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战事（2）
五月初二卯时初，苏启下令拔营。
卯时正，朝阳初升之际苏启率军越过边境。
辰时正，苏启将千余骑兵按兵不动于千溪南面山谷中，带了百骑径往千溪北面。
大兴边将邓成光率一千五百骑沿着千溪上游而来，副将邱阳追近邓成光说：“将军，敌军驻扎狼头岭要是发现我军五百骑绕行狼头岭，会不会追上来？”
邓成光轻轻摇头：“不会！他们主将初换，近期在兵力分散之下，首尾难顾，他们只会继续挺兵往夹州关。纵是等他反应过来，不论是敌军顺千溪追来，还是原路折返，回到三石城，我们就算不能取下三石城，至少能让你哥那边取夺老柳镇！一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之辈，真不知启宁帝在下的什么棋！”
张炳和肖宏正在分析敌兵不见踪影，会去向何方之际，传令兵神色疲倦，满身污泥进至帐中禀：“见过两位将军！属下奉将军命来传令两位将军若敌军军帐仍在或敌军五百骑不见踪影，则率军沿千溪往上游夹击敌军。”
张炳安排人带传令兵下去后，张炳一脸凝重问肖宏：“肖将军，将军如此布置……”
肖宏目光坚毅说：“执行将军命令，率军开拔。”
张炳点头！
秦明正率部押送延州一干犯人至老柳镇与童山坪之间的大弯山，十骑天雄军骑兵远远飞奔而至下马，队正上前禀：“见过将军，属下奉将军命传令给将军，安排百骑继续押送人犯返三石城，将军率大部兵发落雁山阻敌。一日不见敌军踪影，则沿龙卫山一线至食槽山后返城。”
秦明依照苏启命令安排好，率大部兵发落雁山。
巳时正，苏启率部至千溪山北，苏启向刘治恭冲发令：“至前方矮丘处，让兄弟们吃点干粮垫垫，战毕再行饱食！前方便是绝佳战场！”
石城中，酸秀才极是难得暴怒地责怪老头子：“山哥！小启秉承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寄托！第一次与敌兵接战，你就这么放心他一人带兵前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你……你后悔都来不及！”
老头子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万民丰劝说：“秀才你也不要再怪责山哥了，小启终是要长大的。但愿连刀带的两百援军能追上小启护他周全。”
薛光钊眉头深锁：“只要连刀带着一众后辈能赶在两军接战前追上小启，就能护住小启周全。”
云铮终是消了气对老头子说：“山哥，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别往心里去。”
老头子呵呵一笑：“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有你们这么帮着启儿，担心他的安危，我开心都来不及！”
云铮苦笑摇头：“关心则乱！想来山哥对小启知之甚深，才会这般安之若素。”
金四海说：“城中青壮都调动起来没有？”
云铮点点头说：“小启到三石城以来所作所为，深受百姓爱戴，此次一听敌兵可能来犯，又闻小启已率军出城迎敌，百姓大都自发起来帮着做城防的筹备。”
刘金天笑着说：“相信小启吧！这孩子我非常看好！”
贾道全点点头：“我也跟老刘一样！我相信小启！”
夹州关。
洪宇星听完张炳令兵禀完大兴敌情点了点头说：“你暂在城中休息一日，明日再行返回。本将安排哨骑出城探查敌情。”
等传令兵出了正厅，洪宇星副将袁彬开口说：“将军，苏爵爷若是接到张炳的令兵回城禀了敌军犯边，会不会派军来增援？”
洪宇星眉头轻挑：“不会，苏爵爷除了会坚守三石城，还会把张炳部调回三石城防守。”
袁彬苦笑着点点头：“也是，一个恩荫的爵爷，不满二十，还未入过军伍。哎！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洪宇星轻叹，派出哨骑两队，一队去边地探查，一队沿狼头岭查探。
苏启看着身后千余骑兵，内心澎湃！也有一分凄然！将军百战死，家中妻儿盼！敌方哨探已然巡查两个来回，敌军应该近了！
大兴长渊关城守将童择升将军府中，童择升正在院中练枪。亲兵急匆匆跑进院中禀报：“将军，邱凯及邓成光率六千骑往千溪山方向而去。”
“多派哨骑盯紧！若是邱凯只是率部前去大炎边地走一遭，就不用管，若是两军接战，飞马来报！”
一刻多钟后！
苏启突然眼中一凛！终于来了！
刘治、恭冲二人纷纷看向苏启！眼中多了一丝崇敬！单单这份战略眼光便不是自己二人能及！陛下慧眼识如炬！二人只有深深的叹服！
刘治朝自己部下营将点点头，营将面色坚毅地朝刘治也点了点头！
