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记者
唐静宁也就是耍一下花腔，两人去找了郑峰。程榛打招呼：“嗨，工作怎么样？”“挺好的，不困难，你们呢？”
“现在没事儿了，猫冬呢，我们刚改了猪圈，你们回去肯定不认识了。”
聊了聊各自的近况，三人把肉交到食堂，换了肉票。
程榛这才发现，他们吃饭菜都是用票买的，食堂印刷的票，吃二两米饭就给二两饭票，吃二两素菜就给二两菜票，要吃二两红烧肉，得给二两肉票。
员工拿到食堂的米面菜肉，能兑换不同数额不同种类的票。不用米面换的话，就得花钱买票。这也挺好的，省事。
在来看肉的大师傅要走的时候，程榛突然问：“大师傅，你们收干菜吗？”大师傅停下了，“你有？”
“我没有，我们大队有啊，家家户户都晒了干白菜，干豆角，干茄子，还有蘑菇。你们要收，趁着大雪封山前，给你们运下来呀。”
“收，我正愁吃完冬储菜吃什么呢，每年都有青黄不接的两个月。收干菜，五毛一斤。”
程榛想了想，说：“师傅，这干菜可得用十几二十斤新鲜菜才能菜晒一斤。”大师傅想了想，说：“六毛，最多了。”“干菇呢？”“干菇就不要了，太贵。”
“那说好了，到时候村里来人，让他去带过来。”程榛指指郑峰。
“行，说好了，你们运来了一定收。”程榛又看看郑峰，郑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程榛跟郑峰再聊了几句，就告别了。她跟张静宁走了，去她宿舍坐了一会儿，张静宁说：“你胆子真大，不怕人家说投机倒把啊？”
程榛摸摸张静宁的头，说：“我卖给他东西了吗？没有。这怎么能算投机倒把。”
“到时候干菜拉来，是大队对木材厂，这是集体的事情。如果大队有集体企业的手续，就更好了，片叶不沾身。”
张静宁一边听，一边给她沏茶水，等程榛接过来一看，几根碧绿的茶叶竖在水里，沉沉浮浮，绿茶。程榛哭笑不得，感觉被坑了。
她把茶水稍微晾一晾，一口喝了。张静宁说：“暴殄天物。”暴不暴的，天物不天物的，绿茶，实非我所欲也。
她们两个在宿舍说了会儿话，说说工作情况，问问有没有找麻烦的。张静宁说：“我们科有个副厂长的女儿，天天趾高气扬的，满科室找麻烦。都快烦死大家了。”
“那你没事吧？”“没事，我的业务还行，她看不惯也没办法，我们科长挺护着我的。”又说了彪悍女科长二三事。
张静宁又问问村里的情况，听程榛说猪睡火炕，都惊了。“我都住不上火炕了，活的还不如猪。”
程榛哈哈大笑，被张静宁咯吱了好几把。“让你笑我。”闹完了，张静宁又说：“我在县里看见陆丰年了，你说，他不是大队书记吗？”
他在卧底呀。算了不吓唬她。程榛说：“也许来办事？”“嗯，估计是。”
程榛问她：“每天来来回回的上班，冷不冷？”“还行。”张静宁打开柜子，翻出一物，给程榛看。棉猴，棉猴有点像大衣，又有点类似斗篷，有帽子，有袖子，宽宽的。
她说：“我买了布料，买了棉花，找裁缝的。做个棉猴收费三块呢。”原来这时候还有裁缝可以营业。张静宁把棉猴披上，这个棉猴做的更大些，能到膝盖，张静宁说：“这就不冷了。”
不冷就行，程榛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下午两点上班。就告辞了。
程榛本打算如果不顺利需要两天的，现在也不需要了。她坐车到上山的地方，上了山。
快到村子的时候，程榛拿出背篓，在背篓里放个羊皮内衬的军大衣，大号的，一米七五的。穿上不会垂到地面，但展开可以当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的那种。
她还拿出一个羊皮帽子。冬天嘛，一定要全副武装。
等程榛回到知青点儿，发现人来人往，好多人在这儿，程榛没出声，把背篓先拿回屋子放下。才过去看，“怎么了这是？”“她回来了。”这是王建国的声音，啥情况？
这是，这时候一个拿着相机的人跑到程榛面前：“程榛同志，请问你怎么想起给猪盖火炕的？”程榛一脸迷糊，问：“你是谁？”我是黑省日报在宜县的记者，请问你怎么想起给猪盖火炕的。”
记者怎么来了？但目前情况，少出风头安全。她指着王建国和王军说：“是他们俩盖的。”
