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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这听上去,很像是情话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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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兵在睡梦里,依然怀揣保家卫国的理想和壮志,却平白死在自己人手里。

    而死因,只是上层可笑单薄的一己私欲。

    来人叙说时语速冷静,表情凌厉,显是惯来慎重,也表达得克制精准。

    他将担心薛纹凛的这份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总要在说话间隙偷瞄对方的表情,同时又抖擞胆子说出许多传信后续。

    薛纹凛面容苍白如雪,烛光在精致的脸孔上摇曳出暗影,光暗交替时看不清真实表情。听到后来,他不怎么搭话,除了盼妤偶尔插问,几乎全程沉默。

    这场景看得盼妤心焦,她懂得男人的愤怒伤心,只不欲在外人面前表现。

    而后又无比颓废地想,大约也将自己当了外人的。

    薛纹凛横出一臂歪在长枕,因与人对话时而侧首,几缕散乱青丝正落在肩头。

    盼妤坐去床沿,歪头看见那些墨黑飘逸的乌发将将遮住男人的脸,怯心怯意地伸出手。

    两指起扬,就像掀起新娘盖头时看到了一眼惊鸿。

    近距离凝望着那副秀致绝尘的面容,从他每一分线条干净利落的五官线条上流连过后,盼妤依然能感受胸腔跳蹦,那种急促,是往昔多年前一样的缱绻悸动。

    “你在伤心,还是愤怒?”她特地凑近,轻轻在耳畔低问。

    薛纹凛这回竟没有阻拦她的手势,而是顺着被扬起的发隙,向她无声哂笑。

    她又觉得读懂了,男人表面如临深渊般的宁静,有着看透人性本质的悲悯。

    薛纹凛慢慢抬起骨瘦白细的两只指节,将盼妤的手轻轻拂落。

    女人被他的举动惹得双颊一红,仅仅只是红了,倒全无尴尬和仓皇。

    她于是顺势抬头问来人,“你方才说长齐绝无杀人可能,尸体旁明明摆着兵器,又抛尸在你边境,那是几条性命,你倒替你主子摘得干净。”

    来人虽知悉她身份,但薛纹凛当前,他不太担心这位太后能随意发作。

    所谓一物降一物,看着应该是这么回事。

    来人笑得清淡,“在下觉得尊驾倒像是明知故问。那兵器与伤口的痕迹可能对应无二?”

    盼妤双手撑开在床面,看薛纹凛听得饶有兴致,于是对答,“自然对应。”

    来人笑容愈加明显,“胡说八道。”

    盼妤:“”

    女人顿时有些羞怒,特地看了看薛纹凛反应。

    薛纹凛显得无奈,“你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只能哑口无言。”

    来人见状,笑得温和,“王爷,边境时而有人丢掉性命,但如今主上本尊还在城中,周遭但凡有异动,我等岂会坐视不理?”

    “你们的巡边兵将必定早入主上法眼,只不过云雀们尚未逾矩,只要脱离长齐边境,云雀们必是放弃监视。”

    盼妤眼睛一亮,似有什么想问。来人心领神会地摇头。

    “我们没有尊驾想要的答案。主上信中直言,武器只是不高明的烟雾弹,故作疑云的背后,目的就是乘机令北澜大营内部混乱。”

    “内乱?”盼妤喃喃重复。

    “旁观者清。主上以为,外界都以为王爷故去,军枢处一直想从皇帝那里攫取两卫的力量。”

    盼妤听不得什么“故去”之类字眼,不自禁向那人冷横了一眼,心中也有不同见解。

    “此去不到三年,两卫的绝对地位不可撼动,军枢处谁有这个本事敢挑这个头?”

    “主上说—”

    “不用有心者为之,只需没有胜利便可。”薛纹凛突然开口。

    盼妤品着这几个字。想想两卫在外人眼里的现状,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

    赤爵卫少出王庭,为了保护皇帝,打仗时不大用得上;金琅卫选了个文人当代统领,只怕连兵器都分不清。

    盼妤顺着想通了些,接着冷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是,但变故还是出现了。虽然王爷没了,但小王爷还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皇帝排挤。”

    “谁也料不到,小王爷甫出现直接得到皇帝宠信,越过任何人坐享金琅卫兵权。”

    “更想不到,大好机会一朝就被破坏,更有东窗事发的可能。二位尊驾以为,他们会怎么办?”

