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拉扯
次日言祺回了学校，宿舍里没有人，楼道里也很安静，但他还是觉得有点烦躁。他拿了手机出门，在便利店里买了包烟。
他站在便利店外面，想起了司银画在玻璃上的他的画像。
天气已经很冷了，下午暖阳正盛，可还是盖不住森森寒气。
路上走过的小情侣相互打闹着，男孩把女孩搂进怀里，揉了揉后脑，说话间呵出白气，姑娘穿的不多，但在外面跟男朋友约会，是怎么都不觉得冷的。
言祺想到自己揉司银后脑的感觉，柔柔密密的，摸起来像小动物，很治愈。
他走到实验楼与图书馆中间的那条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这条路现在没什么人，他掏出自己刚买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第一口吸得太猛，被呛了一下，咳得肺腑疼，咳着咳着就有点想笑，咳嗽停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觉得有点累。
司银把店开在这个地方其实流量不是很大，但通过老客户介绍，倒也慢慢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他在店里工作间画图，接了几个定制，年底要交货。他在尝试着接一些除了银饰之外的首饰设计。
林焕恢复单身，此刻耗在司银身边，也不怕打扰他，事实也确实如此，司银手脑并用，真专注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效率很高。
画完这份初稿，司银站起来伸直腰，舒展身体，一边对林焕说：“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单子接不过来，有的推了，有的转到公司那边了。”
“你爸应该老怀安慰了吧，你这也干得有模有样的。”林焕坐在桌子上，晃悠着两条腿。
“他安慰个屁，顶看不上我这儿了好吧？他觉得我在浪费时间、浪费钱。搞设计就搞设计，还开个店。”司银打开冰箱拿喝的，扔给林焕一瓶。
林焕接住，拧开喝了一口，一脸的若有所思，过会儿跟司银说：“你爸说的挺有道理的。”
司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是太心累了，这等低能儿，打跟骂都回天乏术了。“你星期天跟我去挑原料吧，反正你也没有妹可约了。”
“诶——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我单身了，妹才多呢，爷长得帅，美女前仆后继啊。”林焕甩了一下头，那不存在的刘海在想象中挺飘逸的。
“别扯那不现实的事儿，我知道你闲着。”司银对林焕的装逼行为习以为常，懒得讽刺。
林焕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到椅子上，“行吧，省得我爸说我不务正业，不知道跟你学学。”他挪着椅子凑到司银身边，“你怎么不叫言祺啊？你俩最近不挺好的么？”
“”司银抿抿嘴，点了支烟，虚情假意地说：“这不是有些日子没跟我兄弟一起行动了么。”
“切。”林焕踢了一脚司银的凳子，对着他竖起中指，“你这话说的，毫无感情，全是演技。”
司银笑着，弹了弹烟灰，收起笑容，垂下眼皮看着烟头燃烧升起的缕缕烟雾，他还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现在的状态挺好的，但每次在一起他都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然后得到一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晚上言祺独自站到走廊上，点了一支烟，但没有吸，窗外无人空旷的场地、即将凋敝的树木、对面宿舍星星点点的灯光，都隐在昏暗中，不起眼，但足够安全，可天亮了之后，一切都无处遁形。
那只烟快要燃尽了，他拿起来吸了一口，捻灭在窗台上。
言祺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喂小祺。”那边接的很快。
“姐，我，”言祺闭上嘴，突然有点想哭，他声音微抖，继续说：“我最近很压抑，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什么？”言欢心下一紧，不自觉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小祺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可能是个同性恋，”言祺压抑着哽咽，“我是变态吗姐？”
言欢松了一口气，她在那几秒里想了很多，她以为弟弟生病了，或者想不开要自杀了，紧张到不敢呼吸。
相比较失去生命而言，言祺的回答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听到言祺的哽咽声，她卸下劲儿，忍不住跟着哭泣，“你别哭，你先别哭小祺，你听姐姐说，不算什么事，你不要害怕。”
