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打多大?”林大头说。
“娱乐一下,小一点吧。”我说。
“我没带零钱。”林大头说。
“嘿,还没离婚就神气了是吧?”我说。“既然没有零钱好办。我说美女你身上钱带够没?”
“五万够不够?”张师有些底气不足地问。
“我想可能够了,也可能不够。”我说。“既然同志们都奔上中康了,小康的玩法你们自然是看不上,就100加100吧。”
“行。”林大头牛气得不行。
我们一面喝酒,一面聊天,一面打牌,倒也惬意得很。他们两个悲伤者也不悲伤了,全神贯注放到牌上,心里所有的杂念全部抛却,专心致志地开始玩起牌来。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上来前面十把林大头胡了四把,张师胡了五把,臭了一把,而且胡子都不小,我就出了7800块。
“对了,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说。
“张师。”张师说。“弓长张,明朝名妓李师师的师。”
“你是干嘛的?”我说。
“婊子。”张师说。
“看来我跟婊子有缘。”我说。“前几天去长沙,就拉了一个做婊子的女人。”
四点钟之前,我一直输,就胡了三把牌,一口气输了五万,没有胡一把牌,进一分钱,最后前前后后输了八万多。
林大头赢了我三万多,张师别看是女流之辈,手艺还行,赢了我四万多。盛极必衰,我始终相信这个道理,我也不急,输了就输了,并没有什么,反正图了一个快乐,至少林大头和张师陪我度过了一个孤苦的夜晚,虽然我始终在扮演一个接受他们痛苦的聆听者,但是有人在身边说话总比死寂无声要好。
四点过后我手气有所回转,连续赢了几把,进账一万多块。张师胡了几把小牌,出钱不多,然后又轮到我了,我连续胡了几把大牌,又进账了三万多。一箱子啤酒也见底了,烟我们一人抽了两包,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我的皮肤也越来越黑,白天还有一些臃肿的手指慢慢地萎缩失去水分,最后变成了一个鸡爪,关节骨头森森露出来。
林大头黑色皮肤更黑,眯着眼抽烟看牌,双眼深陷,油光满面。白天洗得清香飘逸的长发凌乱得一塌糊涂,还沾满了油汁,在灯光下闪着光。
张师脸上泌出汗珠,还有油水,脸上的皮肤倒是没变黑,反而更加苍白,美丽的大眼睛画了一圈黑圈。她手里夹着烟,不停地往嘴里送,又不停地咳嗽。
打到八点多的时候,我只是输了两万多了,张师赢了一万多,林大头赢了八千多。我背脊骨一阵酸痛,坐不住了就说:“今晚娱乐到此结束吧。”
“你输了你就不玩了?”张师说。“你心里会服气?”
“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不服气的?”我说。“难道要我拉着你接着玩下去,直到我赢钱为止?这个玩牌就和做人一样,不能贪图无厌。难道非要娱乐,还要赢钱才行?如果没人输钱,何来赢钱?想到这里就没有不服气的了。你还小,不够成熟,我们大人们的成熟心理,你还不能知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一切吃喝玩乐的真谛是什么。不是在乎计较,而是在乎过程以及所得,不去过分计较所失。因为你的所得就是别人的所失,你的所失就会让别人所得,你同样快乐,同样得到了什么东西。”
“没看出你还是一个哲学家。”张师说,“跟你在一起聊天挺有意思的。”
“我可喜欢说一些尽伤人的话。”我说,“可别让我说哭了。”
“我想和你做朋友,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嫌不嫌弃我这个做婊子的。”张师说。
“能够交到你这样的美女做朋友,是我的荣幸。”我说,“就是希望你往后多光顾小店的生意,吃饭我给你打折扣,千万别学某人,不讲客气不给钱就行。”
“我还会每天去光顾你的生意。”张师说。
“可是我没办法每天去光顾你的生意。”我说。“我的财力不允许我这样,我身体更加不允许我这样,希望你体谅我。”
“你怎么说话的?”张师假装生气,瞪眼嘟嘴,有些可爱和憨厚。
“你看,被气到了吧。”我说。
白天各自回家,我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直睡得天昏地暗,早上上床一直睡到红霞满天的时候才醒了。
醒来洗了把脸坐在客厅里抽烟,感觉肚子饿得厉害,就给饭店打个电话,让大厨老吴给我准备饭菜。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林大头打了三个,发了一个信息说他老婆又不同意离婚了。还有两个陌生号码打了几个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三个短信。
第一个是“你现在哪里我来找你玩”,第二条是“喂说话,你他妈什么意思吃干抹尽就不认我了?”第三条是“你他妈死了没,说话”。
我看了这个号码很久,确信不认识,可能是发错了。
