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齐王案六
李衡欲翻来覆去难入睡,好一会起身来到书房里,燃了一盏烛火在手。
细细翻看大理寺送来的记载,奈何一个字都不懂,揣摩这些是什么字。
身后贴近的人影声音平淡,从他腰边伸手将卷宗拿起。
“怎么不睡?”
李衡欲回头一看,恰巧四目相对,赵津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睡不着想起来看看……”
“我念给你听。”
书房里亮起烛火,恍如白昼。
半个时辰后,李衡欲听明白这其中关系,眉头不展,“王爷,那这么说的话,咏乐坊是帮凶,齐王的尸首是假的?那真的齐王去了哪里?而且江湖上的事我不了解,不知道王爷可否给我讲讲?”
“齐王尸首被盗与否,魏任都难逃干系,咏乐坊的问题一时半会查不清,不过齐王来京后嚣张跋扈,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曾听说与人结怨。”
赵津放下卷宗,面带倦容。
李衡欲左右思量,“不如引蛇出洞如何?”
“怎么做?”
赵津眉头一挑,眼中微有担忧。
李衡欲附耳低语一阵,赵津半响没动静,似乎在思考什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王爷了。”
李衡欲索性坐在他身边,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反倒让他些许不适。
赵津的那点担心跟着这句话烟消云散,“好,明日按你说的做。”
翌日。
钱如先被押公堂,对于刺杀齐王一事供认不讳。
百姓在外听得一清二楚,一片哗然。
赵津坐于公堂上,面无表情命人压下去,随即瞟了一眼人群。
李衡欲没出现,在内堂里等着王爷。
张淮跟着赵津过来,不敢对李衡欲有冒犯,能在赵王府多日,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李衡欲看见那身衣裳,顿时起身问道,“可有收获?”
“嗯,让邱林跟着了,但愿这次不要跟丢了。”
张淮听得一脸茫然,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没敢问出口。
钱如先被关押在里面,这几个时辰里刑具都用完了,也不见她松口。
李衡欲颇为佩服,赵津不以为然。
咏乐坊查出了暗道,官府再度光临此处细查,张淮亲自前往咏乐坊督查。
李衡欲被拉着来到一处地方,酒楼偏僻无人知其位置。
赵津摸出牌子,拦路的人垂首致歉,“管事稍后就到,二位请到雅间休息。”
李衡欲目瞪口呆,这吃饭也要腰牌?这古代就是不一样!
“王爷,你真厉害!”
李衡欲由衷佩服道,随后跟上赵津的脚步,目光一直不忘四处打量。
酒楼平平无奇,不过二楼雅间却别有洞天,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茶香袅袅,二人静心等候。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将军这么多年来终于舍得回京了?”
李衡欲的目光跟随过去,一袭绿色衣裳随风而动,不似赵津那黑色玄衣,永远沉闷。
赵津摇头叹道,“这不是没空来见你?不过这上京的事,你多少知道吧?”
“看来王爷这是笃定本大侠会如实相告了?”
一把长刀抱怀,满脸笑意。
宁书坐下喝茶,抹了抹嘴角说道,“咏乐坊的问题也查清楚了,顺便告诉你那附近几家商铺也中香了,故而没有看见凶手的人。”
随后打量了一下李衡欲,李衡欲冲他一笑,“不用顾忌我,我是王爷的助手。”
“哦?他这臭脾气居然有人能跟他相处,真是难得啊赵津。”
少年人感慨一句,悠悠将目光挪到赵津身上。
赵津颇为头疼,扶额道,“宁书,你好好说话。”
“行吧,前几日有人来我这里交易,挑了十七人去保护齐王,不过恰好当夜这十七人全死了,尸首如今在大理寺。”
宁书的目光一直在李衡欲身上,大约是觉得新奇。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那原来的侍卫呢?
齐王是假的,死的侍卫是假的!
李衡欲恍然大悟,“西女上下齐合力,不是暗示刺杀齐王……”
宁书嗒的一声放下茶杯,“对,这么简单的事情查半天!”
赵津摇头,“这一步棋无解,钱如先不会出卖他,还有一日。”
“或许可解此法。”
宁书微微一笑,眼里充满了讥讽。
赵津目光深邃,“本王绝不使一人含冤,宁书,你也不希望吧?”
宁书的笑容顿时消散,那年的场景历历在目,“随你。”
转身之际侧首说道,“京城最近有人来,武功势力不在我之下,戴了面具,你自己小心吧。”
大理寺水牢中人影浮动,钱如先察觉到气息睁开眼睛。
“主子说什么了?”
