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流放者的爱情13
郑府上，今日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充斥其中，前几日卓郡王世子妃下帖子，说是今天来访，老太太带着娇娘上上下下都洒扫了一番，连着下人都知道，今日有贵客上门。
卓郡王府车驾一到，便有门房开正门由官家婆子迎进门来，老太太特特换了身鲜亮的新衣等在主院中，见到世子妃忙上前行礼。
“郑家奶奶不用如此客套，我与昔可妹妹一见如故，今日也是受人之托前来。”程雪儿温婉笑道。
老太太被娇娘扶着，将世子妃让于上座道：“世子妃屈尊降贵来寒舍，老身也不过尊礼相待而已，快快坐下用些茶点。”心里则疑惑无比，这世子妃究竟为什么来访？
“昔可妹妹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有日子没见了。”昔可闻言，浅笑着上前，程雪儿拉着昔可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继续道：“昔可妹妹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程府见到过世子爷带着朋友去看花？”
昔可一听便明白，这肯定是楚恒有所动作，故作回忆的沉思片刻后，才道：“时间有些长了，隐约还有些印象。”
程雪儿看向老太太道：“郑家奶奶，前几日世子爷回来同我说起，幼时一位好友一眼便瞧上了昔可妹妹，这次我也是受托，上门问问昔可妹妹可愿意结亲。”
“不知是哪位人家的公子？依照昔可的蒲柳之姿，恐入不了贵人的眼。”老太太心里一颤，忐忑的问道。
程雪儿笑容不变道：“说起来，这位小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因家里牵累，孤身一人投军，虽年不及弱冠，可因战功赫赫如今已官拜三品云麾将军，如今更是得皇上看中，坐上了禁军指挥使的位置。”
“如此人才，竟然看上我家昔可？”老太太有些不确定道。
“这不就是姻缘天定嘛！说来我和世子爷都算得上是媒人呢！”程雪儿笑道。
可采适时的低垂的头，一副被说的不好意思的模样，老太太倒是揣摩着楚恒，想着怎么回答才好。
程雪儿也知今日不过是探个口风，便约道：“今日不过上门瞧瞧昔可妹妹，两日后便是佛诞，不如大家一起去佛寺上炷香如何？”
老太太一听便明白其中的关窍，立刻笑道：“世子妃相邀，我等必是要去的。”
程雪儿倒是没在郑家待得太久，与老太太闲聊了半个来时辰后，便告辞离开，老太太和娇娘将下人都打发出去，留下可采在主院。
“快说说，那人是什么人？怎么由世子妃上门说和？”娇娘等着没外人后，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可采挤坐在老太太身边，靠着老太太道：“那人我虽只见过一面，可他的身世我也是早有耳闻，他家与咱们家一样，都是获罪被流放，只他家本就人丁单薄，流放到边关后，他家只独留他一人，小小年纪便从军入伍，后皇上登基大赦，他便开始因战功提拔，当时见的那一面，便是他进京受封四品将军，如今没想到，已升至三品，还调入京中。”
闻言，老太太心中一动，这位将军没想到竟是如此出身，倒是不会嫌弃自家姑娘来自流放之地，看着孙女模样、学识样样都出挑，原本还想在皇商或寒门给挑门好亲事，没想到，竟被如此少年将军所看中，还真是意外之喜。
“听着话，是个好人家，只是不知这位将军性子如何？这孤身一人闯荡出来的，就怕是个孤寡的。”娇娘依旧有些担忧，她还是希望女儿找一门寻常人家，高门娶妻低门嫁女，若是攀的太高的门楣，就怕女儿将来受委屈，自家也帮不上一点忙。
老太太琢磨片刻后道：“不是两日后便能看到么？到时咱们好好瞧瞧，那日便让昔年也请上一天假，陪着咱们去敬香，到时也能帮着打探一二。”
“老太太有说的有理。”娇娘应道。
可采回了自己的院子，娇娘没多时又来了，端看可采上下后，道：“昔可，你如今也大了，娘只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只要他家疼惜你，家世好坏娘都不挑剔，这几年娘也存了不少私房，到时候你出嫁，都让你带出门压箱底。”
