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阳诗会
日渐西斜，微风凉爽。
作为出题人兼评判的吴、应二位先生，已经在湖中的红台上坐定。
参会才子小姐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世子秦应宏走上红台，对着二位先生和台下众人各行了一礼，放下身段说道。
“承蒙诸位抬爱，今日诗会如期举行，按照往年一样，今年夺魁是何大师的《问川图》。”
台下有不少爱画之人，听后情绪亢奋，和打了鸡血似的。
何大师原名何翰，是大项成名已久的大画家，只是近年来碍于年纪，已经很少作画了。
“今年由吴先生和应先生二人，出题和评判。”
台下的众人起身，对着台上二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行礼。
“拜见吴先生应先生。”
吴先生和应先生二位原本在国子监任职，到了年纪退了下来，定居京中。
“不必多礼，我们二位来此也是看看大项年轻人的文气，闲言少叙，诗会开始吧。”
“诗会正式开始。”
早在一旁等候的侍从喊道。
“今天诗便以春、秋二季为题吧？每人按季各出一首。”
一众的公子文人，听后便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些公子还唤了听候的下人，拿来文房四宝开始书写。
一时间园中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草青林深幽，兽啼鸟不休，落日照清泉，鱼儿镜中囚。”
“王兄果然才思敏捷，思索片刻便成一诗。”
“快送上台去，让二位先生看看。”
园中的文人也纷纷作出了诗句。
诗会氛围迎来了一个小高峰。
“顾兄不下场试试？”
坐在亭子中的秦应宏问道。
“我就不献丑了。”
“顾兄说的哪里话？”
“本地话啊。”
“……”秦应宏一脑门的黑线。
这时亭子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听说，顾公子是上年的新科状元，不下场来一展文采吗？”
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之子王淳明，一席话语也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亭中的顾安身上。
也不知他从何处打听到了顾安的身份。
“王公子，你们尽兴就行，我只是受世子之邀来凑个热闹。”
王淳明一听。
这是在点自己啊。
不过他是不怕的，秦应宏只是个无权世子，而且荣王远在封地，是个闲散王爷。
自己父亲是当朝大员，而且背后之人也不惧荣王。
何况只是驳顾安面子，世子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说他成日只知道享乐，但是作为官宦子弟，心思还是有的。
“听说顾公子现在吏部当值，难道是成日操心国事，荒废了学业？”
“但读书治天下，顾公子莫不是忘了本了？那还治什么天下。”
王淳明夹枪带棒地吐出大段话，似乎要将顾安贬低到泥里，身边还有不少人帮腔。
“是啊，顾公子莫不是忘了本了。”
“听说顾公子几日之前还在朝堂之上，贬低读书人，拿我们和那些泥腿子做一般比较。”
……
顾安拦住了想起身的秦应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场试试你们这些后辈的斤两。”
顾安虽身在吏部，但并不惧王淳明，一个尚书公子而已，惹了又如何。
“后辈？顾公子好大的架子。”
王淳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叫你声后辈的委屈你了？”
“你与家父是上下级关系，而且你今年才二十，比我还年幼一岁。”
“王贤侄，王家人丁兴旺，说不准你就有个年幼的小叔。”
“你……”
王淳明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自己还真有个远房小叔，今年才八岁。
“你少逞口舌之利，今日是诗会，拿出真本事说事。”王淳明气得面红耳赤。
“虽然你不遵礼节，但我作为长辈不能像你一样，由你先落笔，给你个机会。”
“顾公子，王公子已经将作品，送予二位先生评判了。”
一旁的侍女出声提醒。
“哦，是吗？意思是轮到我咯。”
周围较近的众人听得一阵白眼，这顾公子真是来凑热闹的。
园中的一个小阁楼上。
有一扇微微打开的窗户。
“紫菀姐姐，这就是玉珑姐姐口中所说的逆臣。”站在窗旁的黄衣明媚少女问道。
“启禀郡主，这人正是陛下口中的逆臣。”
今天的紫菀不似往常一袭黑衣，穿着淡紫色的衣裙，长相秀丽的她，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那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下人搬来了一张小桌，并备好了书写用具。
“哼！顾公子不会是脑中空空，在此拖延时间吧？”
顾安提笔蘸墨，笔若游龙。
游园不值
嗣宗先生著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罢笔。
下人知趣将诗文送至台上，顾安起身跟上。
台上的侍从将接过诗文，高声咏罢摆于桌上，让二位先生评判。
“此诗形象而又富有理趣，体小而含意深，情景交融，脍炙人口。着实是一篇佳作。”台上的应先生说道。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为何写着嗣宗先生著，是顾公子笔名？”
台下的众人也等着顾安解惑。
“此诗故人所作，是在下梦中所读，便借来一用。”
“我还以为顾公子大才，原来是抄来的。”王淳明抓住机会，立马出言讥讽。
“原来是拾人牙慧。”
“原来是窃来的，真是有辱我等文人身份。”
“呸！”
一时间群情涌动。
“顾公子，借他人之诗不符合诗会规矩，你重新再作一首。”应先生说着话的同时，将桌上诗文折好收入袖中。
“顾公子先前说，这诗是公子在梦中所读？”吴先生似乎抓住了重点。
“我幼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读书千篇，背诗百首。”顾安回答道。
“书千篇，诗百首？”应先生听后神情震然。
“是的，书千篇，诗百首。”
“首首都是这种佳作？”
“是的。”
“快，公子再写一首看看。”
顾安对着亭中的秦应宏喊道。
“我行动不便，还请世子帮抄录一下。”
“好！”秦应宏欣喜回应。
台下的王淳明起了心思。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好诗！”吴先生神情微醺。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一连三篇。
众人默然，细品
“好！好！好！真是篇篇佳作，字字珠玑。”应先生神情狂热，脸上透出不似他这个年纪的潮红。
能从数万篇的浩瀚诗海中脱颖而出的，怎能不是名篇，岂能不是瑰宝。
“诗文着实是好，只不过是抄袭的 。”
台下的王淳明此时出声，打断了众人思考。
“那请问王公子，顾兄是抄袭何人，又出自何处呢？”秦应宏帮着帮顾安出声。
王淳明顿时哑然。
他哪知道什么出处，这些诗篇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顾公子说这些诗是他在梦中读过的。”王淳明身旁一人说道。
“对，此前顾公子说梦中背诗百篇，先不说百篇，只要再写出如这般的十篇诗文，我便认输。”王淳明自以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顾安毫无征兆地开口吟诵，片刻不停，一篇篇诗文涌现。
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大家，想借顾安之口，向众人描绘那文化的绚烂。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一阵微风吹来，拂过众人的脸颊，台上的顾安衣角也被扬起。
“王公子，够不够，不够我再来？”
虽说我作诗不在行，背诗还不会吗？
在那个世界，谁还不会吟几首诗呢？
“在下认输。”
王淳明嘴上是这么说着，只是脸却比吃了“哔~”还难看。
典型的口服。
“看来老夫今天是来对了，只是不知以后还能否读到这般好文了。”应先生抚着胡须感叹道。
“不过今日的收获，也算不枉此行了。”吴先生抬头看着若隐若现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