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盘问
麻涂如此说，只能说明他已经做好弃车保帅的准备了。
还不等林星川说话，他身边的小桃直接上前一步拍板道：“那我们大人就以死谢罪！”
林星川：……
话也不必说这么绝。
不过小桃既然敢说，林星川心里就有了底。
可麻涂的心里，却是彻底没了底。
若说虞衡先前还在犹豫不决，于将军家的独女被毒蝎蛰了小腿，命悬一线，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急从权，麻副使，若你陵疆实在没办法，眼下只能听我们总督大人的了。”虞衡说着，冲下面的侍卫招了招手。
几个侍卫当即便将那陵疆圣子控制了起来。
陵疆圣子面露惊恐之色，挣扎着喊道：“副使！救我！我可以……”
“圣子慎言！想想陵疆的百姓，亲眷！若是今日之事不能解决，一旦引发祸患，受苦的可是他们！”麻涂打断了圣子的未尽之言。
那陵疆圣子闻言，顿时面色灰败。
他在陵疆还有亲人。
要是不听麻涂的话，别说是他自己，他父母兄弟的命通通都要保不住。
陵疆的圣女也知道事有轻重，现在再反口说他们有办法驱散毒虫，就是在挑衅南乾的国威。
事已至此，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最可恶的就是那二皇子虞华……
在虞衡的吩咐下，花厅外很快便架起了柴堆，浇上油，烧起熊熊大火。
陵疆圣子被捆住手脚，堵住了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进了烈焰之中。
始作俑者林星川却不敢看，他低着头，手心疯狂冒汗。
他第一次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感叹这就是皇权至上的封建主义社会，人命如草芥。
但他不后悔，他不是圣母白莲花，陵疆人在针对温欲行，如果温欲行没有自保的能力，早就被人害死八百回了。
那些被毒虫所伤，眼下还生死不明的南乾人又何其无辜。
要怪就怪陵疆人自己不怀好意，自食恶果。
林星川只可惜圣子只是颗棋子，罪魁祸首还没有伏诛。
他偷偷看向虞华，总觉得虞华与陵疆之人脱不了干系。
圣子在烈焰中发出呜咽声，不多时便被烧成了一截焦炭。
而小桃此刻也动了，林星川只看她口中念念有词，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那些蛇蚁蜘蛛便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林星川松了口气，看来之前他没有被毒虫近身，是因为小桃。
温欲行身边的人，果然是卧虎藏龙。
麻涂觉得这夜行司总督简直是邪了门儿了，他说拿圣子祭天，毒物便会自行退去，眼下看来还当真如此。
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看着烧焦的圣子发出一阵干呕。
东宫在圣子的“祭天大典”中逐渐恢复正常，派出去请太医的宫人也匆匆赶了回来。
一场闹剧就此终结。
后续解毒工作和陵疆圣子尸首的处理都与林星川无关，他带着小桃回了国师府。
路上，小桃对林星川的态度也有了缓和：“你还不算太废，今日表现不错，有那么两分我们大人的风范。”
林星川尬笑两声：“狐假虎威罢了。”
小桃赞同：“算你有自知之明，你该自行学些本事了，不能总靠我们。”
林星川一愣：“我学什么？”
“当然是自然法则，术法武功，以前大人出门都用不着我们的，现在为了你，连我都被拖出来办事了！”小桃道。
“我能学？”林星川激动道。
他想学！
小桃点头：“你用着我们大人的身体，他能通晓自然法则，你自然也行。”
“谁教我？”林星川问。
这下小桃犹豫了，她沉默半晌道：“有待商榷。”
“好吧，小桃姐姐，我能问你个事儿吗？”林星川憋半天了，好奇地抓心挠肝。
“想知道我是不是妖？”小桃早有预料。
林星川连连点头。
小桃呲着一口大白牙：“不告诉你。”
……
回到国师府，林星川第一件事便是在卧房小榻的炕桌上找温欲行的回信。
结果温欲行一个字都没写，只在他之前留的笑脸下，画了一个圆润的猪头。
林星川捧着那个猪头自个儿乐了半天，又拿出笔墨，咬了咬毛笔屁股，继续给温欲行写信。
——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林薇坐在病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问。
林星川今天来医院的时候，林薇还在抱着电脑工作。
他原本正在絮絮叨叨让林薇安心好好养病，彻底好了再忙工作的事。
结果说着说着突然就没动静了。
气氛突然的冷凝让林薇意识到，“儿子”换人了。
“温欲行。”温欲行说。
“名字不错，是欲行其事，先利其器的意思吗？”林薇问。
温欲行摇头：“是即将离开的意思。”
林薇一愣，这名字倒是个好兆头，温欲行即将离开，她的星川就会即将回来。
她笑了笑：“很好听，你父母应该是希望你能越行越高，越行越远。”
“我没有父母。”温欲行说。
林薇：“……抱歉。”
很好，天被聊死了。
温欲行不知道林星川是怎么跟林薇沟通的，但他实在不擅长尬聊。
国师府里的人都没有长辈。
他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也没有什么和“朋友”的长辈相处的经验。
短暂的沉默后，温欲行看着桌上果盘里的水果问林薇：“吃苹果吗？”
林薇大概也觉得尴尬，点头：“谢谢。”
温欲行便拿起水果刀，开始不怎么熟练的给苹果削皮。
我们堂堂国师大人，斩妖除魔，杀人放火是一把好手，但对付起水果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五分钟后，他看着手里那个被削的坑坑洼洼的苹果，犹豫片刻。
自己咬了一口。
然后剥了个橘子递给林薇说：“苹果不好吃。”
他说话的时候永远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如果不是林薇昨晚已经吃过一个苹果，她大概就要信了。
林薇接过橘子，塞进嘴里：“小温今年多大了？”
小温一僵：……
少说千打头，就问你怕不怕。
他想了想十九岁的林星川，说：“二十一。”
“你和星川……你们……熟吗？”林薇想问的问题太多，她这两天查阅了无数有关双重人格的资料和案例。
知道有许多副人格几乎就是另一个完整的灵魂，除了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他们有完全独立的思维方式，处事风格，甚至有一个与主人格完全不同的交际圈子。