“娘亲，你别担心，你的私房还是留给未来的小孙孙吧！女儿自己也存着些，再说，若是那将军是个好的，也不会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况，这些年靠着奶奶嫁妆过日子，虽说不是紧巴巴的，却也容不得奢靡。”昔可劝道：“再说，卓郡王妃和世子妃不是还送了我两套头面，这都是鼎鼎好的首饰，拿出去也不丢人。”
娇娘听后，不由的落下泪来，哽咽道：“都是娘的不是，若不是娘出身卑贱，哪里会手里一点嫁妆也没有，苦了我儿。”
“娘，休要再说这种话，你那里卑贱了，一直勤勤恳恳的为了我们家，照顾奶奶，照顾我们，我觉得娘亲是最最好的娘亲。”可采抱住娇娘，撒娇道。
郑昔年散学后，便听到老太太吩咐请假一事，他立刻明白要见的是谁，哪有不答应的，立时表示，到时一定好好谈谈这位将军的底，心里暗戳戳的想，怎么让他不再见面就叫自己小兔兔，自己可不就是要摆出一副大舅哥的模样出来，让他捧着自己才行。
佛诞那日，郑家全家出动，老太太、娇娘带着兄妹三人，一共两辆马车缓缓行到京郊佛寺，老太太坚持自己走上山，昔年只得与可采一起，左右扶着老太太，郑媥也扶着娇娘，一路上山。
“有必要么？瞧你脸上那紧张的模样。”山涧清泉边，世子爷正与楚恒正在用泉水泡茶。
楚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么？这种时候，紧张些不是很正常。”
“放心吧，就你如今，哪家的姑娘不想嫁？早就有人家去我母妃那问你了。”世子云淡风轻的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
“今天怎么王妃也会一起来？”楚恒抿了口茶，问道。
“我母妃与郑家姑娘本就见过，又受过她的好处，今日你的大事，当然要过来一起看看，说不得还会帮着郑家姑娘撑腰为难你，也未可知。”世子调侃道。
楚恒手上一顿，叹了口气道：“好吧！”
片刻后，小厮来报，郑家众人已上山，世子看着刚煮好的茶，一阵可惜后，与楚恒一起去往庙中禅院。
郑家一行人刚到寺中，老太太带人先上了注香，又舍了些银钱，就有小和尚将他们领到后殿的禅院中，卓郡王妃和世子妃早已等在此，众人一阵寒暄见礼。
“老夫人真是有福气，这孙辈三个瞧着都不错。”郡王妃赞了句。
老太太慈善一笑道：“王妃谬赞了，不过出门在外警醒些，在家，一个个每一个省心的。”
“这是那家孙子吧！听说考中秀才，这么小的年纪，真真不容易。”郡王妃瞧着丰神俊朗的郑昔年，不由的赞道。
“这孩子一门心思读书，也算是唯一的长处了，只盼着他能好好考，也不枉家里供了这么些年。”老太太看了眼孙子，欣慰道。
“昔可这孩子我是见过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我这次也带了儿子和自家子侄过来，您也瞧瞧看。”郡王妃笑着道。
此时，禅院外敲门声响起，不过片刻，世子便与楚恒走了进来，见有两个同岁的姑娘，世子朝着楚恒挑挑眉，他可不认识谁是好友的心上人。
楚恒神色郑重的朝着老太太一礼，老太太瞧着他，虽肤色不算白皙，却是那种健康的颜色，五官大气身量高大，瞧着与一旁文弱书生般的世子有着天壤之别。
郡王妃见到他们进来，便浅笑着道：“个子高挑些的，就是我那子侄，如今在军中效力，自小就是个稳重的，现在也到了结亲的年纪了，老夫人瞧瞧可还看的入眼？”
“好、好，人才模样都鼎好的孩子。”老太太一见楚恒，那眼中的笑意就没有减过，没想到这小将军有如此的品貌，真心是不错。
“恒哥儿，你带着郑家兄妹去后山瞧瞧，那处泉眼煮茶是极好的，也让他们兄妹尝尝。”郡王妃看着楚恒道。
世子也插话道：“那儿子也带雪儿一起去玩玩。”
“去吧，去吧，我们上了年纪的人说话，知道你们不爱听。”郡王妃笑着打趣道。
众人离开后，郡王妃又拉着老太太细数了楚恒这些年的境遇，言明，只要这亲事能成，婚宴什么的都由他们郡王府负责，老太太这才知道，郡王妃与楚恒家的一些渊缘。
