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扑朔迷离
两人到那小厮房中,确实查出来那人藏有银针,是淬了毒的。
沈林栖着人把银针收了,又押着人去大理寺。顾言渊叫人好生安慰了老太太,并承诺一定会给个交代的。
这会儿子,在禁军里当差的林家大郎林淮回来了,声音颤着,“殿下,我林家一直都清清白白做人,忠心为着皇上可没碰过什么人,望少卿能查出凶手,也好给我爹一个交代。”
沈林栖见他这样,应道,“本官一定会给你,也给林家一个交代的,现下还有些事物,不多叨扰。”
顾言渊笑着:“清白?若真是清白,自会给你交代的。”
林淮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回复了悲怆的样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林家忠心耿耿,天地……”
“谁说你不忠心了,本宫告诉你,小心惹火上身,引得自焚。”顾言渊不耐烦地打断他。
“是,谢殿下提点。”林淮鬓边沾着汗,有些紧张。
顾言渊又同沈林栖去了大理寺,看验尸成果。
两人坐在马车上,顾言渊让赵三清在侍郎府守着。
“殿下为何会来侍郎府?”
“父皇派我来的,要我查清楚此事。”
“这本是大理寺的事,皇上怎么会让殿下来呢?”
“阿栖这是在质疑陛下吗?阿栖长志气了啊,不只会盲信他了啊。”顾言渊调笑着。
“只是陛下从未做过这等事。”
顾言渊想给他掀马车帘子,沈林栖先起身动手,“殿下矜贵,这等事还是让下官来吧,”
“阿栖又生分了。”
顾言渊先下马车,伸手扶他。
沈林栖本想自己下去的,奈何顾言渊就站在那等着他下来,自己又怕再跳他身上,只好接过他的手。
“阿栖,确实是陛下让我来的,你怀疑是我?”顾言渊眉眼清朗,笑起来带着温润。
沈林栖知道这都是表面上的,实则是头兽,不撕咬的你皮肉血烂决不罢休,仍然防备着他,“凶手没有查出来之前,谁都有可能。”
怀疑他不是没缘由的,他在朝堂两年了,不是吃闲饭的,这两年朝廷风云变幻,陛下能派他来,必是信他的,最是他把老太师和左相手里的权一点一点蚕食,攥进自己手里。
以前自己是闲人,不在意这些事,现在入了朝堂,步步都不能有错,还是小心为好。
两人去验尸房,仵作已经验好了,“殿下,少卿,是江花吟,从颅上找到一根淬着毒的银针,侍郎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
“江花吟,这毒是先使人昏迷,后心脏麻痹,胸中窒闷,是苗疆的毒,怎么会出现在帝都。”沈林栖眉头皱着道。
“少卿还知道这些?”顾言渊看着他。
“读过些书。”
“江花吟确实是苗疆的东西,最近随着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进了帝都,不过一直被作为禁品的,搜查严格,很难进普通的水粉铺子。”
“殿下是说,要有些手段,还能购进脂粉的。”
“嗯。”沈林栖去狱中审问那名小厮。“是你杀了林侍郎。”
那小厮神色有些慌乱,又迅速痛恨道:“是,是我又怎么样,林丙壬他见色起意,碰见我妹妹来给我送东西,就生出龌龊心思,我妹妹在回去的路被他玷污,后来自己跳河,只可怜我那乖巧的妹妹,狗东西,我要他去陪葬。”
这小厮叫林友,祖籍淮安,本性张,是逃荒来的,进了林府,改姓林。
确实有个妹妹,林友在侍郎府做小厮,干些杂活,他妹妹给人缝洗衣裳,两人相依为生。
他妹妹长的水灵,林侍郎确实是好色之人,但是个耙耳朵,从不敢纳小妾,只敢与同僚到瓦子里喝酒听曲,看看瓦子里的姑娘们,摸手搂腰这种事都不敢做,更不敢做些别的,又怎能做出强迫良家妇女这等事,他说的话不可全信。
“照你这么说,你们有仇?”沈林栖看着他的神情。
“对,就是他该死,他该死,哈哈哈哈。”林友笑得疯狂,脸上浮现出阴狠。
“你是用银针杀死他的?”
“当然了,我看着他失去呼吸,看着他痛苦,我就快乐,想不到吧,哈哈哈哈,现在我就在你们面前,杀了我吧,让我去阴曹地府看着他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
“银针不会致命,你用了毒,三清散,是不是?”
林友面色古怪,有些慌张,不复方才的癫狂,“三清散?哈哈哈,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反正他死了,我也该死了,哈哈哈。”
三清散根本不是毒,是一种麻|醉剂,通常用在宫中宦人阉割,大剂量可致幻。
林友身体突然一颤,七窍流血,晃悠悠的地想要倒在地上。
“什么叫你也该死了,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做这件事的,林友——”沈林栖一步上前扶着他肩膀,“叫郎中来,快去叫郎中。”
“没用了,中毒必亡。”顾言渊拨开沈林栖的手,让他倒在地上,不会沾到沈林栖身上,“有人要杀他灭口,你最近少出门,这件事别查了,就此为止,上报朝廷,就说凶手找到了。”
沈林栖知道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再受到牵连,但这件事明显不是林友做的,自己怎么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平白冤枉了清白人。
顾言渊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松筠,我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
“是不是觉得我冷血无情的?”顾言渊拥着他,怕他会被吓到,小声说着。
“嗯?你说什么?”
