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辞官
“宫门放钥。”
百官有序地从御道行至太和殿上朝。
今日无事，波澜不惊。
然后又有序从太和殿中走出。
人群中的宣尚书看了一眼顾安，心中不解。
按照顾副郎往常的性子，今日朝堂怕又是一阵风雨。
顾安步行缓慢，与前方队伍渐渐拉开了距离。
似乎终是做下了某种决定，便返身回到太和殿中，朝着一旁偏殿的门口走去。
“臣顾安，求见陛下。”
此时坐在偏殿中的秦玉珑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心中莫可奈何。
估计这逆臣又是来骂朕的。
“进来吧！”
看门侍卫打开门，顾安走入其中。
“参见陛下！”顾安声音平静躬身行礼。
顾安的态度让秦玉珑有些费解。
“顾副郎有何事？”
“臣来请辞。”
“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玉珑感觉自己是听错了。
“臣请辞！”顾安声音有些颤抖。
惊雷初响春雨冻，彤云密布霜雪寒，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留名红榜上。
回首看向身后的十余载，似乎如白驹过隙不算长，但人生不过七八十，十余年绝不算短，要顾安就此放下，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
可这个朝堂让他看不到希望，皇帝不顾社稷挪用国库，只为炼丹求长生。
就算有几个为百姓说话的官员又能怎样，这皇帝根就不听劝，所以他想离开了。
有能力的话立起炉灶，占它一城一州，多庇护一些人。
如不行，就偏安一隅，当个快乐的富家翁，安乐老死。
秦玉珑身子一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是不是对朕失望了？”
顾安微微摇头。
“微臣只是累了！”
“朕准你十日假期，你回府再思量一番。”
顾安单膝跪地对秦玉珑行了一记大礼。
“谢陛下。”
而后便起身离去。
秦玉珑看着顾安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双眼。
顾安辞官的原因，秦玉珑心知肚明，但她却不能解释，也不敢解释。
牵连太多，牵扯太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砖石铺就的御道两旁是朱红宫墙，墙顶上一片片黄色琉璃瓦，在光照下泛起微光。
顾安踩着御道前行，不时左顾右盼。
虽然已上了几个月的朝，但好像还从未好好看过。
道路如人生一样，始终有尽头。
顾安回首看了一眼宫门，上了马车。
“老陆，走吧！”
吏部尚书府的一处房内。
王淳明斜躺在床榻之上，百般无聊地把玩着一枚玉佩。
“旺财。”
门外下人听见，立马走入房中，点头哈腰地说道。
“大少爷，有何吩咐？”
“叫人备好马车，等下跟我去集市逛逛。”
旺财知道王淳明口中的逛逛是什么意思。
“要不再过几日吧？少爷。”
“你在教我做事？”
此他如此说，旺财只能连忙出声解释。
“小的不敢，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再等些时日稳妥点。”
“我让你去，你去就行了。”王淳明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小的这就去。”
城西集市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坐落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街道向前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门口。
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
还有些是一家子出门来耍逛的。
大人步履轻盈，走走停停，还不时和身边的人聊了两句。
小孩儿活泼可爱，偶尔还好奇地蹲下来，拨弄着摊位上的物件。
这时身后的大人总会说上两句。
“小心些，莫弄坏人家的咯。”
可小孩儿只是举着手中事物说道。
“爹爹，我要这个。”
目光前移。
路旁一空地上摆着几张小桌，已落座不少人，摊主正卖力地吆喝着。
“喝酸梅汤咯！生津解渴，男人喝了生龙活虎，女人喝了貌美如花。”
一旁的摊主听后便出言调侃。
“喝了几杯啊？”
顾安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夏蝉说道。
“走，我们过去坐坐。”
“小哥，来两碗酸梅汤。”
摊主循声转头，见说话的是一对璧人，俊俏公子身穿天青色衣袍，貌美女子则是一袭丁香色衣裙。
“二位这边请。”
摊主用搭在肩上的毛巾，粗略地擦拭了一下板凳和桌面，示意二人入座。
而后从尚有余温的大锅里，取出两只碗。
再从另一个装有井水的大缸中，提出装有酸梅汤的竹筒。
“二位请慢用。”
“小哥，你这还挺整洁啊。”
“公子，不是自夸，我的摊位在这集市可是出了名。”摊主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公子尽管放心，他除了爱吹牛，别的还是实诚。”一旁的摊主插嘴道。
“你说！我哪里吹牛了？”
“刚刚还说男人喝了生龙活虎，女人喝了貌美如花。”
摊主顿时面红了起来。
“那是……”
顾安看着斗嘴的二人笑了起来，坐在桌那边的夏蝉也是眉眼弯弯。
“二位莫争了，我都信。”顾安做起了和事佬。
“不和你一般见识。”摊主而后又对顾安说道。“公子今日若不是你拦着，我一定让他见识我的厉害。”
“我信，我信，他肯定不是小哥对手。小哥，我向你打听个事。”
“公子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这小哥真如那摊主所说，顾安在心中想道。
我问你和媳妇的事，你也知无不言？
“小哥，你认不认识老刘头？”顾安出声询问摊主。
“是那篾匠老刘头吗？”
“是的。”
“认得，他先前就在那边摆摊。”摊主说着话，同时抬手指向斜对面一个梨摊。
“我听说他还有一个女儿？”顾安继续问道。
“他女儿和在一起卖手帕，长得挺清秀的，但听说老刘头家中失火，人都没了。公子找老刘头有什么事？”
“我是官府中人。”
摊主听了顾安话，立马躬身说道。
“拜见大人。”
顾安用手将摊主抬起。
“不必多礼，我是微服出来的。”
摊主明白了顾安的意思。
“公子想了解什么事情？”
顾安端着酸梅汤喝了一小口。
“你看见有人和老刘头起过冲突吗？”
摊主思考了一会。
“老刘头人极好，从未和人起过口角，平时这些摊主有急事，他还会帮人看看摊位，有时我开张收摊，他父女瞧见了也会来帮忙。
平常我也会请他父女喝些酸梅汤，但他俩从来不接受，只是来我这打些白水。
你说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顾安沉思了一会儿。
“多谢小哥，总共多少钱？”
“不用不用，算我替老刘头请二位的。”
“那就多谢小哥款待了，我二人再坐会。”顾安轻声答谢。
“大人随便坐，那我就先去忙去了。”
说完摊主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再回首时，二人便已不见了踪迹。
只留两只碗一正一反在桌上摆着。
摊主过去，拿起那只扣在桌上的碗，看见碗下有几粒碎银子。
他急忙拿起，往街道上疾步走去。
只是，哪还寻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