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诊断
见王东涛听了这话，一言不发黑着脸离开，黄素云开始心虚后悔：“二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黄素芹见小妹惶惶不安，笑着安慰她：“没有，你说得非常好！你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三个月，你成长了！
恭喜你，你逃出张家了！”
听到二姐的肯定，黄素云放下心来。
想一想也觉得，管他呢，反正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有些话，真说出口，就会发现，没那么难说。
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
王东涛的媳妇儿赵彩霞，和女儿王蓉蓉正在张家等着，等着看黄素云的笑话。
赵彩霞刚炫耀完自己昂贵的衣服，信心满满地跟王兰娟说：“大姐，你放一万个心吧，我现在就敢给你打包票，你兄弟一出马，她就不敢不回家。
保证让她乖乖回来，给你道歉，还得继续好好伺候你。”
王蓉蓉正在阳光下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听到自己妈这样说，也跟着附和：“对，大姨，我跟你说，这次你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能她不轻，还敢跑城里去，她娘家谁管她啊，就凭我爸一句话，她可不就得乖乖回来！”
王蓉蓉眼睛一转，又补充：“不过大姨，当着我爸的面儿，你给她个面子，装一装可怜。等我爸走了，还不是随你揉圆搓扁！”
“那可不？”赵彩霞说起来就很得意：“上次我给你出的那个法儿好使吧？你看你一装病，我们就能趁机拿捏她，连张进都说不出来啥！”
“那是我儿子孝顺！”王兰娟永远以自己儿子为傲：“我儿一听她把我给气病了，就不敢再护着她。
哼，跟我斗，那是老娘我亲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他？这不就把他给治住了？”
正夸嘴，听到外面有动静，是汽车的声音，王兰娟收起恶婆婆的嘴脸，换上老实可怜的面容，等着人进门。
果然是王东涛，他大手一推，半个院门被推得直接撞了墙，“砰”的一声巨响。
见老婆女儿都在，他没好气：“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见只有他一人进门，赵彩霞惊诧：“怎么，这王素云还敢摆谱，没跟着回来？”
她不提还好，她一张嘴，王东涛的火全朝着她发了：“我问你，年前你们逼着王素云下跪了？”
赵彩霞没敢应声。
王蓉蓉在后面小声嘀咕：“又没真跪下，就是吓唬吓唬她。”
王东涛瞪大双眼，难得朝着闺女发脾气：“这么说？人家说的都是真的？”
赵彩霞护着闺女：“什么都是真的，她还敢告状？她把咱姐气得高血压住院，我们为什么不能找她算账？”
王东涛口气仍然没有缓下来：“别以为你们耍的那些小花招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耍过火了，这次人家是真不回来了！看你们咋收场？
张进要是真离婚了，这不怨别人，就怨你们！”
“什么？她还敢离婚？”王兰娟陷入慌乱：“她不会真有胆子离婚吧？那她要是离婚了，我大孙子怎么办？我，我儿子怎么办？”
王东涛难得没给这个大姐好脸色：“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姐，我跟你说，你尽管在家闹，使劲闹，换着花样闹，继续闹下去，你就会发现，你不仅没孙子了，你也没儿子了！
我这辈子就他娘的，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数落得还不了口！
我告诉你，这往后你们家的事儿，我不管了，我再也不会管了！”
说完他转头就要出门，临走前冷冷瞥了妻女一眼：“你们要是愿意，就在这里待着吧！”
慌得赵彩霞王蓉蓉母女小跑步跟着出门。
听着汽车发动的声音，王兰娟才意识到，弟弟是真走了！
这，这可咋办啊？
老天爷呀！这以后可咋办呀？
……
黄素云的事儿，黄素芹一五一十讲给清圆听。
她不想把女儿养在真空里。
她想让女儿早一点接触生活实际。遇到了困难要怎么解决，遇到了坎坷要怎么跨过去，她的经验可能也不够足，但她还是想把这有限的经验教给女儿，希望女儿能从其中汲取到营养。
……
2009年的高考来了，又走了。
高考过后，高三学生搬走留在学校的剩余物品，就再也不会来上学了。
学校只剩下两个年级。
姚丰他们已经是老师口中的高三生。
这两天，正模拟考试，做新鲜出炉的高考题。
全体高二学生都忍住心潮澎湃，全力以赴，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认真对待。