“对不起姐，”言祺哽咽明显，“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了，我害怕，我觉得对不起父母，想到你年轻，应该接受度要高一些，我”听到姐姐的声音，言祺更加语无伦次。
言欢努力地压着自己的哭腔，“别怕，你不要哭。”她顿了一下，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没有，”言祺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我不知道。”
“你跟人上床了吗？”言欢没有尴尬，问得很直接。
“没有。”言祺这次回答得很快。
“你，你试过吗？跟女孩。”
“我，我试过，不行，我没有感觉。”言祺平静下来，已经恢复了声线。
“我是能理解，但是，这条路太难了啊，”言欢深吸一口气，“你要做好一辈子找不到伴侣的准备，这个圈子很多人乱搞，万一运气不好染上病”
她缓了缓，又说：“你也没有谈过恋爱，也可能是你搞错了，是人都喜欢好看的，无关性别，很多时候自己都分不清，无论男女，都会产生好感。你别当回事，顺其自然。”
“嗯，”言祺听话地应了，“可能是我没有分辨清楚。”
“不要乱来，要保护好自己，你如果能选择，就不要走这条路，太难了。还有别人的议论，我怕你承受不了。”言欢声音颤抖，连说了好几句“太难了。”
“嗯，我知道了，我自己分辨一下。”言祺深呼吸一下，说出来了，轻松了很多，“你快睡吧，不早了。”
“好，”言欢停了一下，“小祺，有事跟我说，别怕。”
言祺心里很酸，紧紧闭着眼睛，强忍泪意，挂了电话。
言欢看着挂了线，卸下强装的平静坚强，瞬间泣不成声，她呆呆地坐到沙发上，觉得天都塌了。
她觉得自己对于同性恋群体是很理解并且祝福的，可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她想到家里，想到保守的父母，更多的是对言祺的担心，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艾滋、梅毒各种病症。
她害怕弟弟被这个圈子毁掉，极力安慰自己，是言祺搞错了，一定是他想多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光源到走廊这边来抽烟，看见言祺一个人看着窗外。
言祺回过神，将所有的情绪尽数隐藏在昏暗里，“我在这儿吹吹风。”
言祺一看就有心事，光源没有多问，他若是想说的话，自己就会说。
光源走近了，站在言祺旁边，“这是你的烟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我也偶尔会有烦的时候吧。”言祺不以为意，又转移话题问：“你跟叶自清怎么样？”
光光弹了下烟灰，也看着窗外，“就那样，还好。”
“你……想过以后吗？”言祺犹豫了一下，“你们。”
光源轻笑了一声，烟头在暗处明明灭灭，“没，想那些没有用，庸人自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其实言祺之前已经了解过很多了，独自去书店看过相关书籍，也在网上看过，知道同性恋不是病，更不是变态，也不存在什么纠正不纠正的，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是摊在自己身上还是会害怕，会有重重顾虑，会难以接受，甚至是自我厌弃。
虽说性取向是比较私人的事，可他有父母家人，尤其是父亲，他说过的话，无疑代表了家里的态度。以后东窗事发了大家都要一起承受舆论的压力，到时候会掀起难以面对的轩然大波。这些都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喜欢男的，还是被司银掰弯了，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挺无奈的，自己二十年之间从来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可能本来就是弯的，这么一说要不是司银，还不知道什么才会发现。
可他也没有对哪个男生有特别的感觉，就只有司银。起初还觉得是朋友间的好感，可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到睡觉的时间大家都上了床各自玩手机，言祺打开手机网页，搜索了“同性恋”相关话题。论坛、贴吧、别人的故事都看过不少了，没什么想了解的了。
他关了网页戴上耳机打开了前几天从贴吧某个资源贩子那儿买的视频。
播放之前他反复检查蓝牙连接情况、会不会漏音，把系统声音静音了，又把耳机音量也调小，这才点了播放。
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碰撞声在耳机里响着，言祺紧张得手心冒汗。一上来就这么激烈的么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吞了吞口水，忍着不适继续观看，近景远景，各种姿势还能这样？！
他关了这个，挑了一个亚洲的点开，温柔了很多，接吻，挑逗，各种亲，清洗，扩张，然后开始。言祺心里啧啧两声，这个版本都可以算得上是教科书了。
看完已经凌晨2点了，言祺有了生理反应，他闭上眼睛平复身体，也在平复自己的心，他想，不知道司银有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