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聚财赌坊
突然，从左边房子里的门碰地一声打开，冲出一个人来，敞衣露体，蓬头垢面，形容疯疯癫癫。
他在吟唱着：
“李戴张冠，以其所好。
卑言陋语，以其所乐。
俯首帖耳，以其所恕。
时人所惧，时人所求，
皆不过过眼烟云，风流雨散，
世人自欺也！自欺也！”
他的声音带着嘶哑，断断续续传过来，伴随着哀泣声，在热闹的大街上仿佛开辟出了一块真空，所有人都在有意识地远离他，用警惕又怀有恐惧的目光盯着他。
那个男人趔趄地走向林苒的方向，他的身上似乎有着旧伤，身上到处都是溃烂的伤口，拖着一条腿，脚底摩擦的血渍染红了地板。
他带着一种悲悯的语气继续道：“李戴张冠，以其所好……”
他重复得吟诵着，表情时而开心，时而悲伤，眼角带泪，疯疯癫癫。
在离林苒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抬起头，停住不动，捂着心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周围人在一瞬间的静寂后，又恢复了热闹，声音比原先还要大。
似乎为了掩盖自己的恐惧，又或者只是习惯这种事情的发生，已经变得麻木。
她看着倒下的人，蹲下，伸出手，想要合上他未闭上的眼睛。
手正要触到他，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两个包着面巾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抬走尸体，其中一人在碰触尸体的时候，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
看着两人抬走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林苒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睛。
很安静，很释然，似乎已经在等待着将会发生的事了。
她握住自己前伸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
……
林苒抬头，看着面前大大的匾额，这是商区最大的赌坊：聚财赌坊。
当然，它的主人也很有名：商区的老大——张扬。
虽然买东西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郁气，但没想到还钓到一条大鱼。
“这就是聚财赌坊吗？”
“是啊是啊！许公子，您说要玩得开心，这不，这里可是最能找乐子的地方了。”旁边一个矮个子男人谄媚地道。
也对，没有青楼的地方，也就只有赌坊最能发泄情绪了。
不过，聚财？到底是聚谁的财啊？
林苒扔给他一块银子，对方乐滋滋地走了。
她抬腿便走了进去。
一股汗臭味混合着各种不知名的味道，直冲鼻腔，热气将味道在封闭的环境中熏染，让人更加头昏脑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大！大！啊啊！混蛋！”
“啊呀！赢了！赢了！我赢了！”
“……谁借点钱，借点钱，我一定会赢的！赢了就还！”
“最后一把，老天保佑，一定要赢啊！”
“……”
筛子在筛盅摇晃的声音，衣物的摩擦声，拳头捶打桌面的声音，声嘶力竭地怒吼声。每个人都红着眼，口沫横飞，完全不顾自己的仪态，将所有的精力乃至生命都放在了眼前小小的桌子上，等待着命运落下的屠刀。
林苒轻皱眉头，用衣袖捂住口鼻。从以前她就不怎么爱来这里。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偷溜出去玩，对于赌坊很是着迷了一阵，专门出入各种赌坊，把所有的赌博伎俩都研究过，赚了不少钱。
后来也就再也不感兴趣了。不过从那以后，她就上了各个赌坊的黑名单。
这个赌坊很大，周围可以容纳几百人，各种不同的赌局都有。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她以前玩过的。
周围人并没在意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只专注于眼前的事。
林苒取下身后背着的包袱，“扑通”一声扔在地上。
包布散开，露出了金灿灿的光亮，黄澄澄的金元宝的亮光闪瞎人眼，还有几个在地上滚了几圈。
便宜老爹说的对，自己不该忘记自己最大的武器。这些是她特意去钱庄换出来的。
整个赌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地上粘了灰尘的金元宝。有人从暗中走了出来，如果来人是个来挑事的，他们会毫不留情地轰走他，顺便昧下那些金子。
赌博原本就把人的潜在欲望勾了上来，那些明晃晃的颜色更是让众人眼睛发红。
“咕嘟”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反而让处在中间的林苒像个误入狼群的羔羊。
这只羔羊还洋洋得意地说道：“本少有的是钱，谁赢了这钱就归谁。谁要来比试比试？”
众人听了，都想一口唾沫淹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富二代，不过仗着有个好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怎么就不像他那么好命呢？
“他妈的，老子来和你赌一把，个毛头小子，老子要让你赔得光着身子出去。”一个胖胖的汉子扒拉开众人，以比林苒高一个头的优势俯视着她。
“嗯？还有其他人吗？”林苒安静地等了会，见没有其他人跳出来，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就你了。”
她随意地捡起地上散乱的金元宝，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咚”地一声放上去，周围人一脸肉疼地看着。
她拍拍手，推走旁边的人，一屁股坐了上去，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用下巴尖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看起来十足欠揍。
说实话这种样子她还是和某人学的，还真是会让人很想打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那个大汉见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砰”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椅子被他坐得咯吱响。“说吧，赌什么，骰子，牌九，还是其他的？”
“嗯——”林苒拿起一个筛盅，熟练地将筛子抖了进去，随意地摇了几下，再次打开来，筛面上出现了三个六，“赌什么好呢？”
大汉脸色一变，原以为遇到个傻子，没想到还是行家。他狞笑一声，“你个混蛋，不会是想来找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