苏启抬起手，全军上马肃立！这一刻，只有马匹在轻抓着地面，军卒仿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苏启在马背上一抖马缰，藏锋出鞘！千骑长嘶！马踏如雷洪流般冲下缓坡朝正在小跑而来敌兵涌去，随着小黑四蹄若飞般带着刘治、恭冲及诸营将队正剑指敌骑开始疾冲，只见一溜灰尘漫天被如烟的骑兵拖行着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邓成光才听到蹄声轰鸣，便见蚂蚁般的骑兵从丘岭上滚滚而下！大兴骑兵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已然人疲马乏，本想着将军邓成光说行至千溪山头便可休整进食，一直忍着疲饿赶路，如今看着如烟般袭杀而来的铁骑洪流，顿时呆愣原地一时反应不及！听到邓光成嘶吼“迎敌”之声传来，惧都慌乱起来！
未等邓光成及一众部将拉起军卒战意，黑云一般的箭雨已然劈杀而至！苏启率着紫甲卫已如一柄利剑切开了邓光成部才堪堪提起来一些速度来的骑兵阵营！
邓光成目呲欲裂迎着冲在最前的银甲将领苏启而去，邓光成只有一个念头，杀对方主将，必能扭转己方颓势！
看着苏启离自己越来越近！邓光成冷笑森森，举着精铁长刀朝着苏启颈部劈砍而去！
苏启与邓光成两马错身而过之际，长刀劈空！转瞬便见自己握刀右手不翼而飞！转头寻臂之际，脖间一凉！被刘治斩落马下！
苏启藏锋斩断邓光成手臂的同时迅即起身，藏锋左右劈砍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带着紫甲卫直穿而去！
大兴敌兵冲势不起被迫迎战，稀稀拉拉的箭支几乎对苏启部无法构成任何伤害。大兴敌兵自乱阵脚之下，乱成的一锅粥！
在邓光成身后一些的军卒看见主将还握着长刀的手臂被切飞，顿时军心受损！又听紫甲卫高喊：“敌将已死！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大兴敌兵面面相觑之际，等待的只是一边倒的屠戮！
溃兵四散纷逃之际，肖宏、张炳两将率部冲杀而至！
午时末！方圆两里尸山血海，到处是残肢断臂！
苏启深深吸了几口气，堪堪压下心中不适！
苏启看着军卒打扫战场，刘治、恭冲、张炳、肖宏分立苏启两侧。
各部营将上前禀：“禀将军！我军战死一百一十七人！重伤二十五人，轻伤三百六十二人。已悉数救治包扎！”
“禀将军！敌军无一人逃脱！已悉数斩杀！敌军多是一人双骑，缴获战马一九百四十三匹，负伤马匹六百四十八匹愈后可战，六百匹战马已死或重伤无治。粮草正在收计。”
苏启脸色很是凝重点头！
“张将军！”苏启对张炳说。
张炳上前抱拳听令！
“命你率原部送战没的弟兄及一干负伤兄弟、马匹、马肉回城。返城修整一晚兵发野狼谷驻守！并传我将令命洪宇星部哨探巡游流风路、塘山路全线！并向四野李将军示警！”
苏启又向刘治发令：”刘将军，你派出哨探告知秦将军继续驻守落雁山，并且注意隐蔽行踪，避开敌军哨探。”
张炳领命而去！
刘治领命前去布置。
未时末，收割完敌军首级，分解完战死马匹，埋下焚烧后的敌兵尸体，苏启率吃饱的近两千骑往龙雁山赶去！
在此同时，苏启派出的天宁军十人队传令兵正向老柳镇守将周谨传完苏启将令。周谨命人带天宁军十人队下去休息后，传来部下命令：哨探由原来的三队增至八队巡查母子崖全线，并扩大巡探纵深。并下令关闭城门，整军备战！
酉时正，苏启扎营龙卫山，主帐内苏启听着哨探禀报：“禀将军！属下已见过驻守落雁山的秦将军，秦将军派出的哨探方圆二十里内三哨均未见敌军踪影。秦将军让属下禀将军，敌军有可能往着老柳进发。”
苏启点点头：“你们快马未停来回辛苦了！先下去休息。”
苏启问帐中的肖宏、刘治等人：“诸位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肖宏指着地图说：“将军，若是敌军要夺取老柳关城，秦明撒出的哨探必能发现敌军踪迹。末将以为，敌军兴许欲取醉佛山。”
刘治和恭冲还在思索。
苏启指着距落雁山西南十余里的酒壶坳说：“敌军绕行四台山或是长沟都不可能，因为敌军两部这样一来联动不及，显然可能性并不大，并且明日一早苏长林接到将令将派兵挺进长沟驻防，长沟头与酒壶坳近五十里路，想来敌军若有风吹草动与我们接战，苏长林必来增援。秦将军依然驻防落雁山，我们赶至酒壶坳，不论敌军意图如何，我们都能兼顾。”
“另！千溪山一战被敌军斥候探悉的可能性不高，那么我们要让哨骑尽可能避开敌军哨探！否则敌军极可能会退兵或是转变行军路线。”苏启继而说。
便在这时，身着甲胄的壮壮和杨勉被紫甲卫兵带进帐中，苏启起身问：“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城中出事了？”
