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女人
第三十三章
云璎站在原地顿了一下,又走回了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依旧那样吆喝着,这一个场景里只有老板一人的声音。云璎还想看看包子铺会有什么线索的时候,眼前忽然下起了纷纷的小雪。包子铺老板模样依旧,就是换上了冬装。过了一会,包子铺老板又渐渐换成了夏装。
包子铺的场景几乎没变,但是春夏秋冬都换过了几轮。
“……”到底为什么会对包子铺的老板有执念。
怎么看这都是个普通人啊。
云璎嘴角抽了抽,就这样还没看出啥东西来,她眼前的场景一扭曲,变成了绿树浓荫的小树林。一个接近成年人身板的少年在小溪边捧着溪水,洗着脸。
下一瞬,忽然跳出许多黑衣人,将正在洗脸的钟纪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钟纪警惕地皱起了眉头。还没有成为尸魔的钟纪,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少年人独特的青涩。
“你的送终人。”领头的人道。
一句话后,这些人便攻了上来。虽然,钟纪的记忆跨度有一点大,但是可以看得出,在他成长为大人的这些年,应该得到了良好的训练。就在黑衣人围上来的那一刹那,放在溪边石头上的剑像是流水一般,从剑鞘里如虹一般抛出。
钟纪反手持剑,逼得迫近他的两个人向后退去。然而,更多的人围了上来,钟纪一剑挑开数剑,渐渐也力不从心起来,身上好几处都有了血痕。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忽然,那个领头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洒向了钟纪。那个领头人洒出粉末的那一刹那,所有黑衣人不约而同地朝后面退去,似乎戴着面罩都不能抵挡粉末的毒气。
钟纪其实也不傻,早就用袖口掩着口鼻往后退去。但是,这粉末的毒性太强了,钟纪半跪在地,有点颤抖着强撑。
“卑鄙!”钟纪红着眼道。
那个黑衣人头子哈哈大笑,道:“我卑鄙你奶奶个腿,老子是来杀人的。”
“……”钟纪拿剑支起身子,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张符。那些黑衣人以为他中了毒,就动不了了,没想到他还能拿出一张符。还未及反应过来,符突然爆破,将黑衣人掀出去。身手好的后退几步避了开,身手不好的直接倒地不起了。
钟纪咳了几声,手指节发白,颤抖着又取出一张符,领头的知道他要跑,起身来追,但还是差了一会,还是让钟纪跑了。
然而,符箓的承载力只能是一般,钟纪逃了没多久,就重重落地。
他摔断了一条腿,现在在地上爬行。这一带草长树木多,钟纪就匍匐在地上,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往前面缓慢爬去。
那群黑衣人也在搜寻他,云璎甚至还能听到那个领头人的声音:“他妈的废物,人跑了咱们身份不就暴露了。”
钟纪显然也听到了,他费力的前行,嘴无声地翕动着。因为这是钟纪的世界,所以云璎自然而然知道他嘴里说什么:“不能死,不能死……”
不知过了多久,云璎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瀑布!
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照钟纪现在这个状况,遇见瀑布真的是要被逼进绝路了。钟纪的脸上也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更多的还有不甘心。
他前一会还是个俊朗的少年,此刻趴在泥土里,就要草草结束一生了。
“我跟你们讲,你们听没听过说书,找几个人给我守在悬崖那,这小子都这样了,肯定跳崖。”
云璎一边为钟纪捏了一把汗,一边心说尼玛什么东西,你追杀别人还要根据说书来吗?彩玉宗不愧是第一大宗,繁华都市,勾栏瓦舍不少啊。
钟纪知道自己逃无可逃了,费力地爬到瀑布前,这时似乎有人发现了他。先前听这瀑布水声如雷,现下一看果不其然是一个大瀑布。钟纪凫水在河里。冰凉刺骨的河水反而让他清醒了不少,后面追声越急,钟纪顺着水流跳了下去。
后面追声里骂声叫声交杂在一起,水声轰隆隆,钟纪攀附在一根藤蔓上,闭了闭眼,咬牙撑了撑。能撑住,他纯粹是靠自己多年的修行和手中好不容易取出来的符纸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了晚上,他才开始继续逃亡。一直逃到精疲力尽,趴在了地上昏死过去,再睁眼,就到了一个像是女子的房间里。
他身上伤重,还动不了。
就听见外面有一些吵,叽叽喳喳的声音像两只麻雀在叫。
一个少女说:“我凭什么让你进我的屋子?”
