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棒打狗头
“还傻愣着做什么？该走了。”
程沐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头疼得厉害。
她被人推了个措手不及，往前一踉跄，差点没栽个跟头。
程沐下意识地顺起地上一截粗木枝，扎在土里，把身体立住。
树枝上都是倒刺，划进手心，程沐隐约可以嗅到一丝铁锈味。
“拿着，快把手包扎一下，省得引了星兽过来。”
有人拍了拍她肩膀，递给她一条手帕。
身后传来其他人不满的声音：
“高染，都说了都是个拖油瓶，还是个傻子，到时候只会拖后腿，要不把她留在这儿吧。”
高染把手帕塞到程沐手里，回头冲抱怨的队友一字一顿说道：“邱天择，这里可是中度污染区！”
她咬字很清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会死的！”
“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是咱们进污染区后主动凑过来的，之前也没队友，还不活了下来。”邱天择也意识到说得太过分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郑朴也冷不丁地发言，他向来胆小：“就是，咱们也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高染你要想清楚，我们是来找材料的，不是来做慈善的，万一因为她丢了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高染冷哼一声：“都不管我来管，反正我做不到把她一个人丢在污染区这么没人性的事情。”
郑朴说：“那也得有命才行。”
“我们可以把她留在原地，等我们离开时再带走。”队长邱天择找补道，“星兽都是单独行动，留在这里也未必就会遇上，更何况我们深入了中度污染地带，自身难保。”
高染还想说什么，却觉自己的袖口被扯了下。
她一愣，对上程沐的眼睛。
程沐是她们小队在深入时遇到的。
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浑身好像被一团麻布套住，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其他佣兵从外面带来的肉盾。
也许是意外闯入地污染区。
高染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但她没想到她捡的是个傻子，双眼无神，一言不发，神情恍惚。
可如今程沐的眼神无论如何也和傻子挂不上钩。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甚至有些阴郁，带着警惕，狠厉，却决然没有闯入污染区人类该有的恐惧和不安。
像是星兽的眼睛。
程沐瞥了眼队伍前方，又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似乎想要拽着她往后退。
高染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队长的声音这时从前方传来：“够了。别吵。我们快到b级星兽巢穴了。”
他的声音透着兴奋，压抑着恐慌地战栗：“只要我们能猎杀一个b级就能完成目标，大家按照计划——”
“你们打不赢的。”没等队长说完，程沐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她声音沙哑，好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乍一出声，吓了大家一跳。
“你不是傻子？”
“你能说话？”
“你早说啊！”
几个男生吃了一惊。
程沐头还是很疼。
她记得前一刻还在和所谓的武林正派缠斗。
一群卑鄙小人，成百上千来号人围攻她一个，最后她杀红了眼，干脆自爆和他们同归于尽。
哪知道一睁眼就变成了这小傻子。
这群人又在耳边吵吵闹闹的，让她不得安生。
但刻入灵魂的本能却让她第一时间观察情况。
旷野，废墟，疯长的植被森林密布，头顶乌云盘旋，阴影重重。
空气弥散着的虎视眈眈的杀气。
一头？
不，有两头。
很危险。
不管是什么，足以让这个四人小队命丧黄泉。
“前面有两头猛兽，你们会死的。”程沐执意站在原地，警告他们。
队长反驳道：“这不可能！越是高级的星兽领域意识越强，不可能出现两个同时在一个地方的情况。”
“既然你能说话，那太好了。”郑朴松了口气，“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们先去做任务，等完成了就把你带出污染区。”
“……两头。”程沐冷淡强调道，“我不会陪你们送死的。”
高染闻言也捏了捏她的脸：“小弟弟你太紧张了吧？我们都是军校的学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程沐不想说话。
她心中叹了口气。
从来都没有人相信她的天赋，所以那群武林正道才会怀疑她修炼魔功对她群起攻之。
既然重来一次，她还不如夹起尾巴做人。
反正她对高染的恩情已经报了。
既然这群小鬼执意送死，那她也不能拦着。
