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流放者的爱情14
昔日淡定自若的章琳，在来给可采添妆时却面露憔悴，看着回京后已修养回来的脸，再次消瘦如边关那时一般。
“章家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可采打眼一看吓了一跳。
章琳脸上扯了些笑容道：“没什么，只不过苦夏罢了。”自章家二姑娘死后，章琳日日受着煎熬，与那狠心的婆家拉扯，也没能将妹妹唯一的女儿给要回来。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章家姐姐可寻我和哥哥，力所能及的我们都不会推辞的。”可采道。
章琳点点头道：“好，谢谢昔可妹妹，我家小妹不方便过来，便让我带了礼物来。”章倩已正式出家为尼，如今跟着师父在庙中修行，一切也都因看到她二姐的悲剧所触动吧！听说连自己的儿子也不再见，一心向佛。
“章先生这些日子可好？待我忙完这一阵，有时间去庄子上看看你们。”可采见又有人进来，匆匆说道。
章琳淡淡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离开，她是特意早早过来，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待添妆后便离开，她的身份尴尬，还是不要让可采给人留下话柄，这流放之地出来的，实在是不好听。
黎瑞香小跑着进来，见到屋里有人出来，还是自己书院曾经的夫子，赶忙一礼，只章琳只脚下略停的点点头，又尽快的走开了，黎瑞香也只来得及打个招呼，并不敢阻拦。
“章夫子刚刚来给你添妆了？”黎瑞香看着桌上的两个礼盒问道。
可采点点头，黎瑞香语气遗憾道：“没想到章夫子离开书院后，人也憔悴了许多，怪可怜的。”
“世事无常吧！”可采并不想多聊章家的话题，便问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黎瑞香知道今日的好日子，不好说些扫兴的话，也顺着可采的话题道：“是啊，我娘一早便起来打扮我，让我过来给你添妆，咱们可是好姐妹，今日，怎么着也要早点过来凑热闹。”
布袋二人闲话几句，聂晓晴和蔻茵茵也过来，各自带着备好的添妆礼，只是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礼物也算不得多贵重，都是可采平日里喜欢的样式。
老太太过来欣喜的看着孙女的几个好友，尤其是微微胖乎的聂晓晴，瞧着就喜庆可人，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只嘴上笑着谢过几位的添妆。
郑媥则被娇娘带着，帮着在后院花厅接待着来访的女客，昔年跟着堂伯父一起，陪着来的男客寒暄，整个郑府热热闹闹的等着迎亲的队伍。
盖上盖头的时候，老太太和娇娘都红了眼眶，郑媥也抿着嘴不敢说话，只昔年蹲下身将可采背起送到喜轿中，一路吹吹打打的送到楚家老宅。
第二日，待可采缓缓从睡梦中醒来，楚恒早已去演武场练了一套拳法，回来见可采醒了，便笑着道：“咱们家也没个长辈，你可没有任何可拘束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想睡懒觉就睡懒觉。”
“好啊！这是嫌我醒的太晚不成？”可采挑挑眉，慵懒道。
“哪敢啊！现如今，夫人才是我的主心骨，让我往东我便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一切都以夫人为主。”
可采起身抬了抬下巴，骄傲道：“这还差不多。”
楚恒噗呲一笑，走到箱笼那拿了本账册出来道：“成亲第一件事，上缴私房，夫人瞅瞅为夫做的如何？”
“拿来我瞧瞧，”可采接过账册才道：“做的不错，继续保持。”
翻看账册，可采便看到楚恒现有资产，京城宅子两座，店面有三个，再有京郊的庄子土地若干，倒是比她想的家底要厚上一些，当时她想着，楚恒之前一直在边关，京城这置产比较难。