抓狂，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程榛同志，我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们说主意是你出的。”
程榛看看那边，唐爱红王建国都在。他俩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程榛心里哭唧唧，只好说：“记者同志，那不是一个主意，那只是一点点灵感，这个灵感能不能被采用，需要我们四个人举手表决。”
“那你的灵感是怎么产生的？”记者一边问一边写。打发不了了，程榛只好说了，“当时我们都陷入困境，你看到了，这猪圈里里外外都是秸秆儿，不能用明火。”
“我们在外头站了好几个小时，我当时累了，就回屋坐在炕边上喝了一杯水，想歇歇。这不，感受到火炕的温暖，这个想法就产生了。这连灵感都算不上，只是简单的借用。”
“好！我明白了，小同志不用那么谦虚。我给你拍一张照片。”
个人照还是算了。程榛问：“给我们拍合影行吗？”“行，来来，四个人站整齐，三二一。”咔嚓。
照片拍完了，记者要走了，说：“发了报道会拿来给你们看看。”等记者走了，人群也散了。程榛拍拍心口，才问：“这是什么情况？吓人。”
唐爱红也一脸无语，“别提了，大队长昨天不是说要看看在猪圈的火炕吗？今天他来了，看完了喊社员来学习一下，不知道怎么就把记者招来了。”
“麻烦。”程榛拍拍额头。“别多想，等着吧。”那还能怎么办呢，等着吧。
但是程榛得先去找大队长，说了木材厂收干菜的事情，把价格也说了。还跟大队长：“咱们村要是有跟菜有关的集体企业就好了。”
大队长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说：“看，这是什么。”程榛拿起来看看：“北山大队粮油蔬菜加工厂？这是谁这么有想法啊，粮油蔬菜都包含了。”
大队长又拿起了好几张，说：“还有呢，你看看。”程榛拿起来看，药材加工厂，肉类养殖加工厂，蘑菇生产加工厂，果类生产加工厂，手工作坊。
程榛好奇极了，赶紧问：“这都哪儿来的？大队长说：“都是刚批下来的。”
程榛更好奇了，问：“谁这么有先见之明？”“书记。他把咱们大队整个走了好几遍，提出这些建议，说能做什么做什么。”
书记啊，厉害，不管是不是来卧底的，但至少为大队办了实事，还办的很漂亮。
程榛高兴的说：“既然有手续，你们把干菜卖了就行了，什么事儿也没有。”“确实没事儿，文件刚下来，买卖就来了，这得谢谢你，想着咱们大队。”
“这多亏书记，要不咱们还得冒风险。”大队长拿了根烟，“是得谢谢他。”
这时候，大队长问起另一个事儿，说：“今天记者回去，报道发出去，你就出名了。”“大队长，你说现在出名是好事儿吗？”
“也没什么不好，估计公社得给你们奖励。你要不要去这些工厂，当个什么小厂长？”
程榛看看这些工厂，想了想，说：“大队长，我能去做计分员吗？”计分员好啊，冬天不用上工。
大队长啼笑皆非，说：“你当不了计分员，一个是你人头不熟，第二，你知道计分员每天要背多少工分本儿，去记工分儿吗？”
大队长又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你们三队还有个会计的空缺，我去跟王队长说说，你去当三队会计吧。”“可是我不会打算盘。”“这个容易，让丁会计教几天，冬天练一练。”
程榛回到知青点儿，去敲唐爱红的门，进去后，问“爱红姐，你知道咱们大队长的底细吗？他不像一个普通的土生土长的老农。”
“你才看出来啊？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大队长年轻的时候当了好几年兵，后来回来务农，再后来才当了大队长。”
哦，这样，难怪他会暗暗维护牛棚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大队长正在想：“终于把这个丫头给安排了。”欠了人情，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