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纪栾
第三十四章
钟纪只摇摇头,他在关雎的梳妆台坐下,从乾坤戒里面拿出纸和笔,似乎写什么东西。
钟纪没有出声,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偶然有他蘸墨的声音。
“你在写什么?”云璎又出声。
“此地不宜久留。”钟纪停了笔,转过头朝她腼腆一笑,“我要离开了,不能给关姑娘添麻烦。”
云璎道:“就写一封信给她?”
钟纪点点头,“我现在没有什么报答她的东西,等以后我的事情定了,我会重新向她道谢的。”
云璎沉默了一会。钟纪等信纸上的墨干了,将信纸对折起来。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钟纪抬头看向房外,之间外面站着三个配着剑的男人。他面色一僵。
显然,外面的人是不速之客。关雎救他,是极其秘密的事情。再加上,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怎会要三个大男人来访?
钟纪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藏,然而,那一刻,房门已经被推开。
关雎走之前是锁了门的,这三个男人能打开锁,看样子也是有备而来。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尊贵的青年人,他的腰侧悬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右手戴着三只银戒。见了钟纪,他微微一笑:“我等了你好久,可是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来,我只好来找你。”
钟纪抿了唇,就听那个青年人继续道:“没有想到你躲在了这里。”
钟纪不应声,青年人在案边坐了下来,另外跟着他同行的两个人站在外面,钟纪本来只是确定这两个人不会进来,然而,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模样之后,心脏一顿。云璎也看见了那个人,那一双眼睛和身上独特的气息,掩盖不了。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正是那日追杀钟纪的领队人。
“是你派人追杀我?”他问道。
那个青年人眉头一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不过,这个青年人,面部只有一些细节变化,神色还算镇定,他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了,那我们就不必多谈了……你想叫人吗?放心,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为什么?”钟纪红着眼问道。
“谁让你是我弟弟呢?”青年人道,“你要知道,当我的弟弟就该活不下去。”
“所以你骗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杀我?”
青年人一摊手,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钟纪显然不会受制于人,他拿起自己的佩剑,指着青年人:“你说让我们母子相见,也都是骗人的!”
青年人微微眯了眼看着钟纪的剑尖,接着,钟纪的手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抓,手腕一痛,剑尖落地。青年人一脚踹翻了钟纪,腰间长剑出鞘,“她都快是个死人了,你们当然很快就能见面了!”
这青年人看样子也是个接近大乘的修士了,钟纪年纪轻轻,不受伤的时候与之一战都难逃一死,更何况此刻他身上的伤刚刚痊愈。钟纪捂着受伤的手腕,恨声道:“我不准你动她!”
青年人睨了他一眼,道:“这算是弟弟的请求吗?”
钟纪低头不语。
青年人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他眯着眼看着雪亮的剑锋,狭长的凤眼映照在剑身上。这一刻,云璎才看出这兄弟两人的相似之处——他们俩拿剑的气势都是差不多的。云璎只是恍惚了一下,就听青年人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如果不是你娘,我还真的想放你一马!”
紧接着室内剑光一闪。
云璎眼前一黑,耳朵还听得见声音。
外面进来一个人问道:“宗主,尸体该怎么处理?”
宗主?