“小将军不错啊！挺能聚财的，宅子、店面、土地庄子一个都不少。”可采朝着楚恒竖了个大拇指道。
楚恒得意一笑道：“这可都是我一点点积攒的，我那时到了流放之地，家里可是一点家底都没有，不过战场上除了军功外，还有不少战利品我便换了银子，让世子爷帮着在京城置办了些。”
“你和卓郡王世子倒是关系不错。”可采想起那个风度翩翩世子爷的模样，瞧着就像浊世佳公子一般，难怪程雪儿看重的不得了。
“以前东宫太子还在世时，我们都比较小，被父亲带着见了几回，后来性子合拍，便私下一直有所来往，可惜太子离世，我家被牵连获罪流放，我记得离京前，他还来十里亭送过我，私底下还给我送了些银子，可惜押送我们的人实在太狠，几乎没多少活下来的，真是可惜了。”说到此，楚恒也苦笑着摇头。
“之前总是见面匆忙，也没来得及问，到底太子到底是何人所害，我可是知道，太子走后，太子一系的不少人都获罪。”可采好奇的问。
楚恒微微摇头道：“这还真是至今都是个迷，不过依我查探到的，太子一系倒台后，先皇勒令三皇子长居封底无诏不可回京，说不定就是为了太子之事，只是太子已死，也不能真的杀了亲生儿子，才会出此下策吧！”
“皇家无父子兄弟，真是果不其然。”可采披上外衣套上鞋，缓缓坐在梳妆台前。
“今日我伺候你梳妆如何？”楚恒的话，引得可采一个白眼，直接喊了丫鬟进来，待洗漱好后，待早膳直接布置好，这才让人退下，独留可采二人一起用膳。
“你现在这个位置恐怕将来也危险。”可采对楚恒如今做禁军指挥使有些担忧，这皇家之人，最想交好的就是握有军权的，上位者最忌讳的，也是掌兵权的。
楚恒倒是耸肩不在意道：“如今皇上登基也没几年，皇子不是娃娃就是还没出生，这个时间段算是最保险的，只要不偏不倚就行。”
“那以后呢？”
“以后还能怎么样，真到皇子都长成之时，咱们就潇潇洒洒去与红尘作伴呗，你以为我稀罕做这指挥使啊！不过是个踏脚石，让咱们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而已。”楚恒洒然一笑道。
可采这才略略放心，不过想到他急着婚事，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之前不是说，等我及笄时再寻人上门说亲么？”
楚恒一副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我那老上司想将女儿嫁给我，我严词拒绝了，没想到，那姑娘竟然被宫里看中，召进宫做了个婕妤，之前的事情就出了些流言蜚语，所以我赶紧将你娶进门，也能直接堵住那些有心人的嘴。”
“看来，还是你招的烂桃花。”可采瞪了他一眼道：“不过，那姑娘既然已进宫，若是心怀愤恨，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女人的嫉妒可不容小觑。”
“谁让她老子曾经执掌边军，虽说如今换成皇上的舅舅戍边，可他在边军中的威名依旧，人也是个好人。”楚恒叹了口气，将镇国大将军的事情细说了一二，可采也陪着叹息了声。
“莫婕妤也是可惜了，若是她心气开阔些，有事情能帮也会帮一把，若是她心怀叵测，那咱们也无需多留情面。”可采对那些后宫女人的心机，自来便知道是深入井底的，若真的对他们心怀恶意，恐怕一不注意便能害了一家子的性命。
后宫中，莫婕妤一早便去向皇后请安，只是似乎后宫女人们今天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新婚的禁军指挥使，听得莫艳茹心里满是苦楚。
“昨儿个那新任的禁军指挥使大婚，竟然娶的是个罪臣之后，出生便在流放之地，真不知这位楚将军是如何想的，虽说他也出身不好，可却战功赫赫，有的是大家小姐想要下嫁，竟然娶个这种女人回来，不知所谓。”
“他不是与卓郡王府交好么？世子也不劝劝，听说还是卓郡王世子妃保的媒。”
“那程家大姑娘不是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
