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雨将至
陆正不清楚该用什么方式来说，这些信息，这些内容，每一个放出去都是震惊朝野的事情。
因为害怕，陆正惊惧的口齿都磕绊起来。
什么三朝老臣情谊，什么相送无言之友，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陆正眼中，只有野心勃勃，暗中搅弄风云的鹰虎左相。
常白楼笑了起来，笑的温和，笑的和蔼，笑的……冰冷漠然。
“陆兄，你在害怕什么？白楼也是人，我也有想要倾诉的时候，伴君如伴虎，我们的陛下虽然年轻，但终究也是只幼虎，逃过了先帝的虎威，白楼本以为能在明太子手上一展手段，做一个幕后权臣，谁能想到当年的公主却是够冷血，够狠辣，够果决，一如先帝年轻时啊。”
“所幸，我们的女帝还稚嫩，所幸，我们的镇国守卫总是按着规则行事。只要在规则内……我就还有机会，苏家不过蝼蚁罢了，随手便能按死，此后的目光就不应该放在苏长安身上了，陛下才是重点。”
左相看着早已惊骇到头皮发麻，双目近乎无神的陆正，探手捏住了滚烫的茶杯，好似握住了命脉，嘴角冷笑。
野心在握！
“这武周姓了数百年的武，为什么就不能姓一回常呢！”
哐当一声。
椅子翻倒，陆正狼狈的坐在地上，茶水翻倒打落一身，恍如失神。
浑噩中的陆正没看到左相的不屑与漠然。
他眼神空洞，口中呢喃。
常白楼一招手，远处的护卫武者快步上前将陆正带走。
“如何了？”
常白楼转动着茶杯，好似在上面要看出一朵花来。
他身后暗处，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安排妥当了。”
常白楼点点头，那身影又没入黑暗。
在简陋的茶摊中，他眺望远方天际，近秋的青山色彩浓郁，山头白云缭绕，有风吹过，云雾激荡，风景开阔宜人。
……
车马又行，追风而去，溅起尘烟。
陆家门口，马车缓缓停下，吴六将心神失守两股颤颤的陆正搀扶下来。
陆正白发散乱，容颜苍老憔悴，口中喃喃自语。
“武周……武周……”
将陆正搀到陆家门口，吴六敲响大门，不多时有老妇开门，正是陆正之妻。
陆妻一见仿佛癔症的陆正当即一惊，口中惊呼一声，险些腿软跌倒在地。
陆家的丫鬟有的宽抚陆妻，有的上前搀着陆正。
此刻吴六才悠悠然的跟陆妻说起了陆正将告老还乡的事情。
陆妻看着憔悴失神的陆正，一声哀哉昏了过去。
陆家当时乱做一团。
说完一切的吴六退至一侧，悄然离去。
……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陆正发觉自己回到了陆家。
正觉好似一场梦时，他看到身前的茶汤水渍，陆正大惊！
“都是真的！”
一句句话，一个个神态让他心中骇浪惊涛，身子都微微颤抖。
他忐忑惊讶到了极致，心中害怕，兴奋……诸般情绪复杂。
陆正看了眼家中，缓缓起身，胸闷疼痛，在丫鬟的询问下，他摆摆手，快步去往了书房。
他要将这一切都记下来，他要上书，要告诉陛下左相的野心。
这是他的机会！
一个重新回到朝堂的机会。
一个真正成为千古清流名臣的机会！
书房内，灯火葳蕤。
提笔坐在桌前的陆正看着面前的奏章却是犹豫起来。
“常白楼到底什么意思，他跟我说这些却不杀我……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陛下？还是说他有什么……”
一时间，陆正心中警铃大作，他想起了吴六，一个跟他多年的车夫他都未曾看透。
陆正左右环顾，窗外，院落，楼檐……草木皆兵。
他心中泛起为难。
墨水在纸张上滴落晕开，层层渲染，好似铅云浓墨。
一番下来，他只觉口干舌燥。
书房内的一壶酒水散发淡淡的酒香，陆正端起酒壶倒入口中。
银线清澈，酒意醇厚，丝丝香甜在口鼻间回味。
“斯哈。”
陆正舒爽畅快的吸了一口气，胡须沾染酒水。
突然，他面色一变，手中酒壶跌落在地，酒水流淌如溪。
陆正双目血丝涌现，胸腔风箱般嗬嗬的响，口鼻鲜血溢出。
他骇然的挣扎看向酒壶，满目难以置信。
“左……”
无力的声音挤出，在书房中飘散。
浓浓的酒香弥漫带着淡淡的血气。
等到一声尖锐划破陆家的寂静，众人才发现陆正五窍流血的趴在书桌前没了呼吸。
……
左相府，恢宏大气。
观潮亭，碧波鳞光，鱼群游走。
亭内，常白楼一人独坐对弈。
“严七叶，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竭力想要促成陛下的婚事……就连陈初生的失踪你也不闻不问，向往强者？”
“也是，当年武周在九国之内也属前三，自先帝死后一落千丈，倒是大元走的愈发的远，以鲸吞之势吞没两国，如今又慢慢的蚕食其他皇朝，当今天下若说谁能一统，那最可能的也就是大元帝了，大唐帝狡诈阴狠，凡事总想走捷径，大金……”
“游于规则，玩弄规则，先帝啊，若非你死的早，我怎么敢染指武周皇朝呢。”
左相自嘲一笑，抬手执黑子落下。
“还好，还好你死的早啊。”
他的笑容转为冷意，白子再落。
“当年明太子即位，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一统朝纲，做那挟天子以令群臣的权人。”
“按捺这么多年，看着这群老家伙颐指气使，阴奉阳违，陛下终于是忍不住了，当年杀明太子上位的血性狠辣终于又展现出来了。”
“可惜啊，如今的局势，在规则之中，陛下你很难达成你想要的。”
“苏家三子，苏长安，呵呵，棋子罢了，作为执棋人女帝终究还是年轻，在一枚棋子上投入了太多了，这枚棋子在朝野能走多远，能活多久，是生是死就看自己了。”
观潮亭内黑子白子接连落下，棋盘逐渐充盈。
黑白分明，杀意暗藏！
在四四方方的玉石棋盘上，白子剑斩大龙。
湖水微波荡漾，锦鲤涌出在湖面翻腾。
天宇之上，铅云凝聚，风雨暗潮。
“武周女帝为妖妃逼死三朝老臣，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