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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看来是我错了,不该戳破你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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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行平稳如陆地,沿途两侧逐渐现连绵山峦与密林,不必多时就能见靠岸之所。

    “按照彩英的描述,再往前半炷香便安全了。”

    薛纹凛席地而坐,手支着额头假寐,闻言不以为然,“走商货运多为外夷,怎会安全?不过低调些分散着走应当也不会惹人关注。”

    盼妤坐在他身后,当然必须要在身后坐着,才能时时看顾到男人的神色状态。

    她心知薛纹凛疲乏不堪只一味提气强撑,这人若有意在隐瞒,自己更不能搞破坏。

    所以就不能闭嘴好好歇会么?非要聊些废话不成?盼妤斜了对面一眼,却立时被那男人用得意洋洋的眼神怼了回来。

    她咬紧牙关,朝薛纹凛的方向凭空狠狠戳了戳,意思是让这狗司马安静点。

    “此去回到大营后,你千万不可滞留耽搁,让阿恒派些白虎营中暗卫护送你快马加鞭赶回王都,但这座城,必须先尽快围起来。”

    司徒扬歌悄悄向盼妤略耸肩,比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旋即正色道,“我是不介意金琅卫入城,但按照这个脚程,恐怕也晚了吧。”

    河面偶尔有劲风扫过,恰时就在这会,薛纹凛顿时被灌得连连咳嗽,令身旁二人担忧不已。

    他咳得双颊泛起两面酡红,断断续续地道,“现下,能单骑,传递情报,咳,的合适人选,唯有般鹿,碰面我再交待。不必担心山中走空,她如今还等着杀手复命。”

    薛纹凛蓦地顿住,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

    盼妤惊呼一声,双手立时扶上他手臂,吓得一时不敢放松。

    “你一直在强撑,这样下去怎么行?”司徒扬歌皱着眉不赞同地道。

    “不然呢,你是大夫,你有办法?”薛纹凛敛眸看一眼臂上白净纤细的手指,唇面一紧,抬头时满脸没好气。

    司徒扬歌啧嘴,“我们方才既兵分两路,并不是连去医馆的一丁点时辰都耽误不得,哪怕绑个来也行啊。”

    薛纹凛面上欺霜胜雪的白,闻言十分不耐,“好了好了,给我省些力气谈正事。”

    司徒扬歌不知哪个筋搭错了,冷飕飕地照怼不误,“正事需要你操心么?你不是说一路回营能安全?那其他的哪件事非你不可了?”

    盼妤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端着不现任何表情,心里咵咵给司徒扬歌鼓掌。

    说得好,顶呱呱,不服软的汉子就该有这口才。

    她心里一面夸,一面悄悄松手,往离两人远些的地方挪了挪,仿佛也学会假装自己是朵蘑菇。

    司徒扬歌:“”

    就听薛纹凛盈盈一笑,笑意却未进眼底。“问得极好。”

    司徒扬歌心肝儿一颤,完全接不住那眼神。

    “你若心中没有那些一二三的算盘,何须处处夹枪带棒针对于她?”

    薛纹凛咄咄逼人,“东阳行宫若有办法将那山头索性炸平地,你又何苦处心积虑跟着去北澜大营?看来是我错了,我不该戳破你所思所想,合该装个没事人!”

    司徒扬歌闭紧眼复又睁开,脸上并无被戳中心思的难堪,反倒泰然自若得很,但说话语气的确显得老实诚恳了许多。

    “我既打定主意算计外人,便是有你无你都会成形。阿纹你的出现,在我心里十成十都只有惊喜,绝不在算计之列。若无你,我计划和目的都不会变。”

    披风上的襟带像柳条枝般随风飞曳,薛纹凛单手轻轻抚进掌心,眼神悠远莫测,没有再回应对方。

    “哪儿来的妖风,吹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后头却有人横插一杠,把这气氛破坏不说,眼帘一抬瞳孔乱转,露出大半眼白对着二人。

    司徒扬歌:“”

    什么惊喜?谁允他乱取昵称?两个男人好好说话就不行么?

    盼妤将肚里怨愤满满当当写在脸上,待说完话后,薛纹凛还当真回头瞟了她一眼。

    就不知她是否看错,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方才面上吊着一丝神情,就像——

    就像,面对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后心生绝望。

    盼妤:“”呵呵呵呵。

    “主上,前方可以靠岸了。”禁卫及时发声打破气氛凝滞,司徒扬歌顺着属下指向,果然不远处即过密林,已见生人和新景。

    两名禁卫在船头操持下船前准备工作,船尾的禁卫认真负责地望风。

    盼妤瞥了船尾一眼,眉尖浅浅上耸,一副略略不满意状。

    司徒扬歌怎会在意她的关注点,只看薛纹凛态度仍是冷淡,不免继续怅然,颇想哄着他说话,于是低头沉思少顷,一字一句道,“阿纹,我有重要的事说,你理理我。”

    一声悠长叹息从薛纹凛喉咙溢出,尾音随风远去既灭,徒留五官的每个细微处,都在全力抗拒对方这种难以言喻的说话方式。

    薛纹凛明知他是故意的,是拿捏好自己性子了的,

    不得不说,事关矜持和体面的维系,在薛纹凛面前永远不能缺席。

    哪怕被挤兑强按在墙上四肢动弹不得,也万万不能低头。

    这家伙此刻逞那些驴唇马嘴,大约是算准自己顾忌旁人在场不好发作。

    薛纹凛蹙起眉毛忽而发怔,干薄的唇面微颤了下,最终含下几近冲口而出的话。

    他开始了一番自省,其实很早就认知到自己不懂如何生别人的气。

    他年少成名,身居决断者和上位者的时日过久,也就断了许多情绪的来往传递。

    他决定或否定一件事,少有伴随争辩和说服,以强硬威势一锤定音往往才是常态。

    常态的意思,他习惯,文武大臣们也从善如流。

    待到太后垂帘听政,当皇帝一天天长大,等薛纹凛入耳越来越多反对声音时,又恰逢三境隐忧不断,疆境安危犹比燕巢幕上,也只顾得上先去肃清外敌。

    前面说时辰不对,再说发作对象也从没有合适的。

    生别人气,总要遇到合适对象,薛纹凛身边总缺这个。

    下属与亲近深谙他脾性,就像牛皮筋般能屈能伸,根本不怕他雷霆暴怒。

    朝臣政敌与自己产生不来亲近感亦或随时抱有目的性,敢惹自己的照样横冲直撞,不敢惹自己的一味唯唯诺诺。

    所以生不生气,有什么差别没有?

    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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