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夜
两个人打雪仗打累了,任桦就在路边买了点吃的当作晚饭。
他给自己买了馒头,却给余早买了一份加了培根的煎饼。他想着让余早过这种生活已经够委屈她了,怎么着也不应该亏待她的肚子。
他下单的速度实在太快,余早甚至来不及制止他。
于是当任桦拎着香喷喷的煎饼来到余早身边时,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能吃东西……”
“啊,这样……”经过一天的时间,任桦已经忘记了余早在今天早晨还是头身分离状。他甚至忘了余早已经不是真正的活人了,所以完全没想到余早不能吃东西这一茬。
“那你的身体不需要养分吗?”任桦好奇地看着余早。
“阎王说不用,我这躯体是由忘川河里的神秘物质构筑而成的,只需要天地之气作为养分,不需要摄入物理物质。”余早说话的语气中带了点得意,“是不是很像仙人?哈哈哈!本仙尊下凡来此,尔等还不顶礼膜拜!”
“……久仰仙尊大名!”任桦笑着看她展示这无处安放的戏精魂。
不过原来是这样吗,难怪头和身子的断面都是那么平整。
看到任桦配合的样子,余早笑了笑,但是没再接着演下去,而是让任桦赶紧吃晚饭。天气太过寒冷,就他们聊天这会儿馒头已经凉透了,只有煎饼还在坚持冒着几不可见的烟。
任桦也不嫌弃煎饼不再香脆,三下五除二就把软趴趴的煎饼给啃完了。他接着把那几个馒头包起来塞到背包里,准备当夜宵吃。反正都已经冷了,放多久也没太大区别。
余早看他这节俭到抠门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被领养之后就没缺过钱,她的同学们甚至没几个知道她是被领养的。他们分明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自己后来丰衣足食,任桦却过着这么凄惨的生活。想到这里,余早有些唏嘘也有些难过。
好在任桦看起来还挺适应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悲惨的。
不想这些了。与其同情他,不如想想怎么让他的生活富裕起来。
余早一边思索着发家致富的方法,一边问:“待会还去车站过夜吗?”
任桦点点头。在被城管发现之前,他基本不会换住所。
“好。”余早跟着他一起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对了,你是不是只有一床被子?那你自己盖吧,我可以不用盖。”
任桦闻言立刻皱起眉,瞪大眼睛看着她:“那怎么行?被子给你,我披着大衣睡就行。”
余早又笑起来,指指自己:“我这身子可是神秘物质,不像人类那么怕冷。只要不是温度过低或者过高都没事。”
任桦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余早马上伸出手:“不信你摸摸,看看我体温是不是比常人低。”
任桦带着怀疑的目光稍稍碰了下余早的手心,发现的确如此。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的手虽然是皮肤质感,但是温度却像温凉的玉石。
看到任桦震惊的神色,余早又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怎么样,神奇吧?”
“真的好神奇!”任桦没有扫余早的兴,语气跌宕起伏地配合她出演。
今天一天下来,余早已经问了他好多次神不神奇了。看来能有这份从阴间归于阳间的特殊待遇,她真的很高兴啊。就像个一直忍不住给小伙伴炫耀自己得到的宝贝的小孩一样。
不过换一个人恐怕不会这么得意吧。任桦想,如果自己是个衣食无忧的人,死后复生却是头身分离,不能吃好吃的甚至没有家可回,最终只能跟流浪汉一起漂泊流浪。那自己应该会想:要是我还活着就好了。而不是跟别人炫耀自己在阴间获得的身体。
不愧是早早姐姐啊。任桦在心里叹道。
收回思绪,任桦继续和余早随意聊着天。谈笑间,二人已经来到了车站。
兴许是流浪汉不多,车站在晚上基本没有人影,会留下过夜的只有任桦。现在加上一个余早。
这里是一个火车站,基本只有白天才会营业。但是这片小城镇没什么人管,工作人员即使忘记给候车室锁门也没人在乎。所以任桦一般看运气,如果候车室没锁,他就能睡个暖和的觉。如果候车室锁了,他就在大厅的角落里睡觉。火车站大厅入口处的门是不锁的,他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大厅本来就不大,冬天时风又会从两扇门中间的大缝隙里灌进来,有时候冻得任桦彻夜难眠。
昨天候车室锁了,他就是在大厅的角落里完成有关无头女尸的新作品的。不过今天他们运气很好,候车室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工作人员压根没锁。
“哇塞,这环境比你早上那个角落的环境好多了。”余早赞道,“这暖和得我感觉不用穿大衣就能睡了。”
“你自己衡量一下吧?身体别出问题就好。”知道余早的身体不同寻常之后,任桦也不逼她保暖,姑且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你真的不用被子?”虽然感觉室内挺暖和的,但是任桦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嘴。
“嗯嗯。”余早笃定地点点头。
不过最后余早还是把大衣披上了。虽然体温已经偏低了,但是比起热,余早还是更怕冷。
看到余早准备入睡后,任桦在自己的薄床单上垫了几层衣服。先前捡来的电热毯还没有清洗,只能先拿衣服充数了。感觉和加了床垫差不多柔软之后,他便让余早躺在上面,自己则盖着被子躺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好在今天候车室没锁门,任桦心想。他得尽快去买个床垫给余早了。不然唯一的床单给余早的话,他的被子恐怕要脏,冬天洗被子可干不了。
平时为了不让被子沾上太多灰尘细菌,任桦都会在身下垫上一层床单布。虽然这样和直接睡在地板上并没有什么区别,睡起来还是一样硌得慌,但是起码暖和一些,被子也不会直接碰到地板,可以减少病菌侵入的几率。
任桦真的生病生怕了,不然他一个流浪汉也不会讲究这个。
不过也得益于他每次捡到东西都会好好洗干净,余早才能安然接受使用这些他捡来的衣物被子,对他本人也一点不嫌弃。
“真是奇妙惊险的一天啊……”躺在长椅上,任桦想道。
发现她、救身子、任桦便利店、打雪仗……发生了这么多事,竟然才过去一天而已。想到这里,任桦不禁觉得一天好长。可是从早晨发现她的头到晚上一起过夜,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他又觉得一天好短。
虽然自己依然是流浪汉,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从今天开始会变得不一样。
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日子怎么可能还和往常一样呢?
这么想着,任桦看向余早的方向。瞧见余早安然熟睡的模样,他不禁感觉十分安心。
困意袭来,正当任桦打算闭眼入眠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惊悚万分的景象——
指针指向夜间十二点整的刹那,余早的身体,沿着那道红痕分割开来,头与身子再度分离,露出齐整的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