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照片风波
综合大楼，通往三楼档案室的方向。
唐仁一路低垂着脑袋，安静地跟在顾投的身后，七转八拐。
他们的身边经过一批又一批的护士和病人，时不时地会出现医护人员跟顾投幻化而成的“裴医生”打招呼的情况。
而为了不让人起疑，顾投不得不做出明面上礼貌性的回应。
一路下来，虽说时间不长不短，可在那沉默的几分钟里，唐仁眼前挥之不去的总是顾投那笔挺修长的背影。
晃动的双腿在台阶上有规律地行走着，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尤其是当那人双手嵌在衣兜里，偶尔还会转头留意唐仁是否跟上步伐时的模样，总会让唐仁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漏了半拍。
就像是看到了一份心仪已久的玩具，大人亲手为你献上礼物，明晃晃地摆在你面前。
可当你准备伸手准备触摸礼物时，一旁的大人却说时候未到，你还不能打开它。
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礼物摆在桌子上，不能动，不能碰，只能在心里痒得分外抓狂。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极了。
唐仁不喜欢这种时刻对人牵肠挂肚的滋味，这会让他觉得失去自我，变得不再冷静。
更何况昨晚他才刚说过委婉拒绝的警告，距离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不到24小时，他可不想这么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唐仁心想，他可能真的是被顾投影响得不轻。
他懊恼地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痛意瞬间来袭，好在这股痛意可以让他短暂地忘却脑子里疯狂的念头。
很快，存放档案的地方迎面而来。
灰暗的铁门，尘封的玻璃，静谧的环境，鲜少有人来往的角落，宛如一位孤僻的少女，正在等待一位能揭开她神秘面纱的访客。
趁着周围还没什么人经过，唐仁轻手轻脚地拉开档案室的大门，率先钻了进去。
顾投跟在后头扫尾，他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他才安心地合上大门。
档案室里，跟唐仁第一次进来时的情况差不多，这里与世隔绝，格外安静。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油墨、木浆以及铁锈混合的气味，不算难闻。
好在现在是上午时分，外面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让档案室多了些许光彩，不至于让唐仁摸黑前行。
他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路快速走向屋子的最后一排，直到他看到架子面前出现一抹白色的背影时，唐仁不得不被迫在中途停了下来。
就在面前之人即将转身之际，唐仁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勾住他的衣领，瞬间将他带往另一排架子的背后，并小心翼翼地隐匿好俩人的身影。
慌乱之中，唐仁屏住气息，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
透过缝隙，他看清了不远处那人的身影，正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长，傅学明。
他就站在最后一排架子前，手里拿着一沓的照片。
根据他站的位置，不出意外，此时傅学明手里拿着的物件应该就是他曾经和沈画眠的合影。
那个男人就沉默地站在原地，面色莫测难辨，鼻梁上的镜片时不时闪过一道诡异的精光，无一不在喻示着他的面色凝重。
“明天就是你的祭日了。沈画眠，你在地下过得还好吗？”傅学明温柔地抚摸着照片里的妻子，深情并茂道。
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执着深情的好男人。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阴狠的微笑，随后他发疯似的将手中的照片撕成无数个碎片，扬手一挥，漫天的纸屑飘然而落，场面颇为壮观。
他望着空中飞舞的碎片，喃喃自语道:“沈画眠，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吗？你放心，她还活着，并且一直活得很好。多亏了你，现在整个医院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呵呵，呵呵……”
“不过你一个人在地下也不会寂寞太久了，到了明天，就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刻。你的父母在外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算一算你们沈家当年欠下的那笔孽债了。”
不时，档案室里传来傅学明一阵阴森渗人的笑声，俨然恐怖电影里大反派嗜大血笑的癫狂模样。
“混蛋，他撕碎那些照片干嘛啊！”
有那么一瞬，唐仁的脑中闪过要冲出去制止傅学明举动的念头。
沈画眠的照片……
那可是他接下来要用到的重要道具啊！
好在身后的顾投及时将唐仁搂在怀里，第一时间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
“听着，你现在出去也无济于事，好好在这里待着。”顾投在他耳畔低声诉语。
“好，我不动。”唐仁攥紧拳头，不敢随意挪动半分。
半晌，他低头看了一眼顾投伸来的手臂，不禁皱眉道：“能麻烦你把手往下挪点吗？”
他把手搭在自己的心口处，这不禁让唐仁觉得这个位置颇为微妙。
顾投听闻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换了个位置，将手往下挪，直至搭在唐仁的腹部。
他能感受得到病服之下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肌肤正时刻紧绷着，好似在抵抗他的触碰。
顾投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难道在唐仁的心里，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
到底要怎么做，唐仁才会完全接纳自己的存在？
顾投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那人就在自己的怀中，近乎触手可及。
他甚至能一眼看到对方那浓密的睫毛在微微打颤，耳后根不知何时泛起一道迷人的红晕，让人看了简直欲罢不能。
更甚至，他还能闻到唐仁脖颈间传来的清香，像是黄泉深处盛开的曼珠沙华，散发着一股凌冽的芬芳。
好想，好想咬他一口……
顾投的脑子里正疯狂涌现这种冒失的冲动。即便昨晚唐仁才义正言辞地警告过他，并且他还许下了那荒谬的承诺。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这么轻易地答应唐仁。
也正是在大脑神经疯狂的驱动下，顾投竟鬼使神差地靠近唐仁的脖子。