程沐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后退一步。
“真是奇奇怪怪的小鬼……”邱天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会真有什么吧？”郑朴却被她动摇了军心，他求助似的看向邱天择，“队长，我们要不还是撤——”吧。
他话还没说完，两头红眼星兽瞬间从西南方冲了过来！
程沐瞳孔微缩。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猛兽。
足有三个成年人的大小，像狼和狗的变种，托着巨大垂涎朝他们扑来。
“真有两头！？”郑朴的声音又惊又惧。
队长邱天择咬牙下着命令：“情况有变，高染先拖住左边那头，其他人集中火力攻击右边的！”
显然这群人不是第一次打配合战。
程沐注意到他们走位配合得很好，而且掏出了像是火器一般的武器，对着那两头野兽就是一通射击。
程沐想不了那么多，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能避则避，她可不想和这玩意儿扯上关联！
但事不遂人愿，她手心溢出的血似乎对猛兽有致命的吸引力，被高染牵制的那头野兽咆哮一声，死死地朝她追来。
“小心——！”高染一枪正中星兽后背，冲程沐大喊，“小弟弟你快跑！”
激光枪性能不差，可惜在犬狼如鳞甲般的后背上只激起一窜火花。
那猛兽却是彻底被激怒了，认死程沐不放手，一爪挥了过来。
“噌——”
电光火石间，程沐觉得头皮差点被星兽掀飞，也顾不得那股碰撞声是怎么来的了，就地顺势一滚，攥紧手心里的树枝就迎了上去。
程沐心中窝了团火。
她莫名其妙被正派围攻，又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还莫名其妙遭到怪兽地攻击，怎么想都不是她的问题。
——她凭什么要死在这里？
程沐呼吸间瞬间带上吐纳心决，手里树枝一抖，上面挂着的几片树叶瑟瑟抖落，三步之间程沐手上便捏了根又细又长带刺的木棍。
“去！”
程沐盯准星兽的下盘一记横扫，趁它腾跃而起的时候冲高染喊：“瞄准！”
高染连忙抬手就是一梭子。
砰砰砰。
子弹勉强在鳞甲上撬开一道口子。
程沐手边木棍上挑，下压，她趁星兽落地之前猛地把自己撑起来，双臂用力，木棍拔地而起。
她对着星兽的眼睛又快又准地扎了下去。
“嗷——”
星兽被击中，疼了一哆嗦。
唯一的机会！
程沐忙不迭踩在它鼻梁上把木棍拔出来，对准它的死穴下了死力气砸了下去。
木棍应声断成两截。
“该死。”
程沐落在地上，抓着手里的木棍有些发愣。
太硬了。
普通的树枝根本穿不进去。
要是手里的木棍能再坚硬一点就好了……
程沐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发现手里木棍从截断的横截面缓慢“长”出一截银色的圆柱体。
那银色如银河一般将木棍整个覆盖，然后在一端长出一个尖角。
程沐：？
来不及她理清这莫名的液体是从哪里来的，她就听高染喊了声“它朝你过来了”。
程沐猛地抬头，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跨去。
弹性十足。
手感很好。
银色木棍在程沐手里转了一圈，程沐心思一动，如法炮制扫过星兽下盘，见它颇有预备地往后一跳，程沐冷笑了声，木棍如影随形“缠”了上去。
绊、劈、缠、戳。
挑、引、封、转。
木棍在她手中形成残影，招招追着星兽的面门打去，专门挑高染用枪打出的伤口挖，如同波涛密林，层层叠浪。
最后程沐干脆脱手，尖刺狠狠没入星兽死穴，她单手抓住木棍尾端，用体重强行沿着死穴剖开。
浓重的腥臭浇了她一身，星兽轰隆一声，倒地不起。
另一头星兽还在和两人组缠斗，感到同伴的死亡，它暴怒地咆哮一声，却被邱天择抓住了机会，对着它张开的嘴巴来了一枪。
爆头而亡。
“……”
三人齐齐喘着气。
却丝毫没有死后余生的感觉。
反而像见鬼一样看着程沐。
这是傻子？
你告诉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
她要是傻子那他们就是残废？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用一根木棍干翻一头星兽啊！？
“你……”
郑朴咽了咽口水。
“你究竟是人还是星兽变的？”
程沐：“……人。”
邱天择颤抖地指着她手里的木棍：“……那这是木棍还是星兽？”
程沐冷淡：“木棍。”
不过她瞥了一眼，木棍又恢复了正常。
那股银色仿佛是她的幻觉。
“那你刚才，是怎么就……”邱天择也懵了，他伸手比划，想把程沐的棍法复刻出来，却比划了半天像是野狗刨水，“……怎么就把那个那样了？！”
“那个那样？”程沐掂了掂手里的木棍，“哦，你在问这是什么棍法吗？”
她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头依旧很疼，心想要下雨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程沐谦虚地自问自答：“打狗棍啊。很简单的，这招叫棒打狗头，丐帮一袋弟子都会的皮毛招数，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