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识
说清了来龙去脉后，余早便发挥她的话痨属性开始闲聊瞎扯：“话说你为什么打工还流浪啊？我看很多没有钱的人都是去租那种很小的房子。很少人会选择流浪吧？”
“啊……因为我的工资非常低，而且我挺容易生病的，就想着多存点钱，以后生病了好交医药费。”任桦原本还想再问余早一些问题，被她这么一打岔就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唉，你也不容易。”余早看着任桦削瘦的身子，感觉流浪的人日子过得真是艰辛。虽然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但是后来的人生并不难过。在孤儿院的时候，她遇到特别好的院长妈妈。即使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残缺，院长妈妈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在她被领养之后，养父母也对她很好，特别喜欢她那种开朗活泼的性格。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余早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她被领养之后的记忆是没有残缺的，所以她敢肯定记忆中绝对没有任桦这个人。那么结合任桦的生活状况，她只能是在孤儿院和他相识的了。
“我是在孤儿院认识你的。”任桦慢慢地说着，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那时候我刚进去孤儿院，不爱说话。有一天突然在地上捡到一张写了好多字的纸，那些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我看不懂。”说话的时候，任桦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和煦温和。
“是我写的吗？”余早忍不住接话。她写字确实不好看，后面因为要高考所以才拼命练到勉强能看的程度。谁知道刚上一年大学就被砸死了……这字真是白练了。
“是啊。我上小学的时候班里的男生写的狗爬字都比那个字好看。”任桦笑着看她，“谁知突然有一个小孩抢过那张我看不懂的纸，问我为什么乱拿她的大作。”
余早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灰头土脸的霸道小孩的形象。她后来看过照片，知道自己那时候长什么样子，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当时觉得冤枉。我说没有人乱拿你的大作，肯定是风吹掉的。那个小孩看起来贱贱地说你说是就是呗，然后开始拉着我讲她的大作。”任桦讲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我当时不想理她，结果她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我虽然不搭理她，但是耳朵是在听的。她想的故事好神奇，很像我之前听过的那些童话。”任桦脸上写着怀念，“所以我后面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故事里的人这样做。她笑了笑说他们就是会这样做。”
余早闻言也不禁笑起来，原来自己小时候是那样的。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她就已经明白故事的走向是由人物自己决定的了。
真是天资聪颖！她得意地想着。
“那个女孩讲完故事马上就溜走了，我叫都叫不住她。我就看着她像小蜜蜂一样，在院长和一些孩子之间飞来飞去，四处讲着她的大作。”任桦语气中带着无奈，“后来我也被她加入了她的读者名单，每次她有了新的作品都会找我来讲，虽然我发表完意见之后她就会马上去找其他人分享。”
余早感觉自己还真是忙碌，这表达欲真是够旺盛的。小时候的自己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听，反正听她讲就完了。她已经想象到那副画面了：一个小孩眼睛放光地问另一个小孩：“故事听完了，怎么样？”另一个小孩说不出话来，她就接着问：“是不是很不错？”听众只得点点头，然后放光的小孩就兴致勃勃地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真是好一个活宝。余早叹道。
“就这样过了两年，这两年我总是在期待她的新作和看她的新作中度过，我觉得她好厉害，她的故事都很有趣，而且还是变着花样的有趣。”任桦露出崇拜的神情，“我第一次觉得什么东西有趣。”
余早见他这副向往膜拜的样子，突然很好奇自己小时候到底写了些什么，什么样的故事才能把一个不爱说话的小男孩迷成这样。
“后来有一天，院长给我们念了几个大人写的故事，这和我听过的故事都不一样，结果院长说这个故事的作者就是一个孤儿，所以我们也可以有很好的未来。”任桦继续回忆着。
“当时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也好想成为那样的人。”任桦目视前方，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后面在女孩分享作品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和她说了。没想到她说：‘好啊，那你也来写吧！我也想看你写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我没想到她会愿意看，但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也开始写。”
“我刚开始写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故事远不如她，可是她看完却说我写得很好，发表了一大串感想。我看得出来她不是在敷衍我，她是真的认可我的故事。”任桦转过头去看余早，嘴角带着笑意，“她当时说自己写东西写得比我久，而且年纪比我大几个月，要我叫她姐姐。我不好意思叫，她就编了好几个主角叫早早姐姐的故事，让院长妈妈念给我听。所以我最后还是妥协了。”
余早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早早姐姐”“早早姐姐”地叫得那么亲昵。老实说，刚听到他这样叫她时，她感觉挺不自在的，不过想到两人可能曾经认识，她还是没有制止他。
“反正在她的支持下，我体会到写东西的快乐，后来院长妈妈知道我写故事也很支持我。”余早从他的话里感受到安然与幸福。
“但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被领养了。”任桦叹了口气，“我不像她那样，能到处找人分享，所以我只能自己当自己的读者。不过能写故事，我还是很开心。”
“这就是我们认识的全过程。”任桦语毕，微微转头看着余早：“你有想起什么吗？”
虽然余早不想伤他的心，但是她还是选择说实话：“……对不起……想不起来……”
任桦的眼睛里期待的光芒随着她的话语熄灭了。但是他还是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没什么的。”
任桦的安慰并没有减轻余早心里的愧疚，但是余早知道即使愧疚也无济于事，所以她又开始转移话题：“我们说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任桦早就做好了今天迟到的打算，但是还是低头看了看表。这一看，他不禁打了个激灵。就这么说了会儿话，早班竟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还以为自己只会迟到一个小时以内！老板每天都会在早班头尾过去检查，这会儿肯定发现他不在了。任桦感觉今天的工资悬了。
……感觉整个工作都悬了。
任桦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的表，试图让指针往回转一些，他要求不高，只是想往回倒一个小时。
余早见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你怎么了？……已经迟到了吗？”
任桦苦着脸抬头看她：“嗯。”
“迟到了多久？”余早想着，如果时间不算多，那还有办法补救。
“两个小时……”任桦声音微弱。
余早闻言，无语到用手掌捂住脸，嘴巴扯出一个无言以对的苦笑。不用说，任桦这事没救了。
“算了，走吧。去你上班的地方。”在把手从脸上放下来之后，余早说道。
她已经决定了，要用一出戏让老板同情一下任桦，能少扣一点工资是一点。
“我有一个计划。”
当余早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时，任桦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工作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