“算了,就算你这么想,也不能再查这件事了。”顾言渊又没头没尾道。
沈林栖叫人给他收了尸,打算去醉云楼。
醉云楼。
沈林栖穿了身月牙白的袍子,拿着扇子刚走到醉云楼牌匾前,就有姑娘出来拉他。
“公子,快进来啊,外面多冷啊,进来暖暖。”一个绿色纱衣女子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把他往里面拉。
「额,姑娘,不应该是你冷吗,穿这么少,你这么拉着我,让我娘看见了,肯定给我打死」沈林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不让她的手碰到自己。
那姑娘还往他身上贴,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沈林栖脸上泛了红,想推开她,又不好用手碰她,只好用扇子挡着,“姑娘,哎,姑娘,请自重。”
纱衣女子似是没听到,继续拉着他进里面,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堂,“公子,第一次来吧,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别,别拉着我,我自己走。”
纱衣女子看他一身贵气,又不碰姑娘的,“莫不是公子不找姑娘?”
「当然了,正经人谁找姑娘啊」沈林栖还没开口。
纱衣女子接着说:“来,给公子挑几个嫩的。”
「什么嫩的老的,我都不要」沈林栖正要拒绝,就有几个白生生的少年过来了。
那几个都生的唇红齿白,身段窈窕的。
沈林栖震惊了,「还……还有这种服务,这……这瓦子也太……丰富了吧」,“好了,开间房,让他们回去,挑一个上来。”沈林栖总觉得这话说的不对,但这不是自己所需要的嘛,便也不再细想。
纱衣女子眉开眼笑,“哎,好嘞。”
进了房间,沈林栖感叹道,「真不愧是帝都第一瓦子啊,果然不一样,茶泡的是江南运来的龙井,香也是上好的龙脑香」
“公子。”
沈林栖回头看见一个杏眼樱口的少年进来,“你过来,你叫什么?”
“奴婢云影,公子可用我点香?”
“这不是熏着嘛。”
“是……那种可使人得趣的香。”
“不必,我有几句话问你”说着,沈林栖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知道该怎么做吧。”
云影看着那锭银子,开口“公子,我不要……。”
“叩叩叩”云影还没讲完,就有敲门声,云影去开门。
门外立着一名侍卫:“沈公子,殿下有请。”
“哪个殿下?”
“四殿下。”沈林栖奇怪「他怎么也来了,吃花酒吗?」
进了门,顾言渊一身玄色广袖袍,袍边绣着金丝祥云纹,尽显华贵。
“请殿下安。”沈林栖道。
顾言渊冷眼看着身后的云影,“出去。”
云影抖着,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人物,小声唤道“公子。”
沈林栖并未注意,以为在说自己,于是道:“殿下,臣告退。”行了礼,便转身准备出去,「搞什么啊,耍人很好玩吗?」
“少卿留步,本宫让他出去,扔出去。”顾言渊话落,就有人上来抓着云影出去。
“住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言渊听着他的话,原本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发现,谁成想他这么没眼色,竟还护着别人,压下心头火,“松筠,本宫有要事同你讲,让他滚出去。”
沈林栖才让云影出去。“殿下有何事要在此时讲?”
“怎么,坏了你的好事?”
“是。”
“沈松筠,你少气我。”
“殿下,臣没有气你,方才我准备问他江花吟的事。”
“问他还不如问我。”顾言渊嗤笑道。
“那殿下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告诉我。”
“本宫说了,不准你查了。”
“那殿下又是在做什么?”
“本宫知道你不听话,所以来给你收集消息。”
沈林栖觉得他脸皮太厚了,他难道不是来找乐子的吗?
“殿下得到什么消息了?”
“栖哥哥,你想怎么报答我呢?”顾言渊笑着。
“殿下不愿说我可以自己问。”
“沈松筠,就这种事,你问不出来的,哪个会把这种事告诉你,找死呢。”顾言渊看着他,觉得他太可笑了,是蠢的可笑,真想捏他的脸。
顾言渊也这么做了。
“殿下自重。”
“这家醉云楼一直都是张源经营着,张源是张家的旁支,张源虽不是主家,确是个带着脑子的。”顾言渊叫人把张源带进来。
张源进来并不慌张,从容道:“请四殿下安。”
“张源,本宫听说你私运江花吟?可有此事?”
“草民不敢,这是杀头的死罪,草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顾言渊把一包粉末扔在桌上,“那这是什么?你知道本宫在问你什么,如实回答,私运这件事本宫可以不管,但私售,你可想好了再说。”
张源明白这个四殿下是个什么人,老太师不断嘱咐,惹谁也不要惹他,是个难缠的人。
“这……”张源眼神飘到沈林栖身上。
“无妨,直说罢。”
“是左相,左相想要取林侍郎的命。”
“你怎么知道是林侍郎死的?”沈林栖怀疑道,自从林侍郎被杀,所有消息都被压下来了。
张源面色不动,“少卿,我开的是青|楼,这京中上官下民,没有不来玩的。”
“闭嘴。”顾言渊喝道,“把他请到大理寺做客,沈少卿,你没意见吧。”
沈林栖想看他要做什么,“全凭殿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