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他深信无人能左右薛纹凛
主帐内,顾梓恒目不斜视特地坐得离薛承觉远远的,他清晰察觉有双眸眼沉静无波在自己身上扫掠,面露无奈无辜,“我确实是刚巧路过。”
薛承觉:“”叛徒本徒!是那种一旦被俘虏立马能给敌人带路的。
皇帝擦了擦头上的汗,徒然心灵感应,意识到这毫不留情插兄弟之肋两刀的货之所以溜开远远的,并不是害怕薛纹凛左右开弓,而是借机逃离“火口”。
九卫各自隐匿暗处围大帐守成一圈,大帐防卫明松暗紧,外间老老实实蹲着皇帝随侍,但毕竟通了密道,其实连随侍都不知其中人员来去。
帐内暖烘烘燃着高架火盆,此前留给盼妤守夜的简榻从屏风后搬了出来。
薛纹凛微屈膝躺得半懒恍惚,只觉得浑身筋骨自走走站站过后果然渐渐打开,背靠铺满薄绒的软榻正前所未有舒服得很。
都知他身体盈满病痛羸弱,谁都没在意被火盆烘烤。
有人上赶着忙前送后将人照顾得好好的,顾梓恒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
令他郁卒的是,自家义父真在听之任之,脸上不显态度,似乎也没有明显抗拒。
顾梓恒:呵呵。观察观察再去操心呗。
他举手在桌上撑起下颌,觉得不远处的熟悉背影既可疑又碍眼,于是百无聊赖挪开眼。
顾梓恒身负的品质在于,他深信无人能左右薛纹凛,薛纹凛的一切态度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心中怀疑的种子在发芽,在当下必须集中精力顾念大局、确保皇帝和薛纹凛安全的前提下,他可以容忍这颗种子继续发芽长大。
见薛纹凛半推半就接过茶勉强自己喝了,盼妤如释重负地叹声气,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皇帝方才说什么稳住老师、天赐良机?”
薛承觉顿时一脸难以言喻,脑海立马浮现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想明白这个故事后皇帝便觉得,此前自己替母亲操的那些心挺闲。
面上的眉眼五官瞬息发生扭曲斜飞,薛承觉窒了须臾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司徒扬歌蛰伏沉默至今,朕怕他欺负老师心软,故意缠他协助夺权。万一,老师真动心了怎么办?”
盼妤近身斜坐在简榻旁,先敛眸看顾薛纹凛的状态,又朝顾梓恒轻飘睨视过去。
她随意笑笑,语气温和克制,“既然皇帝不打算避忌,那我便有话直说。”
薛承觉立刻端出正色,这会连顾梓恒闻言后也正襟危坐。
盼妤浑不在意,只顾道,“皇帝可以将这场遇见当做巧合和缘分——”
“一则身居高位如你等早对此事有所筹谋,随行重臣想必各司其职已有定论,二则西京以攫取最大国家利益为目的,不可能以司徒扬歌公心私心为转移。此刻,皇帝与统帅更不该被某些临场不确定因素所影响。”
薛承觉蹙眉,“母亲,你们此行虽带来了名单,但关于长齐的消息尚且只有司徒扬歌一面之词。朱雀营并未带回确切情报。朕之所以严阵以待——”
不过是依仗司徒扬歌与老师的联系,由此主观判断没有人在撒谎罢了。
盼妤听出未尽之语,顿时大感诧异,她不由得将司徒扬歌沿路如何被背叛一事云云,迟疑道,“知己知彼的确是前提,大军须长驱直入,没有把握不要轻举妄动。”
她转而看向顾梓恒,满目平和坦然地提问,如同从前垂帘幕后时一般,“名单是否送入千珏城?”
顾梓恒语气平平,“朱雀营营主当下并没有留守王都,破译可能会慢些。”
盼妤听罢微眯起眼,侧目瞥了眼薛纹凛的动静,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薛南离去哪儿了?”
他没有义务回答“弟弟去哪儿了”的问题,尤其不必为了某人的疑惑费心,于是摇了摇头。
“他去祁州还未归?”盼妤身旁传来慵懒低磁的问话,声气荏弱。
盼妤闻声猛地垂首,见薛纹凛尖瘦苍白的连已转向众人,连忙仔细分辨打量,怎么看怎么觉得憔悴动人。
她低下身,有意无意挡住那二人的视线,用彼此能够听清的声音轻柔地问,“说好的,你先专注歇息回复精神,你瞧,薛承觉都在顾及你会插手,必不敢一意孤行。”
薛纹凛缓缓扇动着睫羽,眼神虚虚晃晃的确没什么精神,他倒是将盼妤的话听进去大概,半是坦诚地小声,“嗯,孤明白,但祁州异动要一并通联考量,万不可有失。”
盼妤心领神会,立刻明白薛纹凛的担心。不是破译名单快慢问题,而是要正确判断祁州是否早已被拉下这摊浑水。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却将身体又低了两寸,巨大的阴影将薛纹凛笼罩其中,那阴影中的人不明所以地抬首对视,仅见得对方嘴角恶意又俏皮的笑意。
薛纹凛:“”
顾梓恒、薛承觉:“”两只眼都睁大看清了,二人关系这还看不出来算我是傻子!
顾梓恒蓄意隐忍,面上不愉又无奈地重新回答,“此前义父久居异地时,南离发现祁州谍报网出现异动,已离境亲赴数月。”
盼妤一怔,下意识地问,“你是说,济阳城那会他就已经离开至今未归?”
盼妤丝毫没发现顾梓恒向她投来的愕然眼神,反倒朝主座的皇帝质疑,“皇帝可知道?”
薛承觉摸摸鼻子,深以为自己不知道本来也没问题。
“朕怎会日日关注金琅卫调兵遣将?朕让何嘉淦挂那‘代统领’之职,本就是画蛇添足的掩人耳目之法。金琅卫体系森严,便可自行运作解决难题。”
盼妤霎时愕然,不知自己该为皇帝的天真而挫败,还是该为面前这俩师兄弟的好信任喝彩。
倒不是她对祁州还有所谓母族的特别情谊,而是此刻面临长齐生祸,自当像薛纹凛一般立刻警惕,并将三境异动串联起来思考,怎还能弃之不理以为常事呢。
她扶额轻叹,“不若凡事都按照最坏考虑,现下再等十二时辰,令朱雀营无论如何要将两边真实内情向大营回报。明日,我去见司徒扬歌。”
她说完话后薛承觉选择了沉默,而另外那青年俊美的脸,却更加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