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杂役
“陌黎，你如此歹毒，竟屠戮手足，其心可诛！”
“把大哥还给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听说了吗？陌黎杀了自己的亲兄弟，结果恶有恶报，抢夺修为不成反倒成了废人，现在已经死了。”
自那日起，陌黎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夜晚是在同一个噩梦里挣扎，感觉自己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不得不在窒息中醒来，却又如同上了岸的鱼呼吸困难，只好彻夜难眠。有时候，魇得狠了，胡乱抹一把脸，手心一片冰凉，嘴里满是苦涩。
陌黎并没有像外界传闻里那样已经死去，却也成了废人，家世，姓名，修为都没有了，就连自己的脸也成了另外一个人。
若不是陌黎这个名号太过响亮，修真界第一恶人，几十年来每天都要被人拉出来痛骂一番的那种，他都要怀疑在凡世是否真的有一个叫陌黎的人存在过。
陌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有的路就算是黑的也必须有人去走，而且只能他一个人走。
现在他是南凰派极神殿里的一名小杂役。握着扫帚，陌黎望向主殿，自从知道那个人离飞升不远了，他就想方设法想要混进来，当弟子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都没法成为一个修士了，于是便想到了当杂役。
说起来，陌黎这回能够当上杂役，还是现代秦笙穿越过来的的功劳。
四大宗门每年选一次杂役，五年选一次弟子。
这就导致弟子名额的竞争十分激烈，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生在修真世家，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资质平平，一辈子都别想混上一个弟子名额。
于是就有人想通过竞选杂役的方式先入宗门，万一将来被某个仙师看中了，哪怕做个外门弟子也挺香啊，反正是出人头地了。就算无人赏识，能在四大灵山修炼对修行可是大有裨益。
所以四大宗门的杂役也有的是人抢着去做，这就导致陌黎想混个杂役都挺难，每年都来，每次都被撵回去。
这回同往年一样，陌黎独自一人戴着斗笠隐藏在队伍里。
留下的时间不多了，陌黎想，如果今年再混不进去，就只能和南凰派正面对上了。
选杂役的主事还没来，南凰山下已经排起了长龙，有的人甚至是带着铺盖来的，一看就是在这里睡了一夜。等的时间长了，人们觉得无聊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兄台，没记错的话东耀派今天也在选杂役，怎么不去那边啊。”
“嘿，你当我傻啊，谁不知道下一个成神的肯定是秦掌门，到那时南凰派的身价不知要翻几倍。”
另一个人凑了过来，“哎，不是说东耀派的徐瞑耀和秦掌门都有望成神的吗？”
“你懂个屁，外面虽然总把他俩相提并论，但徐瞑耀若是千年难遇的奇才，秦掌门就是万年难遇，这修真界啊，天赋错了一截日后修行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徐暝耀现在掌门都没当上，谁知道他要猴年马月才能成神。”
“哦哦，多谢兄台指点。”
有人注意到了陌黎，“小兄弟，你一个人来应征杂役？”
陌黎不欲多言，但为了不引起骚动，他只得答道:“是”，语气冷冷的。
以为这人会识趣离开，谁知对方又嬉笑道“小兄弟，这里有这么多人，只有你戴着斗笠，是不是长得丑怕被人看啊”。
陌黎不打算理他，那人却得寸进尺，直接上手掀掉了斗笠。
周围一片吸气声，“妈耶，这人是男是女，长得太好看了吧。”
掀斗笠的那人也愣住了，随即露出一副轻浮表情，“原来是个貌美的小娘子，是爷唐突了。”
陌黎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此刻阴沉得能挤出水来。
那人还在疯狂踩雷，“爷在南凰山有个亲戚，是明月长老的内门弟子，我这次若是被选上了，他一定会照拂我的，你从了爷，爷发达了也有你一份。”
一边说着还不老实地想去拉陌黎的手。
陌黎忍无可忍，他悄悄运起一颗石子握在手里决定对着那人小腿打上一记，再利用人群掩护自己躲掉。
陌黎现在使用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修为，为了隐瞒力量来源，每年应征杂役他都以凡人身份竞选，如果一时用气把这人打一顿，这事等于是在宗门眼皮子底下暴露。
眼看那只咸猪手越来越近，陌黎刚准备丢出石子，那人却已经被打出好远。
陌黎：“”我还没丢呢，就是丢了，也没这么大威力。
原来打他的是江沫儿：“我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收了内门弟子，还有这么一无耻之徒当亲戚。”
南凰派的内门弟子都是温如是手底下的，谁让江沫儿一直嫌带弟子麻烦，所以从来不收。
陌黎本欲向江沫儿道谢，江沫儿却正在气头上，这无耻之徒为啥搬出的是她的名号，觉得自己风评被害就朝着光速逃跑的贼人又骂了一句：“再被我发现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姑奶奶我见一次打一次！”
于是陌黎沉默了，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不光江沫儿来了，温如是也目睹了全程。
他憋着笑，对陌黎作揖道：“道友对不住，我师妹一时气急，匆匆一瞥才弄错了道友的身份，而且道友你长得的确”，温如是把到了嘴边上的闭月羞花给吞了下去，反正只要对方能意会就好了。