另一个少女说:“你偷了东西,还不准我搜查吗?”
“搜查?你也配吗?”这个声音是关雎,云璎是从她冷哼的声音判断出来的,“我说了我没拿你东西,快点给我滚!”
“那当然不是拿,是偷!”云璎猜测这就是尚英了。
两个人吵了几句,尚英偏要进来,关雎死活不肯。她们俩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尚轻轻,尚轻轻朝他们叫道:“你们两个又在吵什么?尚英我不是说让你让着点关雎吗?”
说着,就听见尚轻轻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
“师父,我也想让着她啊,但是她不知道好歹偷我东西。”尚英委屈道。
“我说了我没有,你自己把东西弄丢了。谁稀罕你的簪子?”
“你不稀罕?那是我师父送我的!”
“行了!”尚轻轻道,“别吵了,不就是簪子吗?师父改日重新买两支给你,关雎说不是她偷的,就不是她偷的!”
“师父,你就这样包庇她?”尚英似乎更关注另一点,有些哽咽地问道:“那万一就是她呢?”
关雎道:“都说了不是我了!”
尚英道:“那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检查,你心里有鬼吗?”
如果关雎屋里没人,此刻肯定会气笑了说:“我偷你簪子我有病吗,又不能戴出去我他妈藏在自己屋里,等着你来抓是吗?”
然而,她有点心虚,只说:“凭什么给你进?你说我偷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想搜查,万一只是你想找茬呢?”
尚英道:“你让我进去看不就行了。”
这两人吵得喋喋不休,尚轻轻似乎颇为头疼。最终,尚轻轻将尚英带走了,临走还安慰了关雎几句。
关雎看他们都不在了,才走近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钟纪没有睁眼,她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案边,过了一会,小声地哭了起来。
云璎也理解她的委屈。自己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就算伯母是偏向自己的,但是总感觉不知味。
钟纪不能动,就听着屋子里的哭声。哭声渐渐小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关雎又离开了。
过了几天,钟纪渐渐能动了。关雎经常早出晚归,应该是在彩玉宗有什么修学的任务,迫不得已要出门。每次出门前,关雎都确认自己这里锁好了,别人进不来,甚至还设了术法。
这几日,她心里算着钟纪可能会醒,在床边放了些茶点和水,留了纸条,让钟纪醒来后吃一点东西,这里条件简陋,希望他能忍一忍。
终于,钟纪能动了,他从床上支棱起来,看见了纸条和茶点。这些天,他观察下来,发现了关雎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这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姑娘,出于善心救了他一命。
他独自吃着茶点,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点微笑。似乎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遇到这样的旅人,让他感觉自己很幸运。
钟纪吃饱喝足后,尝试着动了动,他挪到床边的窗户那里,看向外面,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然而,看清外面景色的时候,他的身子一僵。
窗外群山环绕,青峰隐隐。从这里俯瞰下去,山下的城镇街道蜿蜒细长,白墙肃穆,繁华的街道、人静的巷口,除了建筑,所有的东西,人也好、草木也罢,似乎都在不经意之间微微低着脑袋。
——这就是彩玉宗吗?
今夜的关雎还是没有回来,云璎看着钟纪小小在床上活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渐渐有些百无聊赖。
在钟纪的执念里,云璎有的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比如她的视角,钟纪童年的时候,她是小钟纪黑白分明眼瞳里离去的人。他被人追杀的时候,她纯粹是第三者视角,现在,那种被钟纪凝视的感觉又回到了她身上。
云璎打了一个激灵,她察觉到了钟纪的敌意。云璎迅速确认自己在哪、她是谁。低头发现自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缩在房梁上,窥伺着屋内的动静。
“……”黑衣人竟是我自己!
钟纪只是凝视了一会,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天亮。钟纪试着用了一下灵力,灵力还有些断流。但是比他被追杀时的情况好了许多,他松了一口气。
钟纪调节了一会灵力,一面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事情。云璎可以确认,黑衣人就一直蹲在房梁上。云璎等待着黑衣人做出什么动静,比如是来追杀钟纪的,或者是来监视的。但是这黑衣人什么都没做,钟纪也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钟纪睁开了眼睛,似乎要起床。云璎就听见自己说:“你是怎么察觉到我在这里的?”这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变过声,但是还是可以听得出,这个女人不是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