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头一棒
那警告般的红光只是在程沐面前闪烁三秒又恢复沉寂。
程沐看了眼万里阳，发现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给狙击枪上子弹，忍不住问：“你听见什么了吗？”
万里阳一脸茫然：“听见什么？”
“没什么。”程沐讪讪回道。
看来机器人对她的提醒是私密的。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传音大法？
程沐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放弃。
如果机器人能够黑进系统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作弊？
程沐忽然紧张起来。
那她会不会被认为作弊退出？
当年天桥卖艺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找过替身！
也没有称病告过假！
她程沐什么时候需要作弊！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声“机器人”，但机器人都没回应她。
程沐勉强放下心来。
或许只是系统自动提醒。
她视线在万里阳身上逡巡——哎，如果能问万里阳就好了。
可万一万里阳没有被提醒，她岂不是自动暴露？
还是算了吧。
机器人本来就够神秘了，程沐不想节外生枝。
她在心里默念三次“这是系统正常提醒”才压下心中的不安。
“你为什么一副这种表情？”万里阳注意到程沐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十分不解。
早年还是一袋弟子的时候，隔壁客栈前乞讨的小米总是批评她不适合入丐帮。
因为她不喜欢撒谎，更不擅长抓住客人衣摆哭诉自己有多么悲惨，更不会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惹人同情。
不过这种情况在她修炼内功后好了许多。
但凡需要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时候，她只需要提前运功，就能让心绪平复下来。
后来她去天桥卖艺时无论碰到怎样高难度动作都是这副“高人”模样，用小米的话来说就是“死鱼”“如丧考妣”的脸，倒也寻了条出路。
自此，程沐再也没有在街边抓逛街的公子小姐们卖过花。
程沐深吸一口气，提着内息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才恢复往日的镇定。
她伸手去拿散在地上为数不多的水源：“我渴了。”
万里阳哭笑不得：“本来就是两人的东西，你要喝就拿，不用这么鬼鬼祟祟。而且只是个身体模拟的数值，维持身体数字的基本运转就行了，实在不行，我们多打几个伏击点。”
程沐闻言，咕噜噜两瓶下肚：“你说得对。”
既然系统让她补充水分，多储存点数值总归没错。
既然她都到临界点了，多补充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万里阳看见只剩下两瓶水的物资包，陷入了沉默。
“你还真不客气啊。”他讪讪说道。
程沐十分阔气，大手一挥：“再打就是了。”
场外观众被程沐的举动彻底挑开了战争：
“阔气！”
“不愧是大佬！”
“emmm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黑马太狂妄了吗？我看了其他直播间，也不是所有伏击点都能刷出水资源的。”
“+1，既然全部模拟肯定要模拟人体对物资的需求。食物可以三天不吃，饿着就饿着，但水不喝的话三天就是极限了。”
“三天？那不就是这次比赛的时长么？”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到后期不仅要躲袭击还要找水源？”
“目前我看追了好几个考生的直播间，确定不是所有伏击点都有水的，只能说这个操作完全是一头热，根本没有经过思考。”
有人站出来说话：
“啊这，总共就四瓶水，黑马也就喝了她的那份啊，讲道理能打上去黑马出力比较多吧。”
“拒绝辣菜！”
“你觉得她像是不会喝剩下那两瓶的样子吗？”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快去看论坛！技术帝的分析贴出来了！”
论坛里，技术帝满意地看着自己分析的模拟数据：“我打脸了，我真香了，这哪是菜鸟，这分明就是扮猪吃虎的成长型bug啊！”
他把程沐五次弹道模拟出来。
“大家看弹道对比，很明显了。”
“蓝色是黑马眼中的视角，是她的目标点，红色是她的实际弹道。”
“我们仔细对比可以发现，五次射击，每次红色都在向蓝色靠近。从百米缩到五十米内，然后是二十。其实第四次红蓝弹道的重合率就已经高达9318了，所以黑马在第四枪后就说了句‘好了’。”
如果虚拟键盘可以被敲坏的话，键帽已经快被他敲飞了。
“菜是真菜，初学者的那种菜！但大佬也是真大佬！除去第一枪不明所以地开了枪，真正就调试了三次啊！
“朋友们！三次啊！三次什么概念！我特么隔着三米往垃圾桶里扔垃圾都不可能三次就做到百发百中！”
技术帝总结冷笑：“水不够？呵，就凭黑马这学习能力，别忘了旁边还有‘星火’可以保证命中率，她俩在接下来两天内把整个考场屠了我都不意外。”
可是程沐并没有做出符合技术帝期待的举动。
