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锋相对
就在唐仁以为自己就要彻底死在这个黑衣男人的手里时，忽的，他脖子上的禁锢一松，随后唐仁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他匍匐在泥土面层上，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氧气以及泥土的芬芳。
二者混合在一起，复杂的气味猛地灌进他的口鼻之中，唐仁的胃里当即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咳——咳——”
唐仁捂着脖子瘫倒在地上，狼狈地干呕着。
顿时天井里不停地回荡着他的咳嗽声，只可惜分布在楼上的七个人根本无动于衷，没人会去关心底下架空层的动静。
眼看这个黑衣男人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正当他要伸手触摸自己的脸庞之际，唐仁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诚惶诚恐地抬手打掉了那人伸来的右手。
“别碰我。”他惊恐地望着那个男人低吼道。
他这回算是彻底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面前的这个男人哪里是什么好心救他的路人，他压根就是疯子，而且一个随时随地会夺取他性命的疯子！
黑衣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唐仁无情甩开的右掌，神情似乎很是悲伤。
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掌心，久久未曾挪开视线。
蓦地，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刺激，突然疯一般地揪着唐仁的下颚，试图将他拉向自己。
“疯子，别碰我！”唐仁再次痛苦地哀嚎着。
慌乱挣扎之中，他想起了一直藏匿在背包深处的水果刀。
唐仁一边用手竭力阻止对方的拉扯，一边趁其不备，伺机抽出包里的防身武器。
当尖锐的刀子划过对方脸庞时，唐仁以为自己可以获得成功。
可仅仅是不到两秒的时间，那个跟他亲密无间的黑衣男人突然凭空出现在离他三米开外的空地上。
借着朦胧的夜色，唐仁终于看到被刀割破的白色绷带之下，是一具森森骇人的白骨。
他果然猜得没错，对方并非真实的人类，而是一具批着人类外衣的恐怖骷髅。
黑衣男人站在不远处的位置，歪着脑袋望向唐仁手中的水果刀，似乎很是诧异他的手里怎么就突然多了一把利刃，甚至是拿着利刃指向自己。
他扭了扭脖子，绷带之下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咯咯”的闷响。
但响声过后，他脸上那处被唐仁用刀子割裂过的白色绷带顷刻间恢复了本来完好如初的面貌，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唐仁从未拿刀子捅过他一样。
唐仁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原本他心中还有三四成的把握能应对那骷髅。可现在看来，一切的希望全部湮灭，他彻底心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相安无事的模样！
唐仁不想死，尽管他知道当下的困境有多危险，但他就是不想死在这个家伙的手里。
那种躯体上濒临窒息的症状再次袭来，唐仁的身体状态开始急剧下降。
哪怕他的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唐仁依旧不忘握着水果刀指着那具步步向他逼近的骷髅。
“我警告你，不许过来，否则我手中的刀就对你不客气了。”
唐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这点恐吓之词于对方而言根本不足以畏惧。可现在他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来阻止危险的靠近。
诚如他所想的那样，这点威胁对骷髅一点用处都没有。光是对方手中凭空出现的黑色锁链，一下子就缠绕住了水果刀的端部。
骷髅稍微往回一拉扯，唐仁的手中哪里还有什么水果刀的身影。
没了武器傍身的唐仁，在骷髅的面前不过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唐仁彻底放弃无谓的挣扎。他倚靠着背后承重墙的墙根，眼中一度失去了求生的希望。
骷髅将水果刀捏在手中来回把玩。忽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解了下来，丢弃到唐仁的面前。
唐仁不解地看向地上的锁链，不禁在心里好奇这个家伙究竟又在玩什么花样。
只见骷髅握着水果刀的手柄蹲了下来，在泥土面层上比划着。
没多久，地上出现了三个字。
“你怕我？”
这姑且算是骷髅无声的质疑。
唐仁怕他么？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怕，当然怕。我怕我还没从这栋公寓走出去就先死在你的手里。”唐仁对着他一阵苦笑。
骷髅听闻后，又在地上划了起来。
“我不杀你。”
“你确定？”唐仁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可你刚才分明就是想掐死我。”
骷髅想了很久，又接着刻写。
“那是惩罚。”
“惩罚？”唐仁对着那两个字反复低声呢喃。
半晌，他抬起脑袋仰视骷髅的面庞，再次质疑：“我不曾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你，何来惩罚之说？”
这下骷髅彻底不动了，他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唐仁的疑惑。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唐仁又试着叫唤了几声，依旧未果。
等了良久，骷髅才在地上继续刻写“我要你活”四个大字。
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玩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唐仁在看到最后一行字后，心里对骷髅的那份忌惮和恐惧顿时减少了三分。
既然对方没想让他死，便说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应该还是安全的。
唐仁盘腿坐在地上，打算靠着墙根稍作休憩。
他的体力几乎是在被骷髅扼住自己咽喉的那一段时间里消耗得所剩无几，现在光是让他重新战起来，恐怕都有些费劲。
