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洗澡,也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吃饭的事情好解决,冰山厨男根据易大小姐的喜好,供好一日三餐、精致下午茶和晚间宵夜。
但洗澡这件事,却着实难坏了司华年。
司华年的意思是,替天青请一个女性护工,至少可以在她洗澡的时候稍作帮忙。
但刚提出这个想法,便遭到了天青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行!我绝不要护工!”
“我易天青一直是公主形象,现在瘸了个腿,你还要找人来看我洗澡,你是什么居心啊!”
司华年只觉得脑间嗡嗡作响,耐着性子解释道:
“易大小姐,你现在一瘸一拐的,怎么洗澡?万一再受伤怎么办?”
“还有,护工来了不是看你洗澡,是照顾,照顾你洗澡……”
易天青油盐不进,坚持拒绝:
“不行,我这么狼狈,被人看到那将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
“再说了,你给我请个护工,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取向?万一人家就情迷我这一款的,到时候豺狼虎豹扑我这只小绵羊,你负得了责任吗?”
说此话时,易天青正翘着脚坐在客厅看《变形记》,一边被逗笑得花枝乱颤。
而司华年,正在厨房中细致地洗着草莓,然后按照伤员的要求,摆成一个心形。
司华年把水果盘重重地放在天青面前,一颗草莓顺着力道滚出了餐盘,心形缺了一块小小的角。
天青瞥了一眼出走的草莓,又将美目转向了司华年身上。
司华年扭过头,面目狰狞了一下,然后再转回来,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将叛离出逃的草莓摆回了心形的一角上。
想要避免麻烦,首先自己就不能制造麻烦--这是司华年与天青单独相处多日来,得出的金科玉律。
易天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傲娇地说道:
“我跟你说啊,护工什么的,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你也别想请个护工回来,就把我一人扔在这了……”
与司华年独处,可是自己废了一条腿才得来的机会,易天青又怎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护工到家里做电灯泡呢?
司华年的头更疼了。
“那你说,你洗澡不方便怎么办?”
司华年把问题抛给易天青。
易天青指了指茶几上的餐盘,司华年立马像狗腿子般地将餐盘递到天青面前。
天青纤指一捻,拿起一颗草莓,慢慢放入樱唇之中。
一番品味后,才开口说道:
“洗澡,当时靠我自己喽!”
“我素来身残志坚。你看我腿废了以来,我什么时候靠过别人,什么事不是我自己做的!”
说完,天青还很有气势地拍了拍自己的石膏。
司华年看了看易天青面前自己洗好摆好了的水果,自己在超市中采购、给她送到嘴边的薯片可乐,自己为她在厨房里“咕嘟咕嘟……”煲着的汤,还有她身上穿着的自己一手洗好的睡裙……
再回味一下天青刚刚“身残志坚”的无耻言论,竟有一种是否记忆有误的错觉。
司华年突然发现,要比无赖,无人能在天青之上。
所以关于“护工”一事,只能就此作罢。
于是唇枪舌剑的惨败之下,司华年又灰溜溜地躲到厨房一人煲汤。
起身前,司华年看了一眼让易天青笑得花枝乱颤的电视屏幕,湖南卫视的《变形计》。
讲的是城里的富家少爷骄纵顽劣,然后和乡下懂事又谦卑的穷小子互换的故事。
司华年瞅了瞅系着围裙的自己,和沙发上耀武扬威的易天青,心下不由一番苦涩:
自己现下的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变形计》啊!
晚上的洗澡工程,终究还是在司华年本已波涛汹涌的生活中,又扔下了一块巨石。
晚饭之后,“身残志坚”的易天青拄着拐,一瘸一瘸地走进了卫生间。
经过司华年门口时,一脸幽怨地说道:
“华年,我这个残废要一个人去洗澡了……”
说完,似乎还挤下了两滴眼泪。
司华年躺在床上,刚刚收拾完一屋的狼藉,此时只想两耳清净,让自己休息一会。
“华年,我真的去洗澡了……卫生间的地那么滑,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摔下去……”
司华年埋在被子里的头,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然后从床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易大小姐,你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进去陪您洗吧?”