陌黎：“”我好看是我的错，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什么？！居然是男的，和掌门完全是两个类型啊，这么妖”
在江沫儿还没把孽字说出口前，温如是赶紧打岔：“道友你没事就好，家在哪里，让这样的人破坏了现场秩序是我们失职，要不你看，我们派人赔点仙草送你家里。”
江沫儿虽然不再说话，心里却还在偷偷将秦笙和陌黎两人进行对比，掌门长得英气，剑眉星目，看起来就冷厉，对方却是柳眉加桃花眼，一看就是个柔和的美人，也不是说这种类型的就不好，只是和修真的比起来有些违和。
不过这两人倒有个有趣的地方不谋而合，本是高冷风的掌门最近一团和气，笑容，不对，是傻笑变得多了，而这位天生美人相，却偏爱板着脸，硬是透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围的人群沸腾起来，这美人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今年选个杂役两位长老也亲自来了，得到了青眼不说，还白嫖到了仙草。
刚才还在讨论的兄台甚至在恨被调戏的怎么不是自己。
陌黎知道刚才那事和这两人无关，更犯不着计较江沫儿那些口舌之误，于是顺着温如是给的台阶下了：“多谢，本人是个没有修真资质的孤儿，平时四处流浪，仙草于我是一种浪费，倒也不必给了。”
人群里爆出叹息声，这么好看的人儿，不能修真，真是可惜了这一番风姿。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江沫儿和温如是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江沫儿向他确认道：“你不能修真？而且只身一人，已经无牵无挂了？”话语里竟带着隐秘的兴奋。
陌黎越发觉得今日不宜出门了，他怎么有种下一步要被卖了的错觉，但还是答道：“是”。
“好，你被录用了，去极神殿当差吧。”
众人一听，又不淡定了。
“极神殿，那不是秦掌门的住处吗？岂不是日日可以见到秦掌门。”
“哎呀，这就被选上了？羡慕嫉妒恨呐。”
“今天一定是这小子的黄道吉日！”
陌黎：“”
其实江沫儿和温如是也是迫不得已才亲自去选杂役，掌门失忆了，不仅缺乏生活常识而且性格变得极为欢脱，总得找人看着他。
这几日都是温如是在服侍，江沫儿暂代处理宗门事务。
虽然温如是恨不得日日守着掌门，但最近兽族实在太不安分，大有变天之势，他总得去调查一番，若是随便派个弟子前去那凶恶之地，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而且他还得秘密调查江沫儿昏迷和掌门失忆是否和兽族有关，所以不得不找其他人照顾秦笙。
可谁来照顾却是个大难题，他和江沫儿是掌门带大的，感情深厚，不可能为了点修为就对秦笙下毒手，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朝夕相处很难不看出秦笙的异常。
万一找了个修真的起了歹心，等他回来掌门怕是要换人了，只能找个无法修真的凡人。
光是这样还不够，万一将来那个人把这件事告诉亲朋好友，等到事情传开，南凰派岂不是每天都会有数不尽的人前来挑战，赢了就可以弄死秦笙的那种。
眼前这个，最为合适。
在带着陌黎来到极神殿之前，温如是为验明真假曾悄悄将真气注入陌黎体内，结果立刻就被排斥出来，看来确实是个不能修真的普通人。
为了双保险，江沫儿以掌门修行遇到瓶颈需要闭关为由，将极神殿方圆几十里的弟子和仙师都给“请”了出去。
本来大家因为要离开自己住习惯了的地方还不是很乐意，但转念一想，那位的瓶颈可不就是快要到了飞升成神的阶段吗？说不定这一出来，四大宗门就要以南凰派马首是瞻了。
于是又乐呵呵地以风卷残云的速度火速搬离了，还相互约定一定要以掌门为先，死都不能去打扰掌门。
陌黎到达极神殿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幅荒无人烟的景象，心头不由得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沫儿已经去忙了，陌黎便由温如是领着熟悉环境。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单名一个木，没有姓氏。”
“木公子。”
“木”音似“陌”，温如是这一喊，陌黎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北鸣派世家子弟的时候。
“咱这里活不多，你只要把极神殿的院落给打扫干净，每日劈柴挑水足够给掌门奉茶就行，如果掌门有其他需要，任他差遣即可，对了，木公子是个凡人总要吃饭的吧，所以在下特意在极神殿修建了一个厨房。”
思绪回转，过去的早已物是人非，他眼下还有正事要做。
陌黎一一应下了，心里不禁疑问：“这不就是些普通杂役的活吗？也值得两位长老过来亲自选人？话说那些带点修为的，干这些体力活不比他一个‘凡人’强？”
果然，温如是话锋一转：“但是，木公子要切记，无论何时都不能让掌门离开你的视线，你得看好他，不能让他走出这极神殿，同时你也不能离开。”
“对了，许是掌门快要飞升了吧，最近性情大变，有什么异常行为也不奇怪。”
陌黎：“”心里却是一片波涛汹涌，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真当他对修真界的事一窍不通？哥哥当初快要飞升了可没有性情大变，而且你们也说了对方是个快要成神的修为，若要离开极神殿，一个凡人拦得住他？
想到温如是最后交代的一番话，陌黎对主殿里那位更是好奇，正想着明天要不悄悄查探一番，殿墙上却多了个人，双手扒着墙沿，身子还没过来，只露个头，就这么挂在那里。
四目相对，秦笙大骇：“我去，温如是找来堵我的？不对啊，半夜三更，这人不睡觉，瞎晃悠啥？”
陌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