原来这就是彩玉宗的宗主纪栾,没想到钟纪跟他居然是兄弟关系。
“人死在尚轻轻这里,我们操什么心?”纪栾轻蔑一笑,余光忽然瞥到梳妆台上,落着一张纸。纪栾拿起来看了看,道:“感谢信?钟纪……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也罢,就留在这吧。”
他将信纸压在梳妆台下,拂袖而去。从头到尾,纪栾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沾。
说来,这纪栾也是狠毒。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对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此举之后,居然还栽赃陷害下属。云璎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尚轻轻被捉个正着,这位宗主会是个什么嘴脸了。
彩玉宗真的是烂到根子里了。
案子破了。凶手就是彩玉宗的宗主。但是宗主如今已死,钟纪的怨念还没有化解。
钟纪的娘是谁?看样子纪栾认得,并且知道她命不久矣。云璎看了这些差不多能将故事补完了。
钟纪是彩玉宗前宗主的众多孩子之一,纪栾害死了所有威胁他地位的兄弟,只剩了一个钟纪。根据钟纪的童年可以得出,他当年是被他娘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庄藏了起来,远离了纷乱。然而,钟纪的存在还是被纪栾察觉到了,所以,纪栾以让他们母子相见的理由,让钟纪一人回彩玉宗。而在钟纪一个人会彩玉宗的途中,纪栾就开始了截杀,只不过这中途出了点意外。
然后就出现了后面的情况。云璎有点头疼,这他妈是什么破剧情。尚轻轻为了避免罪责,选择了抛尸。为了藏好尸体,尚轻轻的选择的藏尸地是险之又险,最后直接把彩玉宗险没了。尚英恰巧目睹了自家师父的藏尸行为,一个月后和关雎爆发矛盾,找了执法长老月池,揭发了自家的师父。
云璎差不多将钟纪的情况捋顺了,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过了许久,场景都没有变化。
她仿佛躺在什么地方,环境逼仄。
“……”
如果她没猜错,这次不是第三视角,也不是被钟纪凝视的角色了,现在她就是钟纪。这应该就是彩玉宗的那一口棺材里。
云璎都快哭了,她就说嘛就她这狗胆,怎么敢做主角这个任务!
一想到自己身下还有一具陈年老尸,她就崩溃。不过,兴许是钟纪死后没有了知觉,云璎除了感受到一股孤寂的怨念以外,并没有其他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突然泄出一丝银光。
云璎一愣,就听棺材外有两个人说话。
“你快点儿,等月池那个死人来了,咱们家全都完了!”是尚轻轻的声音。
“我知道,你别催了!”另一个声音应该是她的夫君,他手上没闲着,嘴上也没停,只听他道:“都说了没必要对关雎那小丫头那么好,你看看她,来我们家惹了多少麻烦,啊?就是一个灾星!”
“少废话吧你!”尚轻轻似乎拍了一下她夫君,“那是她的错吗?错的是凶手,我们家关雎积善行德,还要你来在这说?”
“一开始选择不救的不是你吗,现在假仁假义什么?”
“行了行了,啰嗦什么。”尚轻轻道,“宗里这情况谁敢救,你看看他身上的伤,一看就知道出自上面的手。”接着就听她双手合十的声音,对着棺材道:“这位道友不知道叫什么,等会我们再给你换一个地方继续安睡哈,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也要活命的,我们家关雎救你的时候也算积善行德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实在恨,就去找害你的人吧。”
随着尚轻轻说话,棺材缝开得更大了一些,云璎眼珠子僵硬地一移,对上了尚轻轻半露在缝隙里的脸。尚轻轻虽为关雎的伯母,但是修仙之人容颜常驻,一张脸也颇有风情。她弯着腰,恭恭敬敬对着棺木一拜,耳边的翡翠珠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要拜三下,却在最后一下抬起头的时候,随着棺木的盖子越开越大,和棺材里的云璎视线一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两只黑影从棺材里冲了出来。
“我草!”尚轻轻轻呼,长剑铮然而出。
“怎么了?”尚轻轻的夫君还在抬棺材板,紧接着,整个棺材板被掀开,瞬间四分五裂。两只黑影率先从棺材里窜出,尚轻轻夫妇似乎都猝不及防地被掀得摔了一跤。
“……”云璎看着夜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这个情况,她可以理解为,钟纪已经经过了尸魔的炼化,正式出关了。
谢天谢地,没有让她感受一个月之余的炼化过程。
尸魔出世的那一天夜,是满月。天空静无纤尘,月光如银,又冷又硬地照在大地上。
钟纪给云璎的感觉就是混沌,无法像生前一样思考,眼里的人对他来说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云璎想了想,只能用一个词解释这样的感觉——野兽,成为尸魔的钟纪成了真正的野兽,他面前的那些活人只是他的猎物罢了。
尚轻轻夫妇也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异变,等到看定了,尚轻轻的夫君哀嚎,道:“这这这……他妈!我就知道这个关雎害人不浅。”
尚轻轻还在维护关雎,厉声道:“文若廷!你是不是就是看我们家关雎不爽,废什么话,趁着没人发现,快点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