易天青一脸得意的笑,说道:
“陪我洗,你想得美!”
“你就站在卫生间门外,等着我召唤!”
司华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狂热地思念顾朗和叶杯明。
思念归思念,该自己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含糊。
司华年伸出自己的手臂,易天青借着手臂的力量,一步一步挪进了卫生间。
淋浴室里水流声响起,天青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边洗澡,一边哼着小曲。
坐在门外的司华年百无聊赖,只能靠易天青的免费小曲消磨时间: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
少女的歌声在水流间忽远忽近,宛转悠扬又带着几分别样的激情。
司华年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易天青唱的是《国际歌》。
竟然是《国际歌》,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连唱个歌都要消遣自己,司华年俊美的脸又僵硬了三分。
水流声戛然而止,天青的演唱会也顺利收尾。
淋浴间里的易天青清了清嗓子:
“华年,我的歌唱得不错吧?”
听曲赏子,这点面子司华年还是要给的,于是连声应付道:
“好听好听,此曲只应天上有。”
易天青在淋浴间里一阵窸窸窣窣,接话道:
“听曲要听音,你要听得是政治觉悟,懂吗?精神层面的觉悟!”
司华年此时的觉悟,便是将万恶的资本家少女易天青拉出来毒打一顿,而后五花大绑,让她三天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样,自己至少两耳清净,睡个无人叨扰的好觉。
“哎呀,华年,我忘记拿睡袍了!”
卫生间一阵惊惶尖叫。
司华年重重叹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我去帮你拿。”
司华年声音清脆欢悦:
“我房间里最右面的橱子里,给我拿那件带小兔耳朵的。”
“其他那些蕾丝的性感的别拿,男女共处一室,太危险……”
司华年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大脑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不等易天青说完,便匆匆逃离现场。
司华年手里拎着易天青的睡衣,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易天青在门内应声道:
“你把眼睛闭起来,我再开门。”
司华年直接背过身去,转手将睡衣递了过去。
卫生间的拉门声响起,一股热气蒸腾而出,少女浴后的清香在司华年鼻间萦绕。
一阵拉力,睡衣交到了易天青手中。
又是好几分钟,司华年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
他掏出手机,拉出叶杯明的聊天对话框,随手打上几个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发了出去。
“华年,我把润肤乳忘在房间了。”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司华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易天青一定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地狱使者。
“在哪里?什么样的?”司华年的声音生无可恋。
“在我的化妆台上,黄色的瓶子金色的盖子,chanel的嘉伯丽尔。”
“千万别给我拿错,今天周四,只能用嘉伯丽尔!”
司华年带着天青的叮嘱再次来到她的房间,看到她的化妆台时,倒吸一口凉气。
看起来长得都是一个样子的瓶瓶罐罐摆满一桌,密密麻麻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而易天青交代的“黄瓶子、金盖子”在这堆瓶瓶罐罐中,仿佛是一场“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无奈,司华年拿起了一瓶看起来像是“润肤乳”的瓶子,回到了卫生间。
少女的声音多了几分抱怨:
“你也太慢了……”
司华年皱眉:
“你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是什么?化学实验?生化武器?
说话间,易天青微微拉门,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蛋。
20岁的少女,仿佛林间的晨露,清新透亮。
微含雾气的双眸,闪闪亮亮,纯情中又带着一丝魅惑。
司华年的喉头有些发紧,目光飘过天青,急忙转到了另一边。
“华年,你给我拿错了,这不是嘉伯丽尔!”
天青身上的香气氤氲荡漾,似乎攻击着司华年最薄弱的地方。
娇嗔的嗓音在微湿的空气中,也变得迷蒙娇懒。
“将就着用吧……”司华年将瓶子塞进易天青手中,快步离开。
背后的易天青唇间露笑,仿佛夜间盛开的昙花,美到极致,又带着了然的绚丽。
易天青觉得,她对司华年越来越有把握。
少年动情,她不会不知。
自己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什么人对自己有情,如何让别人为自己留意,她都一清二楚。
她知道司华年对自己有一点喜欢,但这份喜欢被一种莫名的障碍所牵绊。
易天青不管这份障碍是什么,她都会选择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直到司华年走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