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薛纹凛完全笑不出来
薛纹凛完全笑不出来。
只不过多半出于冷静付诸对策,少许才有些生气。
易环生的确另藏面目,此定论在盼妤心中可谓深刻了然于胸,并在自己面前耳提面命多次。
彼时,薛纹凛并非不信,又别扭地不很全信。
一切皆有迹可循。
自那日灵堂动荡后,曲仲明的落网仿佛敲响了破案的止钟。
寻找真凶的勘查表面仍在继续,但易环生的敷衍应付也日渐明显,他渐渐不再逢勘必到,渐渐不再步步紧逼。
而这些反常,偏偏与他对马伯亦的忠心矛盾得不可思议。
这位仕途新将胸怀恩义,又被迫踩着恩主血肉上位,他不想报仇么?能不报仇么?
薛纹凛微怔低头,视线笔直撞落在曲仲明的尸体上。
袖衫长裤单薄破烂,既掩不住血肉模糊的手腕,还露出发黑见骨的脚踝,薛纹凛忍不住地倒吸口冷气。
他轻轻扶住额角,“睚眦必报”四个大字在脑海旋浮起舞。
尸体明显遭遇酷刑,却一时想不到易环生何以爆发出这般滔天深沉的情绪。
他心志坚毅且情绪稳定,不单独安排盯梢,实难寻其破绽。
既做得存在感极低的幕僚,又做得忠诚谦逊的新官。
面对盟友的诚恳坦荡,甚至肉眼辨识不清真假,一份滔天仇雠落到这样的人手中,难怪勿论蛰伏和反击,都如此狠绝利落。
人正怡然静立在薛纹凛对面,连他都难以想象,从杀人到全身而退究竟需要暗中筹划多少。
“易先生所为,实难不令在下大开眼界,在下脑海疑团纠缠。”
易环生勾起狡黠的浅笑,用素日和气亲善的语气道,“请问。”
“马指挥使于先生,究竟算什么?”
易环生一愣,决计想不到开篇引入此题,他认真思索须臾,眸中聚满冷静沉稳,“你为何从不信曲仲明是杀人凶手?”
接着问,“因为我不急迫寻找真凶,是以先生认为我对马兄之赤诚是虚假?”
薛纹凛扶额自失一笑,“曲仲明如何做得真凶?”
一个自恃甚高且好高骛远的公子哥,他总算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断不至于与一个二主叛臣计较眼前得失。
关隘只是擢迁跳板,何必与毫无根基的马伯亦争一时长短?
易环生移动身形,冷硬的侧脸埋入阴暗,语气也变得凉飕飕的。
“为何不行?司徒扬歌的价值难道不够他心生不该有的贪婪?”
薛纹凛再次摇头,“参军莫要引我入歧途,司徒扬歌现身后,他能想到的唯一智谋,竟是使人偷令牌且嫁祸——”
易环生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轻声扑哧,半边脸皮笑肉不笑,“居然是他太上不得台面,暴露其短来昭示其清白。”
露在光亮下的单只眸光淡薄漠然,时不时看向尸体,带着一丝恶毒的欣赏意味。
薛纹凛再也笑不出来。
对方的一派平淡里完全不现豁出去的决绝,倒像是胸有成竹,此刻只想单纯地炫耀下自己获得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