“你们说的也太过了，新婚夫人虽出身流放之地，可回京时也才是幼童，她一直在京中落霞书院受教，想来模样礼教都是不差的。”
“那谁知道呢！”
听着这些轻蔑、贬低、嘲讽，莫艳茹不由的满是愤恨，没想到，那楚恒竟然宁可娶罪臣之女，也不愿意与自己结亲，难道是看低自己不成？
“好了，一个个的，既然那姑娘被楚将军看中，必是个好的，休要胡言乱语。”皇后听见众妃嫔越说越不像话，立刻出言打断道。
她们对皇后倒是十分的信服，纷纷请罪后重新坐回位置，皇后吩咐道：“楚将军受皇上看中，本宫也不能轻视，去送一对玉如意给将军夫人。”
“是，娘娘。”宫婢立刻行礼领命出去。
皇后继续道：“再过不久便是宫中的夏宴，到时便是宫中的盛世，你们的份例一会儿都带回去，好好裁几身衣裳才是正理。”
侧殿早有宫人将料子首饰按照品级封好，一个个离开的嫔妃都有宫女内侍捧着送回住处，只莫艳茹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御书房中，皇上正与卓郡王下棋，他们也算是忘年之交，卓郡王比之皇上要大上不少，卓郡王按下一枚白子后道：“看来，皇上的棋艺又有提高。”
“郡王的棋力可是老辣非常啊！”
卓郡王哈哈笑道：“小道尔，小道尔。”
“没想到，郡王家的世子妃会帮着楚恒保媒，看来，世子与楚恒关系可不浅，比朕看的还要深的多。”皇上漫不经心道。
卓郡王一笑道：“小孩子间的友谊，越是幼时越纯粹，我家那孩子，一直就有些赤子之心，虽文武都不出众，可这般义气用事，也算得上是点子优点。”
“世子确实是个好孩子，从不纨绔放肆。”皇上微微点头笑道。
卓郡王叹了一声道：“就是被家中老太太给宠的有些过，虽说不出门闯过，也每个拿得出手的玩意，没出息的很，也就等着将来继承我这爵位，老老实实那些供奉度日罢了。”
“郡王说的太过了，若是你舍得，派些差事给世子爷担着，打磨几年也能有出息。”
卓郡王连忙摆手道：“皇上莫要开老臣的玩笑，这孩子性子天真，真得了差事，恐怕不知闹出什么笑话来。”
“那也罢了，只是那楚恒却是个将才，世子多多与之交好，将来朕还用得着他。”
“是，老臣一直好生告诫犬子。”
皇上与卓郡王手谈一局后，卓郡王才行礼告辞离宫，一路上走的背脊挺直，今日弃了马，直接坐上了郡王府的马车，只是进了马车后，卓郡王才长松了口气，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片冰冷，刚刚与皇上说话间，自己的后背都被打湿，这换上如今龙威气势已成，看来，将来与之交流，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待卓郡王走后，皇上的贴身内侍，小声的将最近卓郡王府的事情，一一禀报给皇上，听到楚恒所求女子的来历，不由唇边一笑道：“是个机灵的，宁可放弃顶头上司大将军之女，而去娶一个罪臣之后，看来，他是不愿意结党分派，也算是个有心人。”
“是，听闻楚将军实在程府一眼相中的。”
皇上摆摆手道：“不论是真的一眼看中，还是旁的，就他未与任何世家贵族结亲这一点，就能看出，是个妥帖有想法的。”皇上丝毫不相信什么一眼看中，不过是京中各家蠢蠢欲动想与之结亲，楚恒不好推脱，又不想陷入他人的泥中，才寻得个背景干净的，而且，二人同为出自流放之地，说不得旁人还要对他们同情一二，只会说楚将军的眼光不好，绝不会想到其他的缘故。
“今日皇后那赏赐了一对玉如意给楚夫人。”内侍继续道。
皇上微不可查的点头，道：“皇后所为深得朕心。”若是皇上赏赐，免不了被人乱想，可有皇后赏赐，不仅帮着抬了抬楚夫人的地位，还能照拂一二，想来楚恒定能心怀感激也能明白宫中的意思。
“皇上，那禁军那，咱们的人还要不要再安排？”
皇上手指轻敲着棋盘道：“继续，虽说现在看着楚恒还算好的，不过，禁军一定要握在朕的手里。”
“是，皇上，”内侍忙应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