他张开獠牙，对准那道昨晚才留下的粉红印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带有温热触感的肌理……
“该死的，你在……”
唐仁惊恐地瞪大双眼，他不安地侧过脑袋，脸上赫然浮现出一片愕然的模样。
他着实被顾投这胆大妄为的行为吓了一跳，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出一丝低沉的嘶吼。
“唔——”
然而这一切全被顾投用手捂住嘴唇。
他将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源头全部扼杀在摇篮中，可还是不小心走漏了一丝风声。
“谁？是谁在哪里！”
傅学明听到动静，瞬间停止脸上的笑意。
他神色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架子，眼眸中不知不觉燃起一道不寒而栗的杀意。
唐仁想要责问顾投的念头戛然而止，傅学明的突然发声一下子转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看到傅学明已经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隐隐有朝他们所在位置走来的趋势。
唐仁暗叹一句不妙，他在紧张万分的同时，心里不禁对顾投多了几分怨念。
等回头出去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怎么躲避傅学明的搜查才是。
他紧紧揪住唐仁的衣袖，下意识地往背后的方向靠拢。
而唐仁也极为配合地跟着他的脚步挪动，逆时针沿着架子的方向，跟着顾投前往傅学明看不见的视线盲角。
傅学明一路秉着呼吸沉稳前行，他的右手已经探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随时准备掏出那把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术刀。
虽然他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人是谁，但他知道，凡是偷听了他秘密的那个人，下场只会是他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轻易泄露他的秘密。
傅学明只身越过一排排的铁架，在整个搜查的过程中，他毫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角落，并且他一直在认真辨别周边传来的所有动静。
接连转了几圈，傅学明都没有看到第二人存在的痕迹，甚至连挪动脚步的声音也没有。
奇怪，那人能躲到哪里去……
傅学明并没有死心，他坚信自己听到了那人发出的声音。
他神色凌然地站在某处架子前，一声不吭，似乎在跟躲在暗处的那人进行某种神秘的较量。
直到一分钟后，他突然将手搭在架子的边缘，随之用力往前一推。
很快，他面前的架子在外力的作用下，呈现出倒塌的趋势。一排倒了，就会有下一排架子跟着遭殃。
于是，之后的架子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倒塌的情况。
“轰隆隆——轰隆隆——”
将近三分之一的架子轰然倒塌，顿时灰尘四起，整个档案室里一片狼藉。
在那片成堆的废墟中，根本没有一处能容纳他人落脚的地带。即便是方才有人侥幸躲在其中一处架子的背后，此刻也未必能安然从中逃生。
傅学明望着那片庞大的废墟，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没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档案室的门口，紧接着，是一道门禁上锁的声响。
这里被彻底封住了出去的路。
档案室里发生的一切，随着傅学明的离开，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直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顾投这才带着唐仁从天花板的位置跳了下来。
“他走了。”顾投望着大门的方向淡然道。
唐仁并不关心傅学明的去向，他第一时间从顾投怀里挣脱，火速赶往照片掉落的地方。
只可惜当他重新回到放有ak-26资料的架子处时，地上掉落的照片碎片因为刚才的混乱而变得不知去向。
唐仁失神地蹲了下来，试图扒拉开地上成堆的档案袋，哪怕是找到一丁点碎片的痕迹也好。
顾投见状，缓缓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这样找，准备找到什么时候？”
然而他的苦口婆心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还迎来了唐仁一记幽怨的眼神。
下一秒，唐仁骤然起身，反手将顾投压在地上。
他凑上前来，双手揪着顾投的衣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眼睛，厉声质问道:“你昨晚分明答应过我保证不会乱来的！可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一想到刚才顾投的疯狂举动，唐仁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这里，顾投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甚至还十分坦然地与之对视，直言不讳自己后悔在昨晚做出那么鲁莽的承诺。
“你——”唐仁被气得一时语塞。
他抬起拳头挥向顾投的脸颊，正要准备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结果唐仁的拳头还没碰到对方的半根头发，他被对方单手扼住手腕，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先别生气，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唐仁眯了眯眼皮，有些将信将疑:“你准备怎么补救？”
顾投腾出另一只手，对准废墟的方向。
不时，空气中传来一阵颤动，之后无数倒塌在一起的架子开始重归原位，遗落在地上的档案袋也跟着有规律地回到架子上。
待一切恢复原样后，那些被傅学明撕碎的照片遗迹很快就暴露在俩人的视野中。
唐仁见状，眼中难得闪过一丝喜色。
顾投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轻轻勾了勾手指，蓦地，地上的碎片飘然朝他而来，正一点点地在他掌心聚集。
大约四五秒后，一沓完整无损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顾投故意拿着照片在唐仁的面前晃了晃，颇有邀功的意味在其中。
“看在我找到照片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再咬一口？”顾投笑得没心没肺。
唐仁:“……”
很好，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唐仁听完后更想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