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剑斩·春桃
柳守城：“……”
阮沅江看着眼前倒在柳守城怀抱里这个唇红如血，肤白如玉，眸色似胭脂的多情男人：“？”
这情况，他是不是，被绿了？
……？
从墙梁上又跳下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声音清清脆脆如空山鸣翠，她轻轻朗朗唤道：“将军好。”
随后抱拳柄手，深深作揖：“映柳山庄申屠晨星，家兄申屠秣云，奉家姐之命，前来听候将军差遣。”
红烛噼里啪啦地燃烧。
阮沅江感觉这个申屠秣陵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已经爬了十分钟了。
每一秒，他的脸都比上一秒更烫。
“听闻将军家的小美人儿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柳守城：“……”
申屠秣陵的骚话模式又开启了。
柳守城把卷宗递给申屠秣陵：“好好看卷宗！”
申屠秣云接过卷宗，道：“要说我与你家将军初初相遇之时，还是在秣陵城外杏花村，他挑灯舞剑，隔着帘幕重重，手中剑落斩桃花，当时那桃花，旋斩旋落，旋落旋斩，桃花雨纷纷，他身姿柔韧，在重重桃花雨中，当真是美得犹如南柯一梦、南柯一梦啊……”
他越说声音放得越轻、越低，仿佛是又隔着山水万重看到了当时那一帘幽梦。
阮沅江的心也随着申屠秣云的描述而跳动。
然而申屠秣云旋即停止了自己的回忆，以手支颌，看看阮沅江呆呆的神态，好整以暇道：“如今我见了你，才只世上竟有这般真绝色……温香软玉，媚而不自知……”
“啪”！柳守城手中的卷宗狠狠地敲上了申屠秣云的头：“好好看卷宗！”
申屠晨星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重新进门。
十六岁的少女个子不高，比起胞兄来却板正得太多。
她此时仍旧是一身红衣，飒爽洒脱之中泰然自若。她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书信，对柳守城道：“家姐修书一封在此。”
申屠秣云：“？大姐还给写了书了？”他伸手就要去接。
申屠晨星没高兴理他，手中力道一转，将信递给柳守城。
信封上“将军亲启”几个字赫然可见，墨浓如云。笔力苍劲，似欲破纸而出。随信中，一枚玉石掉落。
柳守城接过信件，灯火照得他神色明灭肃穆。
他在灯火明灭中展开信纸。
“一别十载，将军安好：”
申屠北雪信间可谓字字饮恨，如杜鹃泣血，精卫悲鸣。其恨弥坚，其行不止。
大未朝本就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朝代。如果能在历史中为它划分命数的话，前三百年，它在代代帝王明君的开拓中完成了统一与兴盛的大业，厚积国力，为它此后盘踞关中，引南北各藩属国来朝奠定了雄厚的财力与军力资本。然而后五十年，只需要短短两代君王的时间，由于一系列失败的军政改革和赋税政策，大陈朝国土渐渐流失，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主国，仍受朝贡，却国力威信日渐式微，每况愈下。
申屠北雪在信中谈及了一桩故人旧事。
如果说，大未朝的国力衰微一直是有迹可循的，只是由于长久以来的国力支撑着它负重前行。那么，最真实的拐点，撕破所有伪装的那一刻，出现在七年前的苍岭山一战。
苍岭山一战，主将平阳将军阮玉连书战死于北燕焰砀山。十万忠魂尽埋骨。
从此大未国力一蹶不振。
“你们阿姐说处理完映柳山庄的江湖事，便会来京城相会。”
阅毕，柳守城将信拢好，收回信封，工工整整地放回在桌子上。然后对申屠晨星申屠秣云说道。
阮沅江只觉得这信中莫名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是从随信所赠的玉囊中发出的。
申屠秣云道：“这锦囊中原是我长姐同将军在战场上订婚时的信物，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七年前故人故事，真叫人感怀。”
长夜漫漫，月溅星河。阮沅江抬眼看窗外的星轨，时辰已然不早。他站起身来，引导申屠晨星和申屠秣云：“我带你们先去歇息吧。”
申屠晨星和申屠秣云都是为追查北魏白玉石而来。黑市商人收购北魏玉石的力度之大，甚至已传到了他们在映柳山庄开设的地下赌场中去。人人为赌石而豪掷千金。映柳山庄家主申屠北雪认为务必要将这逐渐不可控的赌势收敛住，便派了申屠晨星来京城寻找柳守城，商议此事。顺便也走访一下七年前战场旧人。
申屠秣云是个极其风雅的人，一方面极其风雅，一方面又带着江湖人能坐到这个位置的狠厉。
诚然他做到这个位置，有他家姊申屠北雪的功劳，然而他亦曾是个少年风流的纨绔子弟，诗书礼易没学多少，豪掷千金的洒脱与放荡倒是一如他那早死的父亲。申屠秣云少年时代生长在京城，七岁那年他阿姊从北魏归国，他才被接去扬州，从此同他阿姊一起生活。
扬州千古风流繁华地，他曾买花买酒，走过长街小巷，揽云揽月，舟头醉倒。
阮沅江体质本弱，再加上连续两昼夜的查案奔波，早已累坏。
但同申屠秣陵相处在一处，他倒并不觉得疲惫。
申屠秣云略高阮沅江一头，此时一手用扇拨开树荫间的重重枝丫，一手负在身后，跟随阮沅江走向偏房。
忽而一歪头对阮沅江道：“你身上好香。”
阮沅江：“……”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阮沅江问道：“你常年在江湖行走，可知这世上有那么一味药，让人吃了之后神志不清，做出与常理相违背的行为？
申屠秣云此时正在从树丛中找花，他掐下一朵白梨花递给阮沅江，问：“你是说，万红蛊毒？”
“万红蛊毒虽不会让人产生思维上的转变，却会让人在短时间内丧失自己的武功，浑身疲软，神志不清，而不自知。”
阮沅江：“真有这味药？”
申屠秣云道：“这药味苦，丹身红艳如花，于重阳宫中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可烧制而成，虽然在江湖上不多见，却一直有这么一味药的传说在。”
申屠秣云道：“不过这药极难配平，不仅需要用到北魏蛇草，还要服食了这迷魂丹的人，在40摄氏度的高温中炙烤许久……”
“所以，正需要以青玉瓶装载。”
“而服食此毒药者会有癔症发作，中毒者会想起快乐或是伤心的往事不能止。”
“传闻焰砀山中青狸哭血寒狐死，百年老鸮成木魅。北魏蛇草熬制万红蛊毒，极易蒸发，混入空气中，便能让人进入情绪的癫狂状态，若非泪涌如泉不能止，便是笑声碧火巢中起。”
“当年焰砀山中，北燕人用这种毒药加害平阳将军，十万大军因此全军覆没。”
“好在平阳将军将此毒斩草除根，从此之后，此毒便绝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