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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生本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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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兜转转,尔虞我诈,除开略显冲动的觅枢,医丘山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平静中悄然进行。

    也许,并非因为大家都是低调之人,只不过对于前辈们而言,切磋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面对座次相当却实力不明的对手。

    “果然是你背叛了将首。”卞濒看到述策,眉头却是稍微松了一松,“你倒逃的挺快。”烨岱的出现,无疑让卞濒的推测更加顺理成章。

    述策也并未回应什么,只是看了眼烨岱,烨岱便上前道,“你们锦龄城内部矛盾我等也无心力去了解或者评判些什么,但是可以明确的是,胥幻这孩子不会让你们锦龄城的人带走,具体点说,是不会让你们带走。”

    烨岱的出现,让觅枢既兴奋又有一丝担忧。又添一位前辈助阵,自是让觅枢的心中更有底。

    但是觅枢又担心烨岱会和他意见相左出现争论,毕竟烨岱的性格太过平和,时常会与觅枢想法不一。

    正在觅枢思虑之时,庸旷已经走到烨岱身旁,他们本就是好友,也就无多寒暄。庸旷注意到,烨岱的表情未有一丝柔和,全然严肃凌厉,确实少有。

    面对三位前辈,陇掣虽有些许面露难色,但卞濒却未有丝毫惧意。

    说到底,术法对抗本就不是拼人数。尤其对于列位座次的前辈,术法多为大术,不出则已,出则伤己。所以谨慎是自然的,但输赢成败也变得更不可控。

    “如此看来,烨岱兄口中的锦龄城城卫仅指我二人?”卞濒嘴角微微一笑,颇有些嘲讽之意,“莫不是烨岱兄这么快就忘记谁是与众派弟子交手后大肆屠杀的刽子手了吗?”

    “你也不必有心挑拨些什么,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如今此地最应该离开的是你二人,若你不想以一敌三的话。”烨岱神态冷冽,语气不容置疑。

    纵使觅枢面露疑容,但见此对峙之势,便也都暂时将疑虑给噎回了肚中。

    庸旷见卞濒目不斜视,眼神中柔和渐失,仿若并未有妥协之意。难不成他真想以一敌三?庸旷心中一阵不安,此前那成术奇特的弗入芥,着实让人心忧。

    “如今面临三位前辈,就算不敌也实属正常,想来你就此回去复命应该不会太为难。”庸旷对卞濒与陇掣说道,对于卞濒是否能以一敌三这件事,庸旷并不想去验证。

    陇掣上前一小步近身到卞濒身旁,正想说些什么,卞濒却是突然抬手止言,轻声道,“你退后。”

    陇掣见状,便知再劝无用,只得默默后退了几步。

    述策见此,亦上前道,“你可见此处并无胥幻,何苦执意出手?”

    “你背叛将首的勇气去哪里了?”卞濒语气清冷,右手横向抬起,五指成掌之势,“我早就说过将首眼拙,太过顾念情义,终将得返,毁于一旦。”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败的如此彻底,腹背受敌,覆水难收,连反转都没有。看来这将首之位,他确实是坐的太安稳了。”

    锦龄城城卫营内,瑾巽刚刚陈述完异渡河的情况,广博便望向弑缺一脸懊恼道,“你说你,当初这卞濒力求这副将之职,你执意给那败阵的述策。人家未有计较更表明愿意以副队之职留下,你却始终不收。这不,被胥龄城主选中如今成对立之人,你究竟何苦于此呀。”

    瑾巽闻言也一脸不解望向弑缺,按理来说弑缺看人不会如此眼拙。

    只见弑缺一脸轻笑微微摇头道,“一山难容二虎,将首之才屈于‘副’字,不妥,不妥。”

    卞濒阴郁的神色给人一种压迫感,众人四周又围绕起一股股奇特的阴风。烨岱不识,庸旷等人倒是警醒。

    “此乃卞濒一术双生的弗入芥,可能顺逆皆为。”庸旷在烨岱耳边提醒道,“目前我也只能以弗入芥顺法相抵,但是其逆法变术,我算不得。”

    烨岱皱眉,看来真是运气不佳,又遇到锦龄城的厉害角色,“我以怯辰试试,看看能不能抑制他的辰态。”

    “可能无用。”觅枢摆手止住,“若顺法还好说,这逆法邪术,本就逆势而起,不遵可为之道,可谓万象横生难究其源。我此前才与那隐唤巢的前辈交过手,属实难压制,想必你与那禁生府的弑缺交过手,应该了解。”

    庸旷的弗入芥明显不抵,遇那阴风便难成型。烨岱见状随即起术,暮归始悉数将那阴风相消,庸旷立刻会意,弗入芥直逼卞濒而去。

    卞濒反应自然不慢,几次灵活的侧身旋起便躲了过去,落地后还摇了摇头,“太慢。”

    烨岱还在用暮归始继续牵制那些阴风,庸旷也向前几步准备继续与卞濒相抗,却是觅枢身旁的医舛突然对着烨岱大喊道:“小心周身。”

    觅枢闻声而动,犹如闪电般现于烨岱身侧,一把将烨岱拦于身后。瞬时间,觅枢的一只衣袖撕裂而落,手臂亦有划伤。

    庸旷见此退回几步,双手交叉成掌一气相呼,觅枢便看到自己面前仿佛有什么实物消散而去,两人的人影重新被月色相照。

    “卞濒,你这切磋之心不善,是当真把门派道义抛诸脑后了吗?”庸旷愤然相道,“还有你这私修逆法之术,可曾想过如何向掌门交代?”