离开寺庙时，郡王妃不放心，便差楚恒护送郑家的马车回家，老太太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骑马的楚恒，心里甚是满意，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与自家孙女也是十分般配，唯一有些犹豫的，便是楚恒自身太过优秀，这让老太太对孙女，一时有些没信心起来。
当从冰人手中拿到庚帖时，老太太犹自有些在梦中一般，只是郑府和楚恒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而接到消息的莫婕妤，此刻是银牙紧要怒气冲冠。
一把扫落桌上的碗碟后，莫艳茹红了眼眶，看着窗外萧瑟的院墙，她心中忍不住的叫嚣着，为什么自己落得现在这般，被困在这四方的宫墙之中，原本边关自由的自己，如今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雀鸟般。
“婕妤息怒。”丫鬟忙上前收拾，她是跟着莫艳茹进宫的贴身丫鬟，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心思的，可是，如今小姐依然进宫，除了皇上外，万不可再惦记他人，若是被有心人打探出什么，小姐又该如何是好？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莫艳茹低吼了一声，丫鬟们加快手上的动作，粗粗的将地上瓷片收拾好，莫艳茹起身直接扑到床上，将头埋在锦被之中，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皇上对她还是有些宠爱，只是后宫哪是那么好安稳的，选秀的时间也转眼便到，到时这后宫嫔妃哪个不是出挑的，自己又能剩下多少圣宠，莫艳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唯一的期盼，便是能趁着新人还未入宫，自己能怀上个孩子。
想到自己中意的楚将军，却在京城选了个罪臣之后，还是从流放之地出来的，莫艳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这样的人，若是当时楚恒应下娶自己，自己哪里需要在这后宫，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想到此，一丝丝恨意也渐渐的涌出。
“昔可，你都还未及笄，就要退学待嫁，咱们以后都不能常见面了。”黎瑞香抱着可采的胳膊，好一阵摇晃道。
因楚恒那边家中无主母管理，便向老太太恳求，让可采早些嫁过去，可先不圆房，老太太见楚恒诚意满满又事出有因，这才堪堪应允可采及笄当日出嫁，不过，既然庚帖已换，可采也理所当然的要告别落霞书院回家待嫁。
可采任由她拉扯，笑着道：“你也不会等太久的，我这也是有缘由的，没办法，才要早些嫁过去。”
聂晓晴探着脑袋道：“咱们年纪差不多，自从听说你要定亲，我娘也着急我的婚事，真的不想嫁人，若是能一直在家就好了。”
黎瑞香哈哈笑道：“幸好还有我哥在前面挡着，我娘一时还想不到我这。”
到时蔻茵茵有些面色不好，她家世在四人中比聂晓晴和黎瑞香差上许多，却比可采要好上不少，虽说亲人都在书院当夫子，算的上书香门第，可就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的，亲事让娘亲甚是为难，她父亲一心想将她嫁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可蔻茵茵却不喜。
“姻缘自有天定，缘分来了赶都赶不走，当心吧！咱们都会遇到有缘人的。”可采瞥见蔻茵茵的神色，开口劝慰道。
蔻茵茵扯了扯唇角，道：“希望如此吧！只是昔可退学，以后要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了。”
可采不以为然道：“那有何难，到时候我出嫁后，便给你们下帖子邀你们来家里玩。”
“啊！昔可毫不知羞。”黎瑞香的话，惹得姐妹四人哄笑出声，又嬉闹几句后，可采才与三位好友告辞，独自一人去寻山长，似每个退学的女子一般，送上谢礼感激书院对自己多年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