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江楚悲愤交加,跟凌旭发现丈夫想要谋害自己,崩溃到决定反杀的戏份有些吻合。
钟离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往后退一步,把她手拿开,江楚却用力揽住他的腰:“你去哪。”
“我不走,”钟离拍她肩膀:“我去车里把衣服拿上来。”
“你还带衣服来了?”江楚有些惊讶,钟离毫不掩饰:“本来以为今晚喝多点,能找个借口赖在这里过夜,谁知道你不许我喝酒,还根本不留我。”
“……”江楚刚才还在伤心,这一秒又觉得好笑,这个人怎么不能保持正经呢。
她整个人哭笑不得的样子,难免滑稽。钟离见她情绪终于好转些,放心下楼去。
虽说早做准备,想要赖在这里过夜,但钟离没想到,江楚直接让他去了自己的卧室。
江楚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粉色的主题,少女心的房间,他黑色的睡衣出现在这里,简直毫不搭界。
“怎么啦?”江楚擦着头发出来,看他坐在床尾四处打量,立即敏感起来:质疑她演技、样貌都行!质疑审美?不接受!
“好粉嫩的房间。”钟离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是这干枯玫瑰色,在普通粉色中加入了灰调,很高级感的颜色,你看床头的质感……”
“那……不还是粉色?”
江楚腰一叉:“你不喜欢就去书房睡榻榻米。”
“我不!”钟离立即抱着盖毯,躺了下来。江楚哼了一声,真想把他涎皮赖脸的样子,拍下来供剧组传阅。
江楚刚一躺下,钟离长手一伸,就把她搂住。
关了灯,两人相对侧卧着,闻得到彼此身上同款沐浴露的味道,夹杂着淡淡药味,整个安静下来的世界都飘满这个味道了。
江楚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些粗糙的小人,像定格动画一样,哭泣、被虐待、被伤害。
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些图画里的场景,对孩子而言,多么残忍。
她只能睁着眼,不睡。
察觉到她的不安,钟离跟她夜谈起来,聊起明天的安排。
江楚问:“你背上疼不疼?”
“好多了,明天我给你导戏。”
“休息几天吧,我看沈黎和副导演还不错。”
江楚担心他,下意识这样说,这话可说坏了,钟离语气立即严肃起来:“怎么?我的业务能力就这么好取代吗?”
江楚撇撇嘴,黑暗中,钟离就好像能看到她的表情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跟上司谈恋爱,真难。”江楚佯装叹气:“作为女朋友关心一下对象,作为演员似乎就得罪大导演了呢。拍戏期间还是保持距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多嘴。”
对面沉默了片刻,用沉静的声音回道:“你尽管得罪我,我保证不会因私废公,乱剪你的戏。”
刚才还极度不安的江楚,轻笑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梦里,她再次来到了七夕那晚,老大带她去过的地方。她躺在盛开的花海里,听着远处的水声,闻着清香的味道,微风吹得她迷醉,发丝刮在脸上,痒痒的,四肢却懒得动弹,懒得去管了。
恍惚中,她看见钟离也躺在身边,心想:你可是沾了我的光,才能见到这么美的仙境呢。
一觉酣睡,江楚醒过来后,床上只有自己。
下楼时,晨曦从落地窗投射到新买的餐桌上,上面放着吐司、玉米、鸡蛋、牛奶和整齐得像机器切割出来的芒果丁。
钟离还在厨房里忙碌,走近一看,是在搅拌蔬菜沙拉。
江楚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踮起脚,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彼此都没有说话,但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嘴角微笑的弧度。
江楚笑盈盈地感叹:“得了个田螺小伙。”
“就不能换种生物比喻吗?田螺……亏你想得出来。”
“大哥,你没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啊?”
钟离摇摇头,江楚惊讶不已,把这则中国人都听过的传说讲给他,又自顾自地发表见解:“我看这故事,就是从前人日子艰难,天天要下地干活,回家累得不行,还要自己做饭,便想象有个神仙一样的姑娘,能来解救苦难。没有神仙,这日子是永远都要苦下去了。”
原本钟离是在笑的,听到她这一番话,却敛了笑意。
江楚察觉到,问:“怎么了?”
他转过身靠着流理台,把江楚抱在他身前,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问:“你觉得自己的日子苦吗?”
“不苦。”江楚伸手环住脖子上,发自内心地说:“如果不是出了事,我也不会卖房,也不会跟你有这么多交集。卖房子,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这句大实话,让钟离大为感动,他低头牵起江楚的手,吻了吻她手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江楚的情绪被他动情的表达,带动到顶点,正等着他怎么告白,没想到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吃早饭。”就松开她,端着玻璃碗往外走。
哼,江楚有点小失望。
这时,大门电子锁“噔”一声解锁。
江楚回过头,只见穆兰正在进门换鞋,立即过去迎:“回来了?怎么样?”
