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秘辛
夏香的荷包,不是小姐姑娘们那种精致的绣花小荷包,而是下人们用的普通大荷包。
这么一荷包的铜钱,看着还是挺多的。
林婆子数了数,险些叫出声来。
“这还有个碎银子?这加起来怕不是得有三四钱啊?”
夏香无奈,心想,幸好进来的时候就关了门,要不干娘这么一喊,肯定会把其他人都招来。
“姑娘要打听一件事,这是给干娘的,用来疏通。”
夏香解释道。
林婆子翻了个白眼:“你跟着新主子,说话也文绉绉的了,疏通什么疏通,不就是给好处么?”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了,手上动作却不慢,把荷包扎紧,揣进怀里,笑得眉眼都弯了。
“姑娘想打听什么?”
“申家的事,尤其是申家大爷的事。”
林婆子很是诧异:“打听申家做什么?”
夏香也不好说实话,只能敷衍了几句:“刚才姑娘去跑马场见到了申大爷,好奇,就问我,我不知道,只好来找干娘了。”
林婆子不疑有他,嘿嘿笑着:“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亏来找我了,如今这府里,知道申家的没几个了,还都在正院那边。”
说着,她朝正院方向努了努嘴。
夏香心中一喜,果然干娘什么都知道!
其实深宅大院里,下人之间没什么秘密,主子们说话做事,很少会背着下人,身边服侍的人多,多多少少会透露出一些线索来。
下人虽然地位低,但又不都是蠢的。
林婆子不算顶聪明,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知足。
做了二十年的看门婆子,也没想过钻营一下更进一步,只要每个月能有八百文的月银,包吃包住,每年有两套衣裳,她就很满足了。
也正是因为她这份知足的心态,才让她逃脱了几年前的大事。
林婆子左右看了看,把夏香拉过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知道咱们老爷只有小少爷一个儿子吧?小少爷生的晚,他没出生前,老爷性子可不是如今这般温和,动不动就打板子、抽鞭子,府里时不时会拖一两个死人出去。”
夏香吓得脸色一白。
“那时候,申家大爷和大姑奶奶时常来府里小住,带着申家的小小少爷。那位小小少爷聪明过人,极得老爷的喜爱。那时候啊,都传老爷会把家底传给申家的小小少爷。”
夏香的心跳漏了一拍。
“申家的小小少爷,到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但我怎么记得大姑奶奶膝下只有两个女儿?”
林婆子神秘一笑。
“申家小小少爷如果活着,到现在该有二十四岁了。他是大姑奶奶的头一个孩子,严、申两家都格外宠爱。当时传言沸沸扬扬,连咱们府里的人都信了,那申家小小少爷也是如此。”
夏香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是府里最大的隐秘。
“可谁也没想到,老爷会纳了王氏女,而这位王氏女厉害啊!进府八个月,没人发现她怀了孕!直到孩子快生了,正夫人和申家才得到消息!”
“他们想要做什么,可那时候已经晚了。侧夫人身边的人,都是老爷的亲信,连只苍蝇都钻不进去!”
“后来,侧夫人顺利生下儿子,老爷高兴极了,在祠堂待了一晚上,有人偷看到老爷对着先祖的牌位哭呢!之后,咱们的小少爷洗三、满月都没大办,说是孩子下小,怕惊了。但谁不知道啊?是防着正房和申家呢!”
夏香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那申家那位小小少爷呢?”
“那时候他都十四了,自然接受不了,跑到老爷面前大闹过,被老爷骂了几句,回去后闷闷不乐。然后有一天……”
说到这里,林婆子突然顿了顿。
“有一天怎么了?干娘您快说啊!急死我了!”
林婆子脸上露出一丝怅然来。
“我还记得那是个腊月的日子,刚下过雪,城外有人发现河里飘来一具尸体,泡得浑身发胀了,谁也认不出来,就送到了衙门。然后人们才发现,那是申家那位小少爷。”
之后的事,多年后再想起来仍历历在目。
“大姑奶奶受不了,非说是侧夫人害死了她儿子。但侧夫人当时一心在儿子身上,生怕孩子活不了,从未出府后。而王家的人,还落魄着呢!根本没那个能力。但大姑奶奶不信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不说,还连累了不少人家。”
当时的雍州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申家杀了不知多少人,整个正月里,长街都被血染红了,经久不退。
而严府也是,侧夫人身边的下人,服侍过申家小少爷的下人,都没能逃脱,全都命丧黄泉了。
想到那时的场景,林婆子不由浑身一颤。
“所以我跟你说,伺候主子不要太殷勤,做个不远不近的丫鬟就算了。像你现在得了萧姑娘的重视,是好事,可也有危险。”
夏香知道这个道理,从前她在珍珑院不就像干娘说的这么做的吗?可结果呢?并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若不是姑娘找春芳来看自己,恐怕自己死了才会被人发现。
夏香觉得干娘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只是一方面,贴身丫鬟的下场好不好,还得看主子。
若是遇到个好主子,就算死了她也甘愿。
夏香没有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后来查清楚了吗?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被害死的?”
“哪儿啊?后来查出来,就是申家小小少爷和友人喝酒误了时辰没能赶在城门关之前回来。他喝醉了心情不好,在河边走不小心掉了下去。”
这结局,恐怕申家是不肯接受的。
夏香想道。
但既然现在申家和侧夫人都安然无恙,想必是老爷做了什么,安抚住了申家。
夏香心不在焉地又坐了会儿,直到外头有人催林婆子了,她才起身告辞。
回到绿芷院,夏香把林婆子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长乐。
萧长乐听完,忍不住长叹一声。
“怪不得严元娘对王氏恨之入骨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