    “将所有知情者杀人灭口,或者擒贼先擒王。”

    “看上去,的确像那么回事。”

    来人正色,“所有可能都已经发生,人被灭口,银子被转移,主将被刺杀。”

    他顿了顿,看向薛纹凛,“主上推测,刺杀一次不成,接下来还将有行动。”

    薛纹凛越听越拢眉心,也听到这人因为事关长齐,万事也不肯用笃定语气,只是越发显得试探。

    而认知到行刺的确还会发生时,眉心更是蓦地一跳,整张面容都垮了。

    他薄唇抿紧,不甚在意地否认,“金琅卫一旦从上而下垮塌,最佳受益人并非朝中,必是外敌,你勿要想了。”

    最后四个字就是冲着盼妤说的,好像生怕盼妤又自怨自艾或者自我放逐歉意。

    来人见薛纹凛防备心骤起,连忙顺杆爬地认错,“我家主上说了,银票虽流往长齐,但他可是无辜的,一个子儿都没捞着。”

    “我自是相信,但北澜大营有个万一,可就不一定了。”

    薛纹凛轻轻掐起眉心,“若此山中一但得悉大营真相,我担心阿恒,腹背受敌。”

    他说到后面提起顾梓恒名字时有些艰难,生怕他做第二个“薛纹凛”。

    万事不讨好,只做出头鸟。

    他亲手将顾梓恒推到台前,推入险地。

    如今又能如何?

    薛纹凛眼睛闭了闭,“我与你家主上之间,随处开怀畅言。你说说,那些银钱到底怎么回事,山中众人,可能威胁到大营?”

    来人狡黠一笑,“三境之乱其实很好平息,主上只是另有目标,不欲为你们北澜大营点破。”

    “北澜驻军以来,军饷费用庞大,随时间推移从来只增不减。”

    “这么庞大的队伍进行战地攻守,银钱花花如流水。”

    “而丰睿之流,他们便是以战事为契机,借军饷充盈派系军队补给,干的就是假公济私的勾当。”

    薛纹凛点住眉心的手蓦地停滞。

    那只手腕部瓷白骨感,肌肤里的青筋血管清晰可见,刚好拦住面部,令盼妤完全看不清表情细节。

    她自己却提前着急了,美目圆睁,“说内部中饱私囊,你可以证据?”

    来人瞥眼看着薛纹凛面上霜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撇嘴显得无辜,“太后,真相就是真相,哪怕一时蒙尘,迟早也能大白天下。”

    那人嘴角隐隐含了嘲讽,“主上在边境增兵,这的确是事实,也本就容易引发各方关注,何必杀人再撩骚动?我们既有阴谋,何必这般打草惊蛇呢?”

    “再说——”他撩起眼睑,看向薛纹凛时从不掩敬重,“银票从你出,在我进,百利无害的事,我长齐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些证据,太后阁下您的官,自当您来着急,在下可不着急。”

    盼妤一阵哽噎,愣是没想好怎么怼回去。

    “司徒扬歌作壁上观很得意是么?那他传信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向我打听为何大军压境?”

    来人露出和盼妤如出一辙的哽噎表情,被薛纹凛正经一说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在下不敢,我家主上说,王爷如今不在台前,最是适合做挚友亲信,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务必护好您的周全。”

    薛纹凛轻轻哂笑,只不过笑容里满满的凝肃和心事,温声道,“不要操心山外之事了,再多思量也是鞭长莫及,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来人点头称是,于是看了眼盼妤,竟发现女人侧过头不知在那乐个什么劲儿。

    云雀同志:“”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还是王爷说了什么?

    他眼轱辘转了转,再抬眼时更是目瞪口呆。

    那女人完全没发现自己正被偷看,反而还明目张胆偷看别人。

    她竟然——

    一边偷瞄薛纹凛的表情,一边翘嘴角乐得欢。

    云雀同志:呵呵。这对不是传说中的政敌么?

