简听话地点头,晚上,村长安排了车,把她和昏迷的凰霄以及阿卓送到了县城里。
童试的卷子一般七天后会出成绩,苍云县遭逢大乱,延迟了几天,季三简在城中足足住了半个月才等到成绩。
这些日子,阿卓和凰霄一直昏迷,季三简试过给她们喂丹药,可惜毫无大用。
放榜那天,她们也没有醒。
好在,季三简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上面红纸黑字写着:头筹,季小简。
村长和县令特地赶了来,他们看见这几个字也松一口气,商量着晚上为季小简准备庆功宴。
季小简对庆功宴不太感兴趣,她坐在阿卓和凰霄的床边,把玩着树人留下的叶子。
比起那些,季三简更想和这两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