起初程沐和万里阳还会交换狙击，你打一枪我打一枪打发时间，没几个人后，程沐就发现自己的排名正在稳步向上走。
于是她收手了。
越到后面，积分增长得越快。
因为留下来的人干掉的考生只多不少，而且待得时间越久，自动上涨的积分也越高。
程沐很难把控积分排名。
在把自己的积分打上千后，她把狙击枪甩到万里阳手里：“我不玩儿了。”
瞧瞧，这是人话吗？
弹幕一片唏嘘：
“只有黑马直播间给我一种在打射击游戏的感觉。”
“其他人都是绝地求生。”
“……绝了。”
程沐抱着桌子腿，两三步往下跳：“我下去搬些水上来，你随意。”
“不要积分了吗？”万里阳望着程沐的背影诧异道。
程沐摆摆手，风轻云淡：“不够再说。”
万里阳默默看了眼自己一骑绝尘的积分榜。
他已经杀入了前十，只要继续保持这个节奏，前五也未可知。
他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程沐。
对方已经踩着破碎的搬砖羽毛一般地飘在了下一层。
如此的淡泊名利。
如此的云淡风轻。
如此的超然物外。
万里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追求太过功利。
不说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隐姓埋名的高人，就说这小小的考场，也许还有很多人正在蛰伏隐忍，就是为了避免出风头。
万里阳悟了。
程沐是在用实际行动教育他戒骄戒躁，小心驶得万年船，枪打出头鸟。
他决定也歇一会儿。
万里阳放下狙击枪，开始拿单筒望远镜研究起程沐的招式。
……那小子是怎么转的来着？
观众已经要绝望了，恨不得冲进屏幕死命摇着万里阳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简直是胡闹！”考官也破口大骂，“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仗着点小聪明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开始胡作非为！以后在战场上要吃大亏！”
程沐浑然不觉自己这个蝴蝶扇动的涟漪狂澜。
她搬物资搬得可勤劳了。
路上遇到了伏击甚至都不用她出手，万里阳的射击会先一步帮她扫清障碍，她只用负责把各种压缩饼干和水整齐地搬运收集码在一起，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垒成枕头，抱着她的桌子腿和万里阳轮守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如法炮制。
唯一让她困惑的是明明她都那么努力地吃东西了，机器人仍然会隔三差五地给她发来警告。
警告的间歇越来越短，频次越来越高。
终于，当她往喉咙里灌了第十瓶，接到了“距离身体脱水衰竭还剩三小时”的警告后，程沐忍无可忍地问万里阳：“你的系统会提醒你补充水分吗？”
“不会啊。身体数值不是每个人可以感受得到么？保持不饿不渴的状态就行了吧。”
“如果你面前总是会出现红光频闪呢？”
万里阳起初摆出一副“怎么可能”的不相信，后来转念一想，眼睛睁大，“你……不会现实中没有营养补充吧？”
程沐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万里阳挠头：“这不应该啊，正常不都躺了模拟仓么？模拟仓里会有营养液满足你在虚拟期间的营养补充，确保身体不会出问题才对。”
程沐恍然：“我没有营养仓。”
“那就难怪……”万里阳突然愣住，“什么？你没有营养仓？！那你是怎么登进来的？”
“呃……”程沐一时语塞。
不过万里阳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强大的脑补能力缓解了她的尴尬：“我知道了，你用的是头戴式传感吧？不过用那种一般都只会玩短程游戏，如果要长时间使用的话，也会安排保姆机器人定期给身体补充营养液……你没安排吗？”
程沐陷入了沉思。
她自然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但她相信机器人的忧患意识。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机器人没能成功给她补充营养液呢？
但她也不可能现在退出去质问机器人，只能问万里阳：“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
万里阳嘴巴微微张开，他没想到竟然真有人马虎到这种程度。
这么重大的赛事还会出这种失误！
“没办法。”万里阳紧张地说，“你必须在提醒的时间内下线，否则你现实生活中的身体真的会因为脱水而亡。”
他小心翼翼地问：“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个小时，其实只要撑过半天就好了，你还有多长时间？”
“两小时五十三分钟零十八秒。”程沐精准地读出计算好的时间，一顿，“十五秒。”
万里阳陷入了沉默。
足足比别人少了十二个小时。
但最后才是积分大翻转的关键节点。
就在他为程沐积分会比别人低很多被淘汰而头疼不已的时候，程沐却在沉思，失去了最后积分榜的判断，她该如何把自己的排名苟在既不高也不低，而是刚刚好的中流水平。
万里阳急不可耐，“这可怎么办！”
“是啊。”程沐唏嘘不已，“该怎么办呢？”
只能疯狂收割一波把自己冲上榜内前十了。
程沐沉痛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