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乐公主
“褚凉歌,接旨吧。”萧峖念完圣旨,眼睛中已俱是笑意,对褚凉歌道,“太后念你大病初愈,特许你病好后再进宫谢恩。”
褚凉歌虽是猜到萧峖和太后今日或许能解她燃眉之急,但万万没想到,解决的方法竟是册封她为公主……
她顿了顿,按捺住心里的惊讶,这才伏地叩头,接了懿旨。
萧峖转头看向已经怔在原地的李公公,淡笑着上前问:“李公公,父皇的圣旨可是同一件事?”
李公公额头又开始冒汗,现在他才真正是骑虎难下,手中的圣旨宣也不是,不宣也不是。
褚凉歌既已为公主,哪有再赐婚皇子的道理,可他也是头一遭遇到这圣旨竟宣不得的情况,不由有些六神无主。
“陛下的旨意是……是另一件事儿。”他抹了抹额头,小声道。
“褚家竟还有喜事?那李公公快宣才是,本宫不耽误你。”萧峖两手背在身后,脸颊带笑,一副等着看的样子。
“这……”
“李公公犹豫什么?你再不宣,本宫可要替你宣了。”萧峖说着就拿过了他手中的圣旨,只是刚展开看了两眼,脸色瞬息骤变,“嗐呀……这可是出大事了……”
“殿下,奴才绝无怠慢圣旨之意,这您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太后懿旨在前……”可怜李公公声音都带了哭腔。
“放心,说到底是本宫拦了这道旨意,罢了,本宫这就随你进宫去面见父皇,将此事与父皇说清楚。”
有了萧峖这话,李公公才连连点头,颤着手不停抹着额角冷汗,他巴不得有人将这事儿给担下来,太后和皇帝他可谁都得罪不起,因而也再顾不得褚家人,和萧峖一起朝门外走去。
萧峖直到快出门时才暗中朝褚凉歌递了个眼神,略一拂袖说:“你们起身吧,凉歌,别忘了过几日进宫谢恩的事。”
“是,凉歌多谢殿下。”褚凉歌听得明白,知他这话是让她安心的意思,当下诚心感激道。
萧峖轻笑着朝她点了下头,转身潇洒离开。
褚凉歌怔怔望着他的身影,此时此景,竟像极了他们前世的最后一面,他也是这样一笑,然后再也没有回头地朝城外走去,从此远离权谋,山水为伴。
那时她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他最后的选择是何原由,也已经知道最适合那个至尊之位的或许是眼前的男人而非她的枕边人,只是路已选好,谁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萧峖,她多年不见的故友,今次重逢,隔着两道旨意,他依然还是那个朗月疏风,星眸灿灿的少年。
等萧峖和李公公离开后,一直未出声的褚家人都还没从这接连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
守在门外的千月急忙上前将褚凉歌扶了起来,小声道:“小姐,索性七皇子刚才赶上了,否则今天可就太险了。”
褚凉歌抬手摸了摸她跑得通红的脸颊刚想说什么,身后褚卓开口叫她:“凉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褚凉歌微笑道:“爹娘莫急,容女儿细细解释……”
其实事情的发展也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一开始,她让千月送出去的信只是一封求助信,写明了她的状况与心意,望七皇子进宫面见太后请她帮忙,助她脱困。
谁知萧峖带来的竟会是一道册封公主的旨意……
“原来是这样……”褚卓在主位坐下,皱眉看着褚凉歌,“那现在你打算如何?”
“女儿想,这大概也是太后能想到的唯一立时能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了,等再过两三日,女儿就进宫向太后谢恩,至于皇上那边……有七皇子在,应当能挡上一时半刻。”
褚卓点了点头,既是太后的旨意,皇上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微词,只是……
这道懿旨来的太突然,内容也太惊人了,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好了爹娘,忙了一早上你们都累了,先去用午饭休息吧,这件事你们就放心吧,女儿先告退了。”
她说完看了眼旁边的易寒,回头召丫鬟进来侍候褚父褚母,便伸手去拉易寒的袖子:“你跟我走,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不然我不放心。”
易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给拽着离开了。
“凉儿她和寒儿……”看着女儿和易寒一同离开,褚夫人转头看向褚卓。
褚卓叹了口气,易寒对女儿的心思他这做父亲的自然看得明白,只是如今女儿封了公主,同易寒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只怕两人有缘无份啊。
易寒跟在褚凉歌身后,直到此刻,他似乎才弄清眼前人的心意。
他低头目光凝在她牵着自己衣袖的葱白手指上,食指微颤了下深吸口气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道:“你不愿嫁四皇子?”
褚凉歌正走得好好的,手心顿时传来一阵微痒,她下意识就想缩回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易寒在跟她说话。
自从易寒不再开口以后,他们很多时候都是用这种方式交流,前世她一个人被囚在冷宫中,每每想起易寒,总是会用右手在自己左手心写字,假装是易寒还在她身边,陪她说话。
褚凉歌手心被他温暖的指腹滑过,下意识蜷了下手指,同时心里也跟着轻轻一颤,脚步也慢下来最后干脆停下,嘴唇微微蠕动一字一字地读着易寒的字中意。
七个字,他写得极慢,像是在这七个字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未尽的话语也藏在了里头。
她读得认真,目光跟着他的食指缓缓将那笔画刻在眸底。
他写完了,她亦读完了。
易寒直直望着她,似在等她的答案。
褚凉歌眉心微蹙,接着不由苦笑一叹:“我可曾说过自己心悦于他?”
她没记错的话,她应当只是在落水那一日见过萧晏一面吧,难道她那日竟说过些什么?
易寒摇头。
“既没说过,又怎会嫁他?”
易寒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极清浅的光,他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又或是你看见什么,才让你误会我钟情他?”
易寒又摇头,抿了下唇低头在她掌心写:“是我不好,误会你了。”
褚凉歌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你听好了,我不愿嫁四皇子,也不喜欢他,你以后再如此想我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字一句说完,自己也跟着愣了一下,为什么她心里好像在介意易寒误会她的心情?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快得她没想明白,便干脆抛在一边,拉着易寒往回走:“回去换药了。”
易寒本想说他换过了,但看着褚凉歌的身影,一迟疑却将这话咽了回去,只微微勾着唇角跟着她往前走。
算了,再换一次也无妨。
三日后,褚母携褚凉歌进宫谢恩。
马车里,褚凉歌窝在母亲怀里撒娇,易寒坐在车前驾车,以往褚凉歌进宫或是外出也是这样,他守在前面,听她在车里和千月说笑,或是和褚母撒娇。
虽是说等褚凉歌病愈谢恩,但她如今到底还没有好彻底,易寒便将马车驾地又慢又稳,走过长长的街道和宫门前的甬路,这才看见威严的皇宫城墙。
“咚咚咚。”易寒轻叩车门,是到了的意思。
褚凉歌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熟悉的高大的宫墙和威严的城门,眸光暗了一暗。
这个地方,她又回来了。
褚凉歌扶着褚母下车,和易寒说让他在这里稍等,便转身准备朝宫门走去。
只是这一转身,视线里便突兀地闯进了一个人——萧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