想象着如果自己今年高考，在考场上拿到这样的考题，会怎么去做。
……
清圆她们面临文理分科。
老师发了文理分科的填写表。请各位同学认真思考，征求好家人意见，有需要还可以咨询老师，填好后学生家长都签上名，三天之后统一上交。
老师是建议，全班前十五名能选理科就尽量选理科。
清圆的成绩一直都在十五名以内。
但这并不能动摇清圆选文科的决心。
单论语数英加文科成绩，清圆甚至能排进班级前三，这样大的优势，当然要选文科。
我才不要选理科呢！清圆心想，我一定要摆脱噩梦一般的物理！
三天后，收文理分科表时，班主任看到清圆的选择，特意问她：“李清圆，你确定？”
“确定！”清圆非常坚定。
……
暑假到了，见识过了二十多天的寒假，没想到还能见识到不满二十天的暑假。
姚丰作为准高三生，放假放的晚，开学又开的早。
他的暑假居然只有短短十九天。
但他带回来的作业数量明显与放假天数不符。
单看作业数量，这不得放假两个月？
清圆真是服了。
还好我是升高二，还好我是普通班。清圆心有余悸，这也太可怕了。
姚丰越发沉默，他时间紧任务重，即使放了假也每天照着学校的作息来学习。
所有人，包括清圆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去浪费他的时间，都在尽可能地帮他节省时间。
除了吃饭睡觉，他只需要学习，他都在学习。
……
暑假里，小姨黄素云还是决定要搬走。
黄素芹当然是不肯，可黄素云说服了她：“二姐，谢谢你帮我逃出张家，但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去走，我想要过独立的生活，就不能总靠着你。
张进辞职了，我们夫妻俩打算盘一个小店面，去开一个烧饼店。会很辛苦，但是为了我们的儿女，我们愿意！”
在李家一家人的恋恋不舍中，黄素云一家还是搬走了。
临走前，张君昊很出乎意料得找了李成武，他跟李成武说：“二姨夫，我们走了以后，你能不能抽空多关注关注李爷爷？”
“嗯？”李成武完全没想到张君昊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他心里“咯噔”一声，预感有点不妙，忍住心惊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是有什么事儿吗？”
张君昊犹豫着说出口；“也没啥。就是，就是我发现李爷爷老是忘东西，他明明拿着拐棍，还要找拐棍，坐在小马扎上，还到处看，问小马扎怎么不见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这……”
他逐渐没底气，说不出口。
李成武脑子蒙了一下，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个问题。
但对着张君昊，他没多说什么：“好小子，你李爷爷没白疼你，放心吧，有姨夫呢！姨夫会操心的。”
小少年得了表扬，露出羞涩的笑。
……
李成武的确没食言，他很放在心上，第二天就开车带着李修德去市医院检查身体。
等结果的过程中，李成武就忍不住心慌，他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不去想，却忍不住要往最坏处想。
怎么办啊，怎么办，他一直问自己。
诊断结果是，中度老年痴呆症。
再加上老爷子已经78岁高龄，有一些呼吸系统的基础病；他曾在化工厂工作了几十年，也落下不少职业病。
医生提示李成武，老爷子需要按时吃药，要多陪伴，多关心，多照顾。
李成武把老爹安置在医院的座椅上坐下，叮嘱他休息一会儿，不要乱动。
他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到旁边排队交费、取药。
排在队伍里，他看着老爹坐在角落神情落寞，头发花白，眼神茫然无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他赶紧给老爹挥了挥手，示意他安心，自己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儿。
这些年，他事务繁忙，更多的关心，在孩子身上，在挣钱上，的确对老爹关注不够。居然到了需要外人提醒，才发现老爹不妥的地步。
他一直以为老爷子身体硬朗，一定能够长命百岁。却从没想过，老爷子年轻时候吃过那么多的苦，身体怎么可能不吃亏？
老爷子还算身体底子好的，他们当年工作环境恶劣，防护措施不到位，同一批进厂的那些老同事，早几年前都已经不在了。
他内心非常愧疚，他想，以后哪怕少接一些活儿，也要多花些时间在老爹身上，一定要多花些时间在老爹身上。
他决定每天晚上结束工作陪着老爹睡，督促李老爹每顿吃药，观察情况。
希望老爷子寿命更长，陪他更久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