他的肚子随之传来一声空响。唐仁饿了，他现在急需一批食物和水源来补充体能。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奥尔良鸡腿口味的三明治和一瓶矿泉水，直接当着骷髅面大口地撕咬起来。
可能是因为太饿的原因，他的吃相可谓狼吞虎咽，像极了三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壮举频频惹来骷髅怪异的端详。
“你也想吃？”
唐仁观察到骷髅一直盯着他看，他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
骷髅的目光仍是停留在唐仁手中的三明治，没有用刀子在地上刻刻划划以示回应。
唐仁没得到正面的答复，索性直接从包里取出另一种口味的三明治丢给对方。
骷髅抬手稳稳地接过半空丢来的食物，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包装袋上的字样后，随后双手捧着三明治来到唐仁的身旁坐下。
起先唐仁还会抵触他的到来，但见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身旁，慢条斯理地撕开食物包装袋，然后开始一口又一口地咀嚼起来，期间并未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良久，唐仁便也安下心来，继续埋头啃食手中的面包。
他的身边时不时地会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唐仁试着放慢咀嚼的速度，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身边的骷髅。
那家伙的身上明明没皮没肉，甚至连五脏六腑都没有，这三明治该不会前脚刚从嘴里吃进去，后脚就从衣服缝里掉下来吧？
他实在是非常好奇对方口中食物的流向。
然而就在他观察走神的那几秒里，骷髅已经啃食完手中的三明治。唐仁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包装袋，真是干净到一点残渣也不剩。
不时，骷髅再次转过头来，用两个空洞的瞳孔望着唐仁，眼眶里隐隐闪烁出一丝微弱的红光。
唐仁见状，赶紧心虚地收回目光。
可对方早就知道唐仁一直在暗中打量着他，所以骷髅这会儿直接抬起左手，轻轻捏着唐仁的下颚，逼他正面直视自己。
“喂，你这是做什么！”唐仁微微蹙眉抗议道。
在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杀死自己后，他连说话的底气都硬气了几分。
那骷髅静静地凝视了唐仁几秒后，遂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唐仁的脸庞，用掌中缠绕的白色绷带为他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
那一刹那，唐仁的胸口莫名传来一丝奇怪的悸动，一股不可言状的悲伤情愫顿时在他胸口处悄然弥漫。
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眼眶竟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湿润，然后晕染出更多的泪水。
好奇怪，明明他不想哭的。可为什么这个家伙总会让他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唐仁任由眼角的眼泪肆意流淌，他毫无忌惮地直视着对方的脸庞，心想这家伙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掐他的时候恨不得用尽全部力气，只为让他体验最真实的窒息和濒临死亡时的感觉。
可现在倒好，这才没过多久，这家伙竟又莫名其妙地为他抚泪擦面。
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禁让唐仁心生一种错觉，这家伙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某个认识的人吧？
唐仁看不清他的意图。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壮着胆子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岂料这句话他刚问完，那骷髅翻脸的样子简直比龙卷风还快。
他单手用力捏着唐仁的下颚，眼中的红光一阵疯狂闪烁。
他看起来气急了，一副势必要捏碎唐仁下颚骨头的架势。
好在这一切只持续了短短的五六秒，骷髅眼中的红光黯淡下来。
他收回右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唐仁。
唐仁一阵吃痛，这下眼泪彻底止不住地肆意弥漫，一度导致骷髅刚才做的那一切全都成了温柔的泡影。
在得到解脱后，唐仁连忙双手捂着自己的下颚一阵哀嚎:“呵，你可真是个疯子。”
好在唐仁骂完这句话后，那骷髅也没跟他较真，只是双手的指骨处偶尔会发出几声“咯哒”的异响，代表着他内心情绪的波荡。
唐仁见状，不知怎的，他忽然有股想笑的冲动，同时他的心里对骷髅的畏惧之意又减少了几分。
看来他的承诺不假，既然说过要让他活着，便就不会真的再对他下死手。
这多少让唐仁在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一阵饱腹过后，唐仁好不容易等到身体的症状缓和下来，岂料一股强烈的困意又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向他席卷而来。
此时唐仁的眼皮子已经开始疯狂打架。
他的脑袋倚靠在承重墙上，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夜的忙碌奔波，加上亲眼目睹了两个人的死亡以及身旁这具骷髅对他的疯狂折磨，唐仁累极了。
他的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地倾向一旁，直到他的脑袋撞向一旁的骷髅，他彻底合上了疲倦的双眼。
唐仁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困扰了他数月之久的噩梦，只是这一次，他的噩梦有了些许变化。
他能感知到自己在逐步靠近那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依旧是那抹熟悉的黑影，正不停地蜷缩着身子，像是在逃避他的目光。
唐仁绕着铁笼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那抹黑影抬起头来，他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那分明就是一张缠满了白色绷带的骷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