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悲惨的天下
集市的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王淳明骚包地摇着折扇，穿行在人群中，还不时左右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
旺财带着另外两个下人在前面开道，有些箩筐挡住了他的道路，也不绕过，伸脚就踢，气势甚是嚣张。
那些受了委屈的摊贩，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等他们过后，再起身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
一些听过王公子大名的路人，见状如遇见了瘟神般，唯恐避之不及。
“前面的人赶紧让开。”
旺财狗仗人势般大声叫嚣。
前边有一个身穿丁香色长裙的女子，闻言转过身来。
王淳明见了女子的样貌。
“言语恭敬些，莫唐突了佳人。”
急忙上前喝退了旺财，并对女子说道。
“刚才下人不识礼数，还望佳人莫怪。”
此时，那女子身旁，一个身穿天青色袍子的男子站起身，饶有兴趣看着王淳明。
哟呵！这是挖自己墙脚啊。
王淳明定睛看向男子，原来是熟人，而且还是冤家。
“哟，原来顾公子也在。”
“嗯，王公子也来逛集市？”
“今日无事便出来走走，这位小姐是？”
“是我的内人。”顾安不想影响自己逛街的心情， 打算出言劝退。
夏蝉听了顾安的话，心情如掉入蜜罐一般，心脏也加了速跳动。
这还是顾安第一次公开二人关系。
王淳明听后却大为不解，根据自己得到消息，顾安根本未娶亲，家中也只有一个老仆。
此时，一旁的旺财凑了过来，对着王淳明耳语了几句。
原来如此。
官员和烟花之地的女子，有意思。
大项并无法令禁止官员去那烟花之地。
但作为读书人极其重视名誉。
所以有些烟花女子即便再得官员疼爱，也是被养在别处。
像顾安这样公开承认的极少。
有前两次积累的怨怼，王淳明便趁此机会发难。
“是顾公子府上的内人，还是在望春楼的内人？”
顾安双眼微眯看着王淳明。
“王淳明，你真是好伤疤忘了疼。”
“顾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先前我们二人是文人之争，我早就忘之脑后了。”王淳明一脸正色。
“作为读书人，我还是要劝顾公子两句，这位小姐始终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身份低下，会污了身份的。”
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王淳明的话，也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原来望春楼的烟花女子。”
“怪不得穿着这么招摇。”
“是啊，穿得像个狐媚子似的，不知给谁看呢？”
……
夏蝉听着那些伤人的话语，泪水慢慢在眼眶积蓄，最终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顾安满脸疼惜将夏蝉揽入怀中，轻轻地擦拭夏蝉的泪水，可一时怎能擦得干。
“王公子话里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很高贵咯？”
“我乃尚书之子，又是读书人，自然是不俗。”王淳明一脸得意。
“哼！不过祖荫庇护出身好些罢了，抛开这些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
“你自幼锦衣玉食，你有得选，可有些女子没得选 ；她们从小食不果腹，双亲皆亡，被烟花之地收留；或是被歹人糟蹋后卖入这火坑，没得别的生计，只能以色娱人，才能得以生存。”
顾安的话，似乎揭开了夏蝉心中尘封的伤口。
泪水瞬间决了堤，浸透了顾安的胸膛。
“你自幼不为生计发愁，你有得选，可有些人没得选，只能辛勤劳作，低着头在地里寻食，才保证一家子勉强温饱。”
“你自承蒙庇护，你有的选，可他人没得选，只能早起贪黑，顶着日光暴晒出摊，才能维持家用。”
“他们也能发奋苦读，博取功名，改身换命。”王淳明出声反驳顾安。
“读书，你以为读书那么容易，你以为人人想读书就能读书？”
说完顾安又抬手指着一旁看热闹的众人。
“你问问他们，看他们想不想读书，看他们能否读起书？”
“年头到年尾这般出摊，也只能补贴家用，哪里还有余钱啊。”一个摊主说道。
“我今年将大儿送去了学堂，不过平时两个月还能吃一顿的肉，现在怕是要半年才能吃上了。
只希望他能争气些，不求考上功名，能多识点字，以后能做个账房就成，别像我苦哈哈了大半辈子，还是个摆摊的。”另一摊主也出了声。
其实顾安也是出身也不富裕，不过好在亡去的父母，留了些家财，再加上自己想了些法子，才能维持多年的苦读。
“如每个读书人都像你这般，我倒想说一句，斯文败类。”顾安神情激动地骂道。
“公子说得好！”有人高喊了一声。
王淳明面色涨得通红，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夏蝉听了顾安的话，神情紧张的抬起头看着顾安。
“当家的。”
顾安揉了揉夏蝉的头发。
“没事的，这读书人不做也罢。”
顾安有些怀念前世了，若不是番茄限制了自己，真想大声喊一句田文镜。
“可是”
“乖，不说了。”
说完，顾安的手离开了纤细的腰肢，身体在夏蝉面前半蹲着。
“来，今天当家的背你回去。”
“当家的，这会有损你的名誉的。”
“我又不在乎那些，快上来，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哦。”
夏蝉听后顺势扑在了顾安的背上。
“真软。”顾安舒爽地小声说道。
“当家的！”
顾安不管众人的眼光，背着夏蝉往前走。
身后的王淳明，眼带仇恨的看着二人离去。
“蝉儿。”顾安轻声喊了一句。
“嗯。”
此时背上的夏蝉满面红云。
“其实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选择和左右的，比如我们出身，我们的境遇。”
“我们能选择的，是往后的路。”
“就像现在的你，身在烟花之地，这不是你所选择的，但你却没有和那些之外的人一样，选择一条自甘堕落的路。”
“所以这并不怪你，只怪这个该死的天下。”
“好在这天下并不全是坏的。”
“不过就算能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顾安轻声慢语说了一大段。
“为什么啊？”
顾安略微转头，看着肩上的夏蝉。
“因为能遇见了你。”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