    “切磋?”卞濒面不改色一声轻笑,“今日我可不是以门派弟子身份来跟你们切磋的,而是锦龄城城卫的身份,这点烨岱兄不是已经道的很明白了吗?”

    “你……”

    “多说无益。”卞濒打断庸旷道,“胥幻少爷究竟在哪?”

    烨岱显然不服还想再战,却是觅枢拦着的手更加用力,更是小声道,“此时夜深山冷,对我派术法多有不利。而且庸旷在此,顺法同道切磋难展狠厉。你一向沉稳,怎的如今武心难平?你且定心下来,再做思量。”

    见三人不语,卞濒倒是偏头看向述策,“不如你来说说,你为何会在此。”

    述策沉默数秒,声音低沉,“如你所料,我逃的够快。”

    “与烨岱一同出现,还不受他们针对,你们这关系,我还真猜不透。”卞濒继续道,“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位刻零苑的觅枢前辈,可是为了胥幻少爷,伤了你师叔和你小师弟,说起来,你对他还真不该这么友好。”

    “你要如何才肯离开?”这次却是庸旷道,“你也看到了,胥幻并不在此。”

    “这就看觅枢兄能给我什么样的答复了。”卞濒目光直视觅枢,“毕竟最后带走胥幻少爷的是他的小弟子。”

    “这个我倒要问问你,我的小弟子和那胥幻都不见了,除了你们,我还真想不到谁能带走他们。”觅枢的话语未有一丝滞留。

    陇掣一脸难平,大声道,“你们倒是好笑,我们要是带走胥幻少爷了还来找你们作甚?跟各派抢人的是谁?现在倒贼喊捉贼了?”

    胥幻少爷未在,对阵三位前辈,更有同派师兄,自是相逼无益。

    面对如此僵势,卞濒心思难定,但有一点卞濒心中不疑,便是这医丘山,想来还真有没被他揪出来的人。

    锦龄城的夜是属于另一部分人的,那些与白日格格不入的人们。

    这何尝不是一种选择,没有人可以规定日光必定优于烛火,烈阳必定胜于暖月,不过是各有所爱罢了。

    行于热闹非凡的街道,览武讶异于锦龄城居民们充沛的精力,还有那丰富多彩的生活趣味。

    各色行当仿佛无休,听曲斗棋品茶对诗,比擂杂耍舞狮对剑,小摊吆喝大楼挂牌,喧嚣程度简直不亚于白日。

    “这锦龄城的居民都不需要休息的吗?”览武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而且这喧闹程度当真不扰民吗?”

    方槐嘿嘿了两声道,“看来览武兄很少来锦龄城呀。锦龄城有几大主道,一通百通对接各大城门。而于主干道临街而立的皆是商铺,商铺后院又有小道,过小道才是住宅。所以商铺是大圈,住宅居小圈,也就不怎么相扰了。”

    “这种建制应当始于立城,看来这胥龄城主着实厉害。”

    “这可不归功于他。”方槐语气略显不悦,“二十年前全城改建,那时胥龄还不知道在哪呢。”

    “二十年前?”览武对锦龄城属实不了解,“那时胥龄不是城主吗?”

    方槐并未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行着。览武好似也察觉到了方槐的沉默,也就未再多问,只是缓步跟着。

    览武跟着方槐进了一处客栈,看着方槐平静的在柜台定了两间客房。然后便有一店小二带二人上了二楼,去到后廊的一排客房前。

    “二位要的是静室,此处离前廊较远,没什么临街的喧闹,可以好好休息。”方槐点了点头,接过房牌,便摆了摆手让店小二走了。

    “这锦龄城的故事在这可说不得。”方槐转头一边将房牌递于览武一边道,“但倘若你有兴趣,明日回狄首城我倒也可与你说说。”

    览武接过房牌,微微点头道,“多谢方槐兄。”

    不知为何,从歌虹镇到星华镇再到医丘山,锦龄城顷刻间打破的,除了城邦壁垒,更有览武从长辈那听来的百年太平。

    可能狄首城是一个太过安逸的城邦,循规蹈矩和周而复始的生活麻痹了居民们那悸动与探索的心,对于自己生活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未有过多的想法。

    这份犹如蛋壳的保护层,若是受到温暖的呵护,或许是对人间生命善意的延续。但若是碰到硬壳的撞击,好似又是那么不堪一击。

    进入客房,览武并未立刻洗漱休息,而是倚靠在椅凳旁沉思。

    仕闻副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这一次两次的无功而返,却是让览武涨了不少见识。

    以往百姓们心中的顺法正派,也并未如传闻中那般扶危救人责无旁贷,也一样冠冕堂皇私心各异。

    还有这锦龄城的繁华人烟,丝毫未感受到城外的凄惨寒凉之境,倒是让览武想到了当初的狄首城。

    歌虹镇之殇并未引起狄首城的任何怜惜,那时的狄首城居民们,便是心中清楚这绝非寻常天灾,也依然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不过是命数如此,天意难违。

    览武一脸苦笑,说到底,当初的狄首城和这锦龄城又有何区别呢?我们这些狄首城城卫与那些锦龄城城卫又有何区别呢?所谓的顺法正派与那逆法邪派又有何区别呢?

    他们固然有恶行,我们也无多善意。所谓的百年太平也不过是无风撩起那水面,如今狂风一至便激起千层浪。看来这混沌世间才是人生本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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