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来者不善的电话(1)
这一次的春心萌动后,易天青越发坚定了自己对司华年的感情。
同时,也不止一次地懊悔,为什么要在那么激情暧昧的时刻,提顾朗的名字。
如果,司华年对自己有情,那么对于别的男人,他必然会如鲠在喉。
如果,他对自己无意,也不会介意在那样粉红泡泡的场面中,自己多嘴说了一句顾朗。
于是,易天青也借此肯定了司华年对自己的感情。
彼时的易天青,只有22岁。
纵使再聪明再通透,又怎能想到司华年的恼羞,并不因她而起。
而他的蓄意靠近,带着一把同归于尽的地狱之火。
这把火,将他们三个人烧得遍体鳞伤,不复往昔。
顾朗当天晚上回到家,看到易天青的一脸伤痕,不免又添了几分伤色,唠唠叨叨起来:
“当初是你借口大四要实习,搬到校外来住,我才说服了如静阿姨,还大包承揽下你的人身安全。”
“现在你看看这一脸的青紫块,让我怎么跟如静阿姨交代啊?”
顾朗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天青脸上的伤情,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易天青装作不耐烦地调笑道:
“好啦,阿朗奶奶,你还有完没完了!”
顾朗则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地说道:
“天青,你记住,远离危险人群,远离危险的事情。”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马上带你住回易家的别墅去。”
顾朗装势,吓唬天青。
易天青看着顾朗,这个一路陪着自己长大的英俊男孩。
顾朗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自然,她无法接受,却又不忍拒绝。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一面的话;那么,对顾朗的自私和绝情,便是易天青骨子里的黑暗。
英国的冬天,出奇的冷。
时间很快来到圣诞节,伦敦的小巷子到处是欢乐的节日气氛,而这一群留学生,也在假日中有了各自的打算。
客厅的壁炉里火星四溅,烘得整个房间暖意融融。
顾朗和叶杯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杯明,圣诞假期你有什么安排?要回国吗?”
叶杯明的镜片泛起一阵雾色,镜片后的眼神有些迷离,他想了想回答道:
“我就不回去了,机票还挺贵的,正好研究室邀请我参加一个项目。我估计会挺忙的。”
“你和天青呢?”
顾朗斜靠在沙发上,无奈地耸了耸肩:
“天青听说司华年要去爱丁堡滑雪,一个月前就定了去爱丁堡的机票。”
“你懂的,我只能和她一起了……”
听到司华年的名字,叶杯明的镜片后的眼神暗了暗。
顾朗、易天青、司华年三个人的关系,现在的确复杂又暧昧,让叶杯明看不穿看不透。
自从易天青被司华年的“风流债”牵连后,这俩人的关系似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易天青可以自由进出司华年的房间,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将所有女性物品悉数清出;
也会把司华年的餐具换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粉红套装,生怕别人觉察不到两人间的小暧昧;
甚至,易天青偷偷将司华年的手机屏保换成了自己的大头照,还此地无银地说了句:
“奇怪,我的照片怎么跑你手机上去了?”
而这一切,司华年皆是来者不拒。
他似乎默认了与易天青非比寻常的“男女关系”,但似乎又隔着那么一层薄膜,等待着某个契机,将它一戳而破。
随着司年华和天青感情的升温,顾朗难免消沉。
在叶杯明看来,这三个人玩得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哪一方是猫,哪一方是老鼠呢?
只是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几个富家子弟的无聊游戏罢了!
叶杯明笑了笑,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对顾朗说:
“我回一趟学校,看看实验室的项目进展。”
“好的,路上小心。”顾朗挥了挥手。
叶杯明出门不到两分钟,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客厅。
人人都有手机的年代,客厅的电话很少会响起。
而这电话铃声,让顾朗有种窥破秘密的预感。
电话接起,另一头是中国人的声音,语调中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上来便是一句:
“叶杯明呢!让这个臭小子接电话!”
顾朗不知对方是谁,只是觉得很没有礼貌,便淡淡地回了一句:
“杯明去学校了,您打他电话吧。”
对方喉咙口吐出一口痰音,让顾朗有些反胃。
“老子给他打电话了,他妈的臭小子不接!”
“狗日的他小子现在翅膀硬了,他老爹都不认了!”
“什么玩意……不是老子捡他回来,他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絮絮叨叨,一句话中带着三五个不雅词汇,听得顾朗直皱眉头。
但另一头自称是叶杯明的爹,这电话阿朗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女声,仍是浓厚的北方口音:
“他爸,电话让我来接,我来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是小明的同学吧?我,我是他娘,他母亲。”
女人的话还算正常,顾朗也礼貌地回了一句:
“阿姨您好,我是杯明的舍友。您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帮您转告。”
“好,好,你帮我告诉小明……”
苍老的女人,一阵激动。
“你告诉小明,不是我不要老脸,偏要来找他……”
“实在是家里的日子要过不下去了。他大姐刚生了第三个女儿,二姐呢,上个月刚离婚,现在也回来住了……三姐找了婆家,咱怎么也得准备点嫁妆吧……”
“还有啊,他哥哥,要透析啊,市里医院也说在找肾源了,这不都得花钱嘛!”
“小明他哪里得罪人家了,人家怎么这俩月就不给我们送钱来了,你让他好好的,给人道个歉,让人家再把钱给我们送过来……”
果然,是一个携裹着无数秘密的电话。
而接电话的顾朗,却无意窥探。
顾朗知道叶杯明家境不太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他非同凡人的优质大脑,和寒门子弟步步为营的艰苦努力。
但如此卑微的父母,混乱的家庭关系,和巨石般的重担,显然是顾朗没有想到的。
而自己,刚才还坐在沙发上和叶杯明谈到,飞去爱丁堡看雪滑雪。
想到这里,他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顾朗这个人,天生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出生在一个有钱有地位的豪门之家,自小衣食不愁;感恩这份的幸运,不吝于将这样的温柔和恩赐分享给别人。
而对别人的不幸,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共情和敏感。
比如关于窥破叶杯明家境这件事,此时的顾朗感到内疚与难过。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顾朗拿起手机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德叔,你帮我查一个人,他叫叶杯明……”
“q大的毕业生,陕西人,对……今年来的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