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饮茶暗潮
皇城之外,车马独行。
悠悠然醒来的陆正抚着尚有痛意的胸口,面色难看。
他想到了朝堂女帝,想到了百官冷漠,想到了红衣仙逸……
心中越发的痛了起来。
听着车轮滚滚,车外寂静毫无繁华喧闹,陆正神色一变。
自御医那里回来后,他便在马车上小憩了一阵。
他同住京都,距离皇城虽远,但也不至于到现在马车都未到家中。
更莫说如此安静。
陆正警惕的小心翼翼掀起纱帘看向外面。
果不其然。
此间正在乡道之上。
没等陆正思忖,马车外声音悠然飘进。
“陆大人,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却透着漠然的腔调。
按捺内心的不安,陆正撩起车帘,看向那跟随自己已久的车夫。
“吴六,你这是带我去哪?”
被称之为吴六的车夫,缓缓扭头,憨厚的稀嘘胡茬的脸上露出淡笑。
“陆大人莫要多问,小人也是奉命行事,马上就到了,您别急。”
奉命行事?
陆正心中陡然一惊,只觉这熟悉的车夫陌生无比。
他心中几番跳动,一咬牙,身子一低,就想要跳车逃离。
却见吴六手中马鞭一挥,如雷炸响,炸的陆正耳鸣嗡嗡。
“大人还请收起心思,莫要误了时辰。”
惊愕之间,陆正收起了自己的心思,悄然坐回了座位。
乡道寂静而陌生,微风卷着烟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陆正念头流转,思索着究竟是谁……
他不清楚这跟随多年的车夫究竟是被收买了,还是一直都是别人的人!
细思极恐!
马车疾行,很快在吁声中停了下来。
透过车帘,陆正看到了一个颇为别致的小茶摊,荒郊野岭中突兀至极。
茶摊周围围着一群武者打扮的人,内里茶气升腾而出。
“陆大人,还请下车。”
吴六撩起车帘,一入往日的探手搀扶陆正。
看着这熟悉的东西,陆正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像是下一刻要坠入炼狱。
下车,行进。
在周围武者冷漠的眼神中,陆正看到了茶摊内的那个身影。
灰袍锦衣,体态丰盈,白发苍苍,端坐在茶桌前拨动着茶壶泡茶。
红润的微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富家老翁。
“左相?”
陆正惊道,心中越发忐忑。
见右相侧目看来,陆正微微行礼。
“不知左相叫陆正来所为何事?”
左相常白楼笑意盈盈,探手一招,唤陆正过来坐下。
待陆正坐到对面,常白楼指了指身前的茶壶和酒壶。
“陆兄喝什么,茶还是酒?”
看着态度温和的左相,陆正丝毫不敢大意。
同为三朝老臣,陆正看到了太多左相的手段。
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若非当年先帝一手扶起右相严七叶,先帝仙逝后,这武周怕是要改姓常了。
藏在袖中的手用力一掐,指节痛意让陆正保持清醒冷静。
“左相大人有话直说就是。”
左相乐呵呵一笑,端起刚泡好的茶水。
“那就喝茶。”
说着,亲自为陆正倒了一杯,茶汤清亮,香气扑鼻,热气朦胧了陆正的眼。
雾气后,左相的声音响起。
“用这种方式将陆兄请来实属无奈,陆兄将要离去,你我同为三朝老臣,白楼心中不忍,此番算是提前送陆兄。”
一想到将要离去,告别这待了大半辈子的朝堂,陆正心中也泛起了酸涩。
他拱拱手,无言难说,算是告谢。
左相靠在椅背,手中把玩这一枚白玉。
“今日朝堂之事,陆兄太过鲁莽了,要白楼知道定然不会让陆兄你这般……”
听闻此言,陆正也是长叹一声。
“身为臣子,陆某也是一心为了武周,为了陛下啊,这大婚之事本就如同儿戏,陛下所选之人更是荒诞,无才无德之人如何配做武周之妃,妖人,妖妃,这苏长安当属祸国之人……”
常白楼的话恰说到了陆正的痛楚,心中的酸楚翻江倒海一般,只觉自己不被理解。
纵然面对心思不定的左相,他此刻好似摆烂了一般,索性一股脑说了起来。
左相白发苍苍,面色红润,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但他看着却比陆正年轻许多,他安静的听着陆正的话,不时轻轻点头。
良久,口干舌燥的陆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向对面的左相才骤然一惊。
“一番胡言罢了,左相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常白楼哈哈一笑,点了点茶桌。
“陆兄的性子白楼自是清楚。”
左相明明是笑着,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眉开眼冷。
“陛下这次的决定实属儿戏了,纵然不愿与大元和亲,也不应该如此胡闹。”
“为了改变陛下的决定,白楼也是费劲心思,可惜啊,哪苏长安身周不知是有陛下派的高人,还是谁……让我的小试探,小手段都消失了。”
左相随意的说着,一番言论却让低头看茶汤荡漾的陆正陡然一惊,抬头看向左相。
常白楼全不在意,此间身周无人,就他们两人坐在茶摊,他似自语一般。
“陛下当夜我就以陈初生的名义派人问候苏长安,可惜武道大师也不中用,连陈大人都为此消失了,你说可怕不可怕,若是真是陛下派人,哪这反应可太大了。”
陈初生可是右相的人。
借刀杀人!
还是借陛下的刀?
陆正惊讶到无以复加。
“大婚当日,长街血战,那些人有我派人找的,也有其他的,是谁也无所谓了,但结果你看到了,叶无道亲自出手,一代镇国守卫为了区区一个废物出手,陛下始终还是不信任我们这些臣子啊。”
“前些日子,我找人在宫中刺探了下苏长安,没想到那人也消失了,苏长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棋子罢了,他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以苏长安为诱引,以大婚为试探,我们这陛下是想清洗朝野啊。”
陆正的脑袋嗡嗡的,近乎空白,他背脊发凉,汗水浸透衣袍透着冷意,彻骨森寒。
他清楚左相的手段,但不清楚左相竟然这么大胆!
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女帝,用这种方式来逼迫陛下!
“左……左相大人与我说这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