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只发了一条短信----“还没醒啊,要吃饭啦。”但是这个号码连续打了三个电话。我懒得理,就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去洗澡。
我到饭店已经是旁晚了,火红的日头挂在西边天山前,白云层层拥过去堆积起来,霞光透过层层白云撒到地上,烧红堆积叠加起来的白云。
饭店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辆,有顾客来往于大门前,迎宾服务员在开门关门,微笑着欢迎和送别。
传菜服务员走马灯似的在厨房里将刚出锅的热菜端到桌上,顾客们在大声喧哗,喝着冰镇啤酒,敞开胸襟。
夕阳将茶色的落地窗玻璃染出一层淡淡的奇怪颜色的光晕,点缀饭店内的景象。
我走进饭店与门前的迎宾小姐微笑点头,还与她们击掌鼓气。
她们很乐意和我亲近,而我是一个闲人,整天就知道东荡西游,没有固定的生活习惯和工作干。
有时候下班后我很乐意拉着她们到露天烧烤店吃烧烤、喝啤酒、谈感情以及吹牛。在我脑袋发热的时候,会放假一天,组织一个活动,为尚未分配的男女搞一个聚会活动,邀请饭店之外的男女一起参加。她们有时候也讨厌我,总说工作时间长,工作辛苦,薪水还不高,甚至现实地指出,将搞活动的钱换成现金发给她们。我听着她们的抱怨,用严肃的口吻,老板的架子压迫她们,说搞活动与薪水完全是两码事,你们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你们觉得搞活动没意思,我大可取消。
她们说取消活动也拿不上钱,搞活动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吃喝玩乐,活动必须接着搞。
她们是一群可爱的人,俏皮开朗,现实又想活在梦幻之中。
我进了厨房,老吴嘴里叼着烟在厨房里来回走动,认真地盯着几个弟子炒菜。
厨房很热,虽然开了冷气,可在火灶上喷出的高温,凝聚在厨房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空间里像是飘荡着一层蒸馏水,烦闷酷热。
我清凉的皮肤立刻感到一阵不适应的燥热,细汗就泌了出来。老吴早已满头大汗,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被汗水打湿一大截,就要在烟蒂处断开。他沉着脸、冷着眼,嘴里哼哼出声地冲着几个恨铁不成钢的弟子嘟哝什么。那几个弟子很怕老吴,他们围在火灶前胆战心惊地炒菜,脸上的汗珠密布,都滴落到锅里,也不敢伸手去擦。一滴滴汗珠落到菜锅之上,嗤嗤嗤发响,冒出一股青烟。
老吴见我来了,忙跑了过来,我掏出烟又给他一支,他接过拿在手里。
“你把小伙子们给吓到了。”我笑着说,“你这人看上去干干瘦瘦的,怎么心这么狠辣?”
老吴瞪着我,说:“小兔崽子们就是想偷懒,不严厉一些他们都不干活也不好好学,我得教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出不了师不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又抱怨我管教不严把我切了怎么办?”
“你可是我们店的顶梁柱你给我三个胆子我都不敢把你切了。”我说,“等下我叫小林去买几条毛巾挂他们肩上,别将汗珠子全往锅里掉,看着怪不卫生的。”
“你的饭菜我给你准备好了,放在蒸笼里热着。”老吴说。
“没汗吧?”我说。
“我亲自掌厨的你还不放心?”老吴说。
我跑到蒸笼旁,蒸笼还腾腾地冒着水蒸气,蒸笼下的火灶炭火很旺。老吴将挂在肩上的毛巾拿起来包着蒸笼一边将蒸笼掀开,露出放在蒸笼里的几个菜,大多都是清蒸的。
“怎么又是清蒸的?”我说,“为什么每次我到饭店吃饭都是清蒸的?别人就是红烧的,你带有严重的歧视。”
“你嚷嚷什么?”老吴说,“你饮食没有规律清蒸的营养,还可以补补。再说别人都是顾客都是上帝,你一个凡夫俗子能够跟顾客上帝相比吗?”
“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笑着说,“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可真把你炒鱿鱼了。”
“饭店生意不好你也得炒我鱿鱼,”老吴说,“如果我把上帝伺候好了,你挣钱了你还能炒我吗?”
“嘿,看你挺憨厚老实的,怎么也有了鬼心眼了?”我说。
“都你教的。”老吴说。
我瞪了一眼老吴,又溜达着走出厨房,来到大厅,找到小林让小林去买几条围巾给厨房里的厨师。小林往柜台走去拿钱,我也跟了过去。小林打开柜台的钱柜,拿出一百块钱,放到口袋里。
“哦对了老板,那个经常来我们店里吃饭的美女在8号包厢等你。”小林古怪对我笑,“12点就来了都等到现在了,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