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豆
灰蒙的天空下，大地犹如一块铅板伸延消失在一排排碗状的山丘之后。李参着好衣裳，走下发出细微吱呀声的楼梯。
“太尉。”李参向吴忠义行礼到。
“哈哈哈，你小子怎么今日突然正经起来了，昨日不还如同儿时那般叫我吴叔？”
“想来是要去军营的，还是要正规些好。”
“好好好，都收拾好了？那我们便启程吧。”
“太尉且慢。”
“怎么了？你小子，这才一夜，就不想去了？虽说要及19才可入伍，但你阿爹想让你先去历练，你可不能做逃兵啊。”
“太尉误会了，昨日在宁府和孟叔交谈的时候，孟叔说有很久没跟你叙旧了，希望走之前能去他府上坐坐。”
“孟叔？孟虎？”
“是。”李参应到。
“是有许久没见了，那这么说，昨日你救下的是……听闻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唤作孟商，还有一个唤作孟清芷。”
“回太尉的话，是大小姐孟商。”
“哦？那还真是有缘分呐，你父亲和那孟虎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你昨日还救下了她女儿。”
李参低头笑了笑。
“倒是一对佳人，啧，不过，好像听闻那小阿商有个竹马唤做……诶，对，是宁家公子宁韫玉，也是一位玉树临风的才子。”
“你小子……”吴太尉打量着李参。
李参桃花眼一眯，随即说到：“走吧，太尉。”
“好好好，先去看看那孟老头。去酒铺买些兰陵酒吧，那老头爱喝。”
“是。”李参应到。
街道人声鼎沸，这是李参去军营前最后一次能好好逛逛这长安城了。他看到有个摊位在卖各式的种子，李参拿起一袋红豆种子看了看，那老板娘看向李参，笑到，：“公子，这红豆种子一般都是女娃娃买的，你买来是……送人？”
“不，我想自己种。”
“哦？这是还不知女子心意？”
李参嘴唇微微一抿，说到，“只我一人心动。”
“哎呀，可惜了。公子，这红豆子开花容易结果难，但希望这红豆子能结果吧，为您带来一好姻缘。”
“谢过大娘。”李参付过钱后转身同吴太尉去了酒铺。
“大爷，来两盅兰陵酒，打包带走。”
“诶，好嘞，您拿好，慢走。”李参走出铺子的门槛时，瞧见两个姑娘也在买酒，注意了一下，抬脚走了。
孟府。
“终于来了，你说说，这不是我碰到了李斯年那老家伙的儿子，我还又错过了能跟你见面的机会呢，你俩倒是忙得很，就我坐在这长安城里闲着。”
“这长安城内大事小事也不少，你职责也很大呢，都忙，都忙。不是李参那小子说，我们又要几星霜不见了。”
“是啊，近日这朝廷怎么样了，听说这仗要打起来了？”
吴忠义眉头一皱，说到：“嗯，边境战事吃紧，这不，那李老头把李参这小子都想送军营去了。”吴忠义看向站在一侧的李参。
“本以为我大唐还可以持续这太平盛世好些年，却不想……唉”吴忠义和孟虎都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孟虎看向门外的天，说到：“这天，要变了。”
此时，孟商燕寝。
“小商，你怎么样？”叶静淞担忧的问。一旁，孟清芷玩弄着叶静淞的青丝。
孟商转了一圈，说到“阿姐，我没事，看，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和静姝就别担心了。”，然后又对着叶静淞身后的孟清芷说：“清芷，莫要玩弄阿姐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叶静淞笑着，说到：“无碍，这个小丫头，倒与你七八岁时有几分相似，你们姐妹俩啊，哈哈哈。”孟清芷被孟商的话给说的小嘴一撅，跑出了孟商的房间。
叶静淞又说到：“阿姐怎么能不担心，这林家真是猖狂!我的阿妹……”叶静淞看着孟商。
“阿姐听说昨日救下你的是李家大公子？”
“嗯，李参。他父亲和阿爹是故交。”
“那你和他很早就认识？”叶静姝凑到叶静淞身边听着叶静淞问孟商。
“没有，昨日初识，是一位眉目如画的男子。”
叶静淞轻笑一声，说到，“你倒是形容的很贴切。”
“阿姐认识？”
“嗯，多年好友。”
“呀，阿姐，你今日可赶上时候了，他此刻就在府中与阿爹议事呢，你去看看吧。”
叶静淞怔住了，摇了摇头，说到：“阿姐还是不去了。”
孟商和叶静姝对视着，一起看向叶静淞，没有多问。
“你下次须得小心些，还有清芷，你们出门在外最好有家中男性知悉，要么就让舅舅派些家丁跟着你们。”
“啊，阿姐，这多不自在，静翕呢？”孟商打岔到。
“不知道去哪了，大概在叶府的藏书阁。”叶静淞说完，反应过来，又说到，“你啊你，就知道转移话题。”
“嘿嘿嘿。”孟商看着叶静淞，眼睛笑成了月牙。
孟商推开房门从回廊向凉亭跑去。
“哎呀!”孟商抬头，看向面前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子，琉璃玉般的皮肤，眼角轻佻，一双桃花眼显得他风流无拘。
“李参哥哥。”孟商行了个礼。
“呦，这么快就改口了，昨日不还叫我李公子。”
“阿商觉得这样叫着亲切，你比我大四岁，阿商想着应该是叫哥哥的，如若李公子觉得不妥当我便……”
孟商话还没说完，李参回到：“诶，别别别，这样叫着挺好的，我听着很是悦耳，阿商声音也好听不是？李参哥哥没理由让你不这么叫。”
孟商和李参相视一笑。
“刚刚跑那么快做什么？如若哪个家丁端着壶热茶，你不得烫着，下次不要跑这么快，刚刚看清芷也是跑得飞快，看方向是往堂屋去了。”
“知道了。”孟商笑到，“嗯？跑去了堂屋？不会又是被吓哭了跑去找阿爹阿娘吧，唉，夜里又要被阿爹数落了。”
李参看着面前明眸皓齿，双颊晕红的孟商，孟商也看着他，问到“李参哥哥不是与阿爹在议事，怎么来了这里？”
“今日主要是陪同吴太尉前来，吴太尉与你阿爹叙旧呢，我也不方便打扰，就在府中转转，等他们聊完了，我便要动身去军营了。”