“自尽。”
那人声音冷漠,仿佛一件平常事。
钱如先喘息片刻,“袭春日。”
黑衣人手中多了一颗药丸,钱如先颤抖的手不带犹豫拿起药丸。
“玲珑,你替我问一句他心中所属是谁。”
“嗯。”
袭春日入口即化,钱如先视线模糊渐渐睡去。
黑衣人探了探鼻息后离开,黑夜吞噬了她的身体与半生念想。
狱卒醒来将事情禀报张淮,张淮大发雷霆责备狱卒失职。
张淮端着手上那张纸手足无措,这要是王爷知晓此事,恐怕小命难保。
赵津同李衡欲回到府中,刚坐下张夫人将新卷递给赵津。
目光满是心疼,“这是大理寺差人送来的,王爷这几日要注意身体才是。”
“乳娘,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赵津勉强挤出笑容应付,不希望乳娘过多担忧此事。
张夫人走后才打开一看,赵津颇觉无能。
李衡欲一看他面色不对,小心问道,“怎么了?”
“钱如先死了,死前交代她之前认罪是大理寺刑讯逼供,消息不翼而飞,现在满城百姓都知晓此事。”
赵津不想钱如先如此决绝,确实是个合格的细作。
邱林此刻火急火燎回来,嘴上没把住,“王爷,暗道里大多数都是焚烧了的东西,那人去的地方都命人围起来了。”
“好,本王亲自去。”
李衡欲起身准备跟上,邱林满是鄙夷,“小公子等下见血了不好吧?”
“无妨,有本王在。”
赵津亲卫及大理寺衙役一同包围泥巷,水泄不通。
李衡欲跟随左右,心脏噗通乱跳。
破败不堪的房间里,十七人身中乱箭而死,无一幸免。
赵津眉头一紧,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方圆十里都闻得见。
“来晚了。”
李衡欲进去时见到满地尸体横陈,双腿打颤。
赵津命人检查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魏任。
魏任满脸不可置信望着此景,继而质问道,“王爷要作何解释?”
“差一点。”
赵津略过他的质问,语气中颇为疑惑。
“赵津,齐王一案未有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大人倒是要看看大燕是否能承担起后果!”
魏任双眼通红,难掩伤心。
赵津对此无感,轻描淡写一句驳回他的话,“不是还有一日?”
“好!好!好!好得很,还有一日。”
魏任命人收拾尸体,却遭到阻拦,“大理寺的人在这,不劳烦魏大人动手。”
赵津带着李衡欲离开,剩下的事交给张淮,张淮两边都不敢得罪,匆忙收尸打道回府。
那身正蓝色衣衫款款走近,“主子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一日他们就该交手了,渔翁得利罢了。”
那人起身望向赵津离开的方向,这个人真是失策了!
屋顶传来一声轻笑,“谁是渔翁难说得很呐!”
“在那里偷听了许久吧,宁楼主。”
这人转动扳指笃定,转身倒了口酒,轻抿一口赞叹一句,“好酒。”
宁书横刀飞身落于前,闻闻这酒香,“品味真差!”
“适闻宁楼主与赵王交情匪浅,不知可是为赵王而来的?”
宁书同他望去,天高阔远。
“你觉得呢?”
“宁楼主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愿闻其详。”
李衡欲看见王府时跳下马,扶着石狮子狂吐不已。
赵津在不远处,“吐完了就进去。”
尹季在府中等候多时,一见到李衡欲这模样十分不忍。
“小公子需要我开服药方吗?”
李衡欲点头吞了口茶水,“十分需要,好人一生平安。”
想起刚才的场景,李衡欲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
赵津面色如常进食,片刻后对二人说道,“尹季,黄泉香可有线索了?”
“这东西在鬼市出现过,买的人没露面,出手大方将所有东西买回去了。”
尹季按照师傅的吩咐回话,王爷真是威武,难怪在边疆保家卫国!
尹季心中崇拜赵津,目光里都是炽热。
李衡欲摆摆手说道,“不行了我!呕…”
没说完捂着嘴跑出去了,留下二人面面相觑,赵津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不带他去案发现场了。
赵津放下筷子,“再演一出戏如何?”
“啊?好,我都听王爷的。”
李衡欲没吃一口东西回厢房了,赵津吩咐邱林看好他,免得出意外。
邱林极不情愿点头答应,跟随李衡欲的背影离开。
宁书回来后在屋顶上待了一阵,心中怅然一阵,左右为难。
好一会抱紧了怀里的长刀,长舒一口气跳下来,已然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