壮壮赶忙说：“城中无事，是云伯他们担心你，让大师兄带我们来跟着你。”
苏启一听长舒一口气问：“那大师兄呢？”
壮壮说：“大师兄带着一众兄弟在营帐外。”
苏启几人一路迎上连刀及身后的两百多人，见全都穿着大兴军甲顿时明白过来，敢情是师兄他们遇上了回城的张炳！
交代火头营给两百余人炖上马肉，苏启又带着师兄弟诸人跟一众老伯派来的弟子好手一一打过招呼，并表达自己感激之情，待一众吃饱才命人带众人休息。
三石城城门口处，令兵高声喊：“千溪山大捷！千溪山大捷！”
防守城门的天宁军士打开城门，一队令兵分成多路沿城中策马高喊：“千溪山大捷！斩敌一千五百骑！溪山大捷！斩敌一千五百骑！溪山大捷！斩敌一千五百骑！”
当爵爷府众人听完令兵报传的大捷！俱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众女很想知道细节，可也只能等苏启率部回来才能得知。
当听令兵说及苏启率两千骑还要前去母崖继续阻敌，众女不免更加担心起来！
老头子等令兵离开之后，才让众女从书房出来。
看着众女满面忧色，老头子说：“启儿在千溪山一战，能以战损不到一成的代价全歼敌军，你们就应该相信启儿的军事才能和智慧！说实话，老夫听了这战绩也不得不说，我对启儿是越来越期待！也越来越放心了！”
老头子何尝不在担忧苏启！只是若是自己不稳住，众女只会更加担心！
老头子见自己的话起了一些作用，接着说：“你们几位老伯的弟子个个都是好手！启儿他们定能获胜归来！”
城中百姓沸腾了！彻底沸腾了！多少年了，从来都是被动防守，路内村镇往往被荼毒一空，敌军撒出时，只余废墟残垣苍凉地在向世人及苍天诉说着哀凄！侥幸的进山活了命，往往只有痛哭哀嚎！痛不欲生！
如今，这位年轻的爵爷不但爱民爱兵，向着贪官恶绅举起长刀砍去！如今更是率军在敌境全歼敌军！有望了！我们有希望了！
戌时六刻，童择升在府中正在等着哨骑回禀霸城守军是否已经回城的消息。直至戌末亥初，亲兵才跑到厅中禀报：“将军，邓成光部在千溪山遇伏，全军覆没！无一逃出！”
童择升上前一步虎目圆睁大声问亲兵：“邱凯呢！邱凯去了哪里？”
亲兵摇头回禀：“属下不知！”
“传我将令，再探！”
五月初三卯初，在山坳深处吃了炖马肉的苏启军往着酒壶坳而去！
辰时两刻，周谨边军哨探前来见苏启，苏启对哨探说：“你回去向你们周将军传我将令到酒壶坳和石崖口与我部汇合，若敌军前来，争取全歼！”
巳时六刻，秦明哨探飞骑来报，发现敌军出现在长渊岭，敌军一直沿渊边行军，以掩行踪！暂不明敌军规模。
苏启点点头朝肖宏几人说：“我们与敌军可能会同时出现在石崖口和拇指山一带！立即传令紧缩哨探至十里内并渐次收缩。另！派五人双骑急传本将令苏长林驻守长沟部往石崖口奔袭！”
肖宏担忧说：“将军，不知敌情冒然接战，是否不妥？”
苏启说：“据千溪重伤兵口中所说其进犯骑一万五千骑，本将是不信的。大兴边军构成与我军相仿，所以他们跟我们说的都是为了迷惑我们。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敌军只有六千骑兵来犯，并且夺关的意图并不强烈，重在犯边抢杀我边民！”
刘治开口说：“若敌军只想犯边掠杀，何不分成小股兵力？”
“敌将在想的是，若分成小股犯边掠杀，容易暴露不说，还有被反扑造成重大伤亡的危险。”苏启说出自己的分析。
几将纷纷点头！
苏启说：“纵是本将判断有误，待行至酒壶坳再行定夺不迟。传令全军，加速行军！”
午时六刻！苏启率部抵拇指山东北面，哨骑来报：“禀将军！周将军部、秦将军部均已整装待发！”
苏启问：“敌军多少人马？现至何处？”
哨探回禀：“敌军有近四千骑，现按兵不动于长渊岭谷口，距我军只有三里不到。应该已经发现我军。”
苏启沉吟不语，众将没人敢吭声。
十数息后，苏启下令：“命周谨、秦明两部从两翼包抄！”
苏启藏锋出鞘！指着前方大喊：“众将士！随本将直击敌军中军！”
苏启控制着马速缓跑起来，大兴敌将邱凯听得苏启部马蹄声轰鸣着出现在视野里时，抽刀大喊：“众将士！随我斩杀敌军夺城！今明两日不封刀枪！”
大兴骑兵吼声震天！策马迎着苏启部缓跑而来！
苏启一抖马缰，小黑瞬间发力狂窜而出！身后两千骑兵发疯般嘶喊着鼓舞自己及袍泽催动战马！
邱凯一边疾驰！一边狞笑着挥起重斧迎着苏启而来！
便在此时，拇指山西南面飞一般窜同的周谨部！酒壶坳北面突然窜出的秦明部更令邱凯心下暗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军冲锋之势更甚！如同两支利箭一身对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