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哪里是什么书案？！

    易环生朝他斜眼示意远侧的书案——

    床榻的远侧有方墨玉色的小书案，案台烛火幽暗，目力所及处，可见一方砚台架起的狼毫正沉缓渗下墨滴。

    薛纹凛握拳虚咳，脑海里先拂走那张自己凭空想象出的神韵。

    他此刻肯定易环生正不怀好意，可这箭在弦上之机——

    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某人，或许借由唇齿锋利能拖延蒙混，可惜他从头到尾都学不来。

    薛纹凛无奈而薛微委屈地叹息。

    他迈开步子，从容而优雅，面上不少一分温和，心中警惕感却飞秒攀升——

    书案上隐约摆现一封待写的奏折纸页，悉数几行墨渍当然辨识不清。

    薛纹凛定神走近，瞳孔里有张逐渐迸发鲜明笑意的男人脸庞。

    他几乎下意识拧起修眉，强忍住看见那张面孔的不适。

    这是一股新鲜罕见的不畅不悦，此前从未体现在易环生身上。

    就这须臾间的晃神，薛纹凛眸光再闪时，脚步就被死死定在原地——

    哪里是什么书案？！

    玄靴寸几之外的地面黝黑空旷，入目先见一条细瘦的污渍，痕迹从光亮处向前蜿蜒到渐远的阴暗角落。

    易环生好巧不巧，正贴紧角落站定，半边身体借势隐在黑暗里。

    薛纹凛眉角又一颤跳，眼神里霎时聚拢冷光，从目力而下看到的不是污渍，

    好似蓄势袭动的毒蛇——

    浓稠泛乌的粘液用十分沉缓的速度陈铺地面，肉眼观察时似水非水，似血非血，但足以令心肝惊得剧颤。

    薛纹凛玄靴往前踏出两步，看罢瞬息大惊！

    他抬头扬指，对视易环生阴戾戏谑而幽深的瞳孔。

    二人默契屏息，易环生蓦地自岑寂中发声哼笑，而后侧了侧隐埋的半身，长袖振动，他扬手从角落里用力往外一推，沉闷倒地声起落一瞬。

    薛纹凛眸光惊跳，眼睁睁看清一团死肉面朝地面匍匐翻倒。

    那应当是一具新鲜热乎的尸体，他几乎不必费心猜测，就能想到身份答案。

    薛纹凛声色不自觉低哑，沉声道，“你果真杀人顶罪？”

    易环生拍拍手，神色间甚至流露几丝不甚在意，淡淡反问，“有何不可？我记得与先生有言在先，不管抓不抓得到凶手，在朝廷那里，凶手皆要伏诛。”

    薛纹凛冷然蹙眉。他不想嘲讽激怒对方，又忍不住叹服这手法着实不高明。

    找不到令人信服的理由做实曲仲明是杀人凶手，那些似是而非的杀人动机和私怨仇雠不足为信。

    至少既无法向朝廷交差，也不能令曲家心甘情愿独咽苦果。

    薛纹凛淡淡吐字，“荒谬。”这番惜字如金，将他不甚赞同的态度直白表露，先前好好先生的印象，此刻真演不下去了。

    易环生当然看得出来，参军的幽瞳释放莫名眸光，倒映出薛纹凛镇静淡漠的面容。

    他觉察出薛纹凛的排斥和反对，似乎并没感受到对方乍然而生的警惕心。

    易环生踢了踢脚下的死肉，听得薛纹凛忍了好半天，终于给了一句反应，嘴角略勾，笑得忍不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