“嗯……”孟商低下头，呢喃着。
“怎么了？不高兴？”
“嗯……阿商有点担心李参哥哥，听阿姐说近日城池间都不太安宁，你此次去军营是不是过些星霜就要跟着去打仗了？”
“你们女娃娃还关心政事？你阿姐是？”
“我表姐，名唤叶静淞。说来刚刚和姐姐交谈的时候提到你，她说跟你是多年好友，你们应是认识的。”
“嗯。”
“我还说让阿姐来跟你叙叙旧，她说她还是不来了。你跟阿姐吵架了？”
“那倒没有。”李参说完，孟商眉头微微一皱，呢喃到，“那为什么……”
李参看向孟商，问到“想听？”
“嗯!”孟商眼前一亮。
“那你随我来凉亭，我们坐下聊，你阿爹和吴太尉估计还得聊些时辰。”
“好。”
“我与你阿姐五岁那年结识，她母亲与我母亲交好，我们儿时教书先生也是同一位。”
“就像我和宁韫玉!”李参眉头微微一皱，点了点头。
“我与你阿姐从小便一起玩耍，别看你阿姐平日里文绉绉的，其实也是个女汉子的性情。”
“真的嘛，哈哈哈。”孟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
“六岁那年，你阿姐身体出了些问题，就不怎么与我玩耍了，一般都是待在府中，我有时便会去看她，给她送她喜欢吃的糖人。”
“是的，从我记事起，阿姐身体就不太好。糖人？我也喜欢吃，就是因为阿姐，我才喜欢吃的。只是，我以前找阿姐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你。”孟商看向李参。
“那大概是刚好错过了？李参哥哥以前也没有见过你。不对，见过。”李参说到，又小声说了一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参看向孟商，又恢复了语气，说到，“你也喜欢吃？但这个时候街上恐怕没有卖糖人的了，下次李参哥哥回来了给你买。”
“好啊好啊。”孟商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是……阿商要等到何时李参哥哥才能回来？”孟商低头小声呢喃。
李参继续说道，“后来长大了些，有一日，你阿姐对我说心悦于我，但是……我只把她当很要好的玩伴，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
孟商听到这里，眼神突然黯淡了。
“原来阿姐以前喜欢过李参哥哥啊……怪不得……”
李参摸了摸孟商的头，说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她依旧是好朋友啊。”李参以为孟商是担心自己和叶静淞就此义绝了，安慰到。
其实，孟商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刚刚突然难受是因为阿姐和李参的友情是否会就此决裂，还是……因为李参和阿姐之间的故事。
李参说完，站起了身，阿商问到“李参哥哥这是要走了？”孟商也站起了身，看向李参。
李参也看向孟商，回到，“嗯，时辰差不多了。”
“嗯。”孟商低下头。余光瞥见李参衣衫里有一个小香囊般的东西，李参随着孟商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裳。
“阿商是在看这个？”
“嗯嗯，李参哥哥，这是什么？”
“红豆种子。”李参将袋子递给了孟商。
孟商将袋子打开，倒出了几粒，问到，“这种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种，然后……相思。”孟商猛地抬头，看向李参。
“李参哥哥有心悦之人？”
“嗯!”李参看向孟商。孟商手抖了抖，几粒红豆种子从手上滑落。
“怎么了，不舒服？”李参扶着孟商，问到。
“没有，孟商没事。刚刚吹来了一股风，感觉有些凉。”
李参赶忙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孟商的身上，“暖和些了？”
“嗯，谢谢李参哥哥。”孟商抬头一笑。
不远处，宁韫玉拿着一提糕点，看着凉亭里的李参和孟商。
“太尉，走吗？”李参问到。
吴太尉和孟虎同时起身，说到，“那就改日再会，你个糟老头，好生照顾自己身体。”
“知道了，怎么跟我夫人般唠唠叨叨的。”
“你啊你，这是宋氏不在这，她在这你会这么说？”
“哈哈哈，就别调侃我了。走吧走吧，我送你。”孟虎和孟商一起把李参和吴太尉二人送出了府。
孟府大门前。
“李参哥哥，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常写信给我，等着你买糖人。”孟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我知道了。”
吴太尉掀开马车的窗帘，说到，“你小子，走不走啊？”
“来了。”李参转过头去上了马车，只留下一个背影存在孟商的脑海里。
马车走远了，孟商身边出来一道人声，：“都走远了，还看呢？”
“宁韫玉，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是你看的太入迷了好不好，走吧，进去啦，凉。”
“不冷，看，我披着衣服呢。”
“穿我的。”宁韫玉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打算给孟商披上。
“不要，我就穿这个。”孟商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孟府，留下宁韫玉一人在原地。
宁韫玉看向头顶的天，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