穆兰一边接受李寻欢的热情欢迎,一边说:“我们同事去找妙妙和她的家长了,先等等问询的结果。”
江楚心里极不安,看着一桌子丰盛的份,也没什么食欲。
倒是钟离和穆兰两个人似乎心理很强大,一切照常。
“多少吃一点,不然在片场胃难受。”钟离把一根甜玉米塞到她手里。江楚点点头,暂时把其他事情抛开,毕竟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吃完早餐,钟离先去剧组。江楚原本想让穆兰在家休息,她说不需要:“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了,谁知道那些恶心的人,会怎么报复你,你要当心。”
很少见到穆兰如此严肃的模样,江楚心里一阵后怕。
她开始惜命了,在生命只有几个月的时候。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了,不能再少一天。只有孟婆的期限,才能收掉她。
司机按时到达小区楼下,江楚上车后率先叮嘱雷哥和jackey:“案子有了新进展,最近可能会有危险,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先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雷哥他们丝毫不见紧张,反而跃跃欲试的样子,jackey甚至有些兴奋:“终于要来了吗?”
作为实力派,拿着高薪保护江楚,结果这段时间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在剧组里帮江楚遛狗,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挑战性,这让他们有些失望,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他们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专业。
到达剧组的时候,副导演丧着的脸都快拖到地上了。
江楚问他怎么了,他指了指坐在一堆监视器后面的导演,冰山一样的脸,旁边摄影师脸都愁成了一幅漫画。
今天江楚要拍的,是电影开头第一幕,也是钟离画在纸上的第一个分镜头,对于打光要求非常高。
当时,钟离是在和她视频时迸发的灵感,可是摄影机拍摄跟手机视频的效果差别很大。
无论现场道具用灯在光替演员的后方怎么调整亮度,灯光师打光的光圈如何变化,都没有达到钟离理想的效果。连电子调光器都用上了,仍然没有让导演满意。
江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蜡烛。”
他恍然,江楚之前喜欢在家里点蜡烛,那晚也是,他马上指挥道具组去买蜡烛来。
于是,江楚坐在片场的床上,酝酿情绪。大特写镜头外,她身前数根蜡烛,终于烘托出了导演满意的效果,烧得她都要出油了。
还没正式开拍,化妆师已经给她用了好几张吸油纸。
江楚顶着红肿的眼睛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第一镜。
凌旭打开道具组用心准备的录音笔,听着丈夫与情人的对话:你放心,我的计划万无一失。等她一死,我们拿到钱就走……每次跟我吵的时候,我都巴不得她去死。要不是为了你,我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心中的猜疑随着话语得到验证,凌旭眼中尽是震惊与绝望。随后,她拿起录音笔重放着这段录音。重听的时候,情绪已化为愤怒,这一切只通过眼神和紧紧咬合的下颌骨就能体现出来。第三次,她机械地重放录音,眼神已经失焦与于镜头下方,铁青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可怖。
“cut!”钟离拿起对讲机,结束这段表演,说:“这条不错,但还是有些程序化,是好表演,但我不想看到表演。我要纪录片的感觉。”
江楚一把抄起助理手中的扇子,对着面部狂扇:“导演,我可以给你纪录一个烤乳猪的全过程。”
这话,引得在场工作人员大笑。道具师来剪掉长烛心,化妆师给江楚吸油补妆,江楚坐在床上,重新把自己投入情绪里。
又试拍了几次,效果依然差别不大。
江楚没办法,跑去钟离的位置,他人不见了,只留下机器。江楚看了一遍回放:“我好像还是不够投入。”
副导演说:“你不是不投入,是太投入,你连对手的剧情台词都滚瓜烂熟了,好像所有的反应都是你提前计算好的,没有那种真实的冲击感了,你懂吗?”
副导演用右拳捶着自己的左掌,给她演示真实的冲击感。
“可我就是知道了呀,我能假装自己不知道吗?”江楚抱着脸,绝望。
不一会儿,钟离走过来,拍拍她:“再拍一条,无论如何都过了,要有自信。”
江楚看他那么笃定,也不好丧,又回到拍摄场地。副导演过来,把这里的工作人员全清场了,只留下江楚和各类道具、机器单独在房间里。
对讲机传来一声action,面对着黑洞洞的镜头,江楚重新打开录音笔。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楚就是一个自怜自伤的女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感动得找不着北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拍戏这么无聊,找个女人解解闷而已。每拍一部戏,就换一个,不是她也有别人,你何必吃这种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