    原来如此方才是王爷说了什么

    他继而大惊失色:若这对不似传闻中关系恶劣,那到处鼓吹这个假象的自家主上——

    云雀同志:“”呵呵,该不会是因为妒忌吧?!

    呵呵。不可能不可能

    他甩袖借擦拭额头不存在的汗,目光从薛纹凛过分秀美却不失凌势的颌面扫掠而过。

    对比自家主上略略有些不靠谱,他忍不住暗自咋舌。

    其实薛纹凛一语中的,司徒扬歌在传信中,的确希望他能旁敲侧击出此次大军压境的目的。

    他自己却不以为然。

    与这位声名大噪的摄政王相处几日,他真切认为薛纹凛并不关心西京朝局走向。

    这与自家主上日日挂在嘴边的结论倒是不谋而合。

    他脑海浮现主上满是嘲讽的俊脸,薄唇吐字句句毒辣,眼神却盛满沉重的悲悯。

    “那只老狐狸吧,时而口是心非,最是表里不一。不过,这次着实伤得太深,啧啧啧,只怕轮回道里也湮灭不了这伤痕。”

    “他若不死,不知三境又将是何种场景?”

    “哼,他若不死,必是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日日舔舔伤口,再不理世事。”

    “会吗?”

    “当然会。”他记得,主上睨视自己说了三个字,一副“勿要质疑我”的样子。

    至于什么伤,主上后来嘴巴太紧,说得含糊,他总觉得除了三境那理不清的乱仗,还有其他。

    他掂量着左右旁听来的闲谈,大意就是一个被托孤辅国遭“孤”皇帝暗算背叛的故事。

    嗯,确实令人唏嘘。

    “死了也罢,死了才让人回想他的独一无二。尽管老狐狸本人并不在意,但孤,就是要让西京人知道他们到底失去了什么,哼。”

    知道他的好处,以他的死为代价?

    真不值得。生命何其珍贵,有些人这辈子,最难的或许就是从一而终好好爱自己。

    比如这位王爷,回忆到此为止。

    对上脑海回忆时主上怅然若失的表情,他有一瞬觉得,西京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人。

    但看着眼前女人时,他发觉世人有些地方是否都想岔了,或者连主上自己也错了心思。

    他观察了下外面的情形,觉得事不宜迟,随即道,“王爷还有什么未尽之语和叮嘱,最好在这里一并交代,否则出了这个门,再想密谈恐怕是难。”

    薛纹凛颔首道声辛苦,又摇摇头,“提前合谋的劣根性就在于,所有串通和表演的痕迹有被识破的巨大风险。”

    “所以,我们守住一个底线,你是保住潜伏身份,我自有目的,我与她,只要有一人能活着带出这个秘密便好,届时你自由发挥,万不用顾忌。”

    薛纹凛说话时凤眸微眯,眼尾稍翘,拖曳出狭长的勾影,他口气温和,提到只需活下一人时,听在他心里立即产生异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种假设不管哪里都带有早已决定自我牺牲的打算或者潜意识。

    而并不单单是他心生异想,这句话马上引发了那女人的强烈情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一人能活就好?”

    屋内光线越发昏暗,于是他总觉得是自己看错。因为他看见那女人听完话后眼眶迅速殷红,很快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女人,不会因为生死攸关太过害怕要哭了吧?

    他看着薛纹凛仅仅只是微微蹙眉,却显得无所适从的样子,更加坚定心中所想。

    这个为天下操碎了心的辅国王爷,着实可怜。

    他只想到为大义牺牲自己,有些人坐拥别人打下来的江山,却在大义面前畏惧牺牲。

    毕竟谁都可以,皇帝和他娘真心不可以。

    “你活我就活,你活不了,我也不独活。什么任务传信?你如今还在为谁操心这些?”

    “”诶诶诶——

    来人额角一抽,意识到方才自我感动错了方向。

    旋即侧首咋舌心惊,这这这——

    这听上去,很像是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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