就像林星川和温欲行。
而且在医学上这种情况很难治愈，多数情况下只能控制。
林薇至少要保证温欲行不会在掌握身体控制权期间做出任何对林星川有害的事。
之前警察说过怀疑温欲行有反社会人格的倾向，林薇一直很担心。
温欲行和林星川熟吗？
说熟，他跟林星川连面都没正式见过。
说不熟，却又时不时掌控着对方的身体，以对方的身份做事。
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道：“我们是……朋友。”
林薇一听，稍稍放下心来。
“喝水吗？”温欲行在林薇再次准备开口前打断了她。
他不想再跟林薇聊天了，被人问东问西还不能肆无忌惮怼人的感觉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林薇还没回答，温欲行便拿起桌上的保温杯，从净水器里接了杯热水，塞进林薇手里。
“多喝热水。”他说。
林薇：……
一阵敲门声传来。
温欲行松了口气：“进来。”
苏南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身后跟着市医院的院长。
“阿姨好，我是星川的朋友苏南，来看看您。”苏南笑着把花放在茶几上，他今天穿着卫衣牛仔裤，低调又正常，像个正经的好人。
林薇笑道：“你好你好，太客气了，快坐。”
院长看了看林薇的腿，又看了看她挂在输液架上的药单：“目前情况不错，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苏南送走了院长，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阿姨在这里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市医院条件有限，如果觉得环境不好，还可以转私立医院。”
林薇知道她住院那天温欲行是找了人的，现在看苏南跟院长熟悉的样子，温欲行找的应该就是苏南了。
她连连摆手：“太麻烦了，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听刘姐说这单人病房可不便宜，现在医疗资源贵，我正打算转多人病房呢。”
温欲行坐在沙发扶手上没说话。
苏南笑道：“星川现在哪能让您住三人病房，要不是医院里资源到底方便些，他怕是想请私人医生。”
林薇也笑：“那我们家可请不起，我还得多给星川攒点儿老婆本儿，把钱花到医院里可不划算。”
“对了，小苏，我的医药费也是你垫付的吧？多少钱回头我让星川赶紧给你转过去。”
苏南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温欲行是还没来得及跟林薇说医药费的事，他道：“我没垫啊，星川自己付的。”
这下林薇也愣了，她一个月就给林星川两千块，温欲行哪来的钱给她付医药费？
她看向温欲行。
温欲行直言：“我付过了，你不用管这些。”
林薇蹙眉：“付了多少？够吗？”
温欲行对金钱的概念实在模糊，他只知道林星川个人很穷，但是并不清楚林薇的经济状况。
他实话实说道：“五十万，不够可以随时再交。”
“多少？！”林薇惊呼。
看林薇的反应，温欲行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林薇血压都上去了：“你哪里来的钱？”
苏南这下看出来，林薇压根不知道林星川已经在赚钱的事。
平心而论，没几个家长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去跑赛车赚钱。
他们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出门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他连忙打圆场：“阿姨，阿姨，是这样，那个星川最近在跟着我投了几个项目，赚了不少。”
林薇不信，她拼死拼活一天早出晚归，也不能说拿五十万就拿五十万出来。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林星川是没这个本事的。
那钱就是温欲行的，温欲行是去干什么了？
她一想到警察说温欲行有反社会人格的倾向她就心慌。
“什么项目赚这么多钱？”她问。
温欲行朝苏南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编的开头，请继续。
苏南：……
于是他随便说了几个最近收益还不错的项目。
林薇虽然自身没接触过，但她好歹在职场上也打拼了好多年了，有些本市的大项目她多少还是听过的。
听苏南说得有鼻子有眼，真跟那么回事儿一样，倒也信了三分。
只是……
“你看着年纪也不大……”林薇狐疑道。
苏南挠了挠头，装憨：“我也是沾家里的光，那个，宏盛是我家的，苏宏泰是我爸。”
宏盛是省内数一数二的私企，董事长苏宏泰在s市也是一跺脚抖三抖的人物。
林薇哑然。
没想到眼前的小年轻居然是宏盛的公子哥儿。
但显然苏南的身份很好用，林薇已经从三分信了九分。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还没问。
林薇的眼神再次飘向温欲行。
温欲行被盘问了半天，已经快到极限了，他在皇帝面前都没这么有耐心过。
他现在看见林薇要开口说话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于是他一把拎起苏南，突兀地对林薇道：“我们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苏南被拎的一个踉跄：“很急吗？”
温欲行：“刻不容缓。”
……
出了医院，温欲行总算舒服了不少，他买了瓶旺仔牛奶，一口气灌进肚，把罐子丢给苏南：“谢谢。”
苏南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你怎么跟你妈相处方式怪怪的。”
“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温欲行理所当然地胡说八道。
苏南想了想：“也是。”
“对了，你是不是放假了？”他问温欲行。
温欲行点头。
“有空跟我走一趟d市吗？”苏南问。
温欲行还没离开过s市，他对这个世界还抱着相当充足的新鲜感和求知欲，想都没想就答应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