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租房
被铁打不动的生物钟按时唤醒，任桦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余早还在睡着，火车站里仍旧一个旅客也没有，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并不打算叫醒她，悄悄把闹钟调到了合适的起床时间，收好被子，整顿一下自己就去上班了。
上班的过程中，任桦虽然手上的动作不变，但是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压根不在工作上。他在想，让余早住进出租屋的事情必须加快进程，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昨天那位仁兄没有被吓晕，而是转头就跑，或者说他拉上了朋友一起来候车室找东西，随后一同目睹了余早换头的场景，那可就糟糕了。
先不说余早那个短期失忆法术的发动需要什么条件，即使可以随时使用，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随便用吧，这不得分分钟粉碎别人的世界观。如果只是产生怪谈还好，若是引来媒体之类，那他们的生活可就不是颠沛流离可以形容的了。
不论是从生活的舒适性还是从接头的安全性出发，余早都必须快点住进公寓。
那不如就昨晚的意外出发，用接头被人看到的危险性让她接受入住。他该如何组织语言？怎么说会比较有说服力……
整整一天，任桦都在想这些问题，答案隐约浮现出一个轮廓，但是内容依旧不明确。无论怎样思索似乎都不能找到最佳答案，干脆直接靠真诚打动她。他决定不再多想，晚上好好和她谈一谈，希望能在聊天的氛围下等到提议的时机。
下班掏完垃圾后，他买了两个包子作晚餐，回到火车站静静地看余早写作。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停下笔收起本子，任桦出声道：“早早姐姐，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昨晚的那个法术是什么，竟然可以让那个人失忆。”
余早闻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噢，那个啊，那不能一直用的。那是阎王教我的保命咒，就是怕我头身分离的现场被人看见，不过这个法术会扭转部分人间因果，所以我最多只能用三次。”
听到她这番话，任桦心道果然有限制条件，当即心下一喜，这限制简直天助他也。这样一来，头身分离被发现的风险她更加承担不起，便有不得不入住公寓的理由了。
“唉，昨晚真是太恐怖了，虽然这么说不太人道，但是如果那个人没有吓晕过去，我们俩可能就完蛋了。”余早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她那样子要是被人拍到了可不是上灵异新闻那么简单。
“是啊，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规避这种事情的再度发生。”任桦的神情严肃起来。
“有什么办法呢……”余早一只手托起下巴，眼睛看着地板，皱着眉头思考着。
“我今天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终只想出一个办法。”任桦注视着余早，声音和眼神一样认真。
“什么办法？”余早见他没有接着往下说，赶忙问道。
“就是你不再流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在他黑色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
他这话让余早有些不明所以，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抓了抓头发：“什么？”
“正是因为睡在公共场所所以才会出现被人看见头身分离这种事情，那么只要你住进自己的屋子，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任桦一字一句认真严肃地解释道。
余早被他这宛如学术宣讲一样的表情逗乐了，主要是他的模样和他说出来的话实在反差太大，有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喜感。
只见她“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想了一天的最终办法吗？哈哈哈……”
任桦满脸问号地看着她捧腹大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认真的。”
“不是，对不起哈哈哈哈，但是你说的这些好像是废话，我们要讨论的不是如何在流浪的前提下规避风险吗？”余早边笑边答，任桦那困惑的样子显得他的话更好笑了。
“你这就和穷人身无分文的时候问别人：‘好饿，怎么办。’别人回答说：‘你可以去买东西吃’一样搞笑，回答了但是没完全回答。”见他还是一副一脸懵的表情，余早只得进一步解释道。
任桦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笑点何在，原来她以为自己思考了一天得出的答案是那般弱智。怎会如此，不要把他看扁了啊！
他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办法不是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存钱，之所以流浪并不是完全租不起房子，只是想要存更多的钱而已。”任桦郑重地说，“让你不再流浪不是空想，是有能力实现的。”
“所以我们要去租房了吗！”余早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对，”看她这激动的反应，任桦还是狠下心说出了后半句话，“不过不是我们，是你。”
“什么意思？”宛如一盆凉水泼下，余早兴奋的表情瞬间从脸上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不需要租房，我习惯在外面流浪了，所以，我们只需要租你一个人住的房子就行。”
“我住房子，你给钱？”余早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表情只写着两个大字——荒谬。
“不是我给钱，那是你自己的钱，你之前每天都在便利店陪我打工，工资自然有一半是你的。”任桦早就猜到她不会接受自己付钱她住房这种事情，已然想好了理由。
“这……”余早眯起眼睛，“你不觉得这太扯了吗？”
“什么扯，这是事实，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任桦假装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扯，尽力找理由为自己辩解，“最重要的是，你真的不能再流浪了，如果再被人看见，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如果你不认为那是你自己的钱，那你就住进去之后挣钱还给我，但是找地方住已经刻不容缓，我们真的不能冒着接头被看见的风险流浪了，不然我们可能连现在的生活都保不住。”任桦有理有据地说明着。
沉默许久，余早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对吧对吧，刚刚想起来，我今天刚好在路边看到一家租房的广告，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下？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选也可以，就不花你时间了。”听到余早的让步，任桦马上化身热情的房产中介乘胜追击。
他不敢说自己已经找好了房子，怕显得早有预谋，太过刻意。除非余早不喜欢他选的公寓，那他只能说出自己已经付完租金的事实了。但愿她会喜欢。
“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吧。那个价格怎么样？”明明就要有房子住了，可是余早的声音并不激动，也不兴奋，反倒闷闷的，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价格广告上写了，很合适，挺便宜的。”任桦也没隐瞒，直接告诉了她真实的价格，那价格确实让余早吃了一惊，竟然这么些钱就能租到房子，换作她家那边一个单人公寓的租价要翻好几倍，真是要谢谢这个地方这么破败。
廉价的租金似乎减轻了她的心理负担，她提起了一些劲儿，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恹恹的：“行，那就这样，明天约个时间去看下吧。”
她其实想说，既然单人这么便宜，那能供两个人住的房子应该也不会贵多少。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尽管这个公寓的租金廉价，但是对任桦来说绝对是不小的经济负担。就算她说希望任桦找一个能住两个人的房子，他也肯定会知道她想干什么然后找各种歪理来拒绝，所以最终还是作罢。
得了余早的回答，任桦心里乐开了花。缠绕了他这么多天的烦心事终归散去，他做到了，他终于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火车站，拉着她跑到自己租好的屋子，告诉她：“你以后就在这里生活，所有的风雨和嘈杂都与你无关，你可以尽情写作啦！”
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预谋已久，他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事情就这样说好，睡觉时间到了，两个人却都久久难以入眠。
一个是兴奋地睡不着觉，不停在想余早住进出租屋后会有多开心，另一个是迷茫于未来，她还从未考虑过自己一个人住在小屋里，不再流浪的未来。
如此，余早在火车站的最后一夜，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