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盛家别墅。
长餐桌对面坐定秦茵络和盛佟砚。
白炽灯的光映照在秦茵络脸上,她第一次感到光亮很刺眼。
秦茵络呆呆地看着盘里精心摆放的龙虾、顶级和牛和鲍鱼。
左右手分别持着刀叉,刀划在盘子上,金属的声音阵阵摩擦,尖利刺耳。
她有点没胃口。
对面的盛佟砚阴沉着一张脸,极具压迫感。
秦茵络刚想开口说什么,盛佟砚冷冷吐出了句:“吃饭。”
秦茵络再次见到了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孔,因为自己没跟他说这件事,才惹他生气的。
“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看眼色轻声说。
“我、不该、不告诉、你、兼职的、事。”
这事根本瞒不住,盛佟砚问元小暧也就全都知道。
兼职并不是盛佟砚生气的点,遇见白宿才是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
很显然,他针对的人是白宿。
尤其是看到两个人聊得火热,举止……
只是想想盛佟砚就觉得心口闷了一团火,在肺腑间滚热烧灼。
白宿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秦茵络怎么会认识他。
盛佟砚起身离开:“我饱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秦茵络不知道明天去了之后该怎么解释。
她认为自己还是问候一下白宿,又是道歉又是关心,编辑好短信秦茵络就发了过去,不久后郝店长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我陪他到医院了。”
“情况、怎、么、样?”
“没事不严重就是牙掉了一颗,颧骨差点骨裂。”
“这么、严重、啊!”
“是啊下手太狠了,白宿无缘无故挨了顿打。”
“我、要不去、医院看看。”
“医药费我帮他付了,你明天照常上班,没事就先挂了。”
……
秦茵络拿起水杯喝了些热水,白宿说他是盛佟砚哥哥的同学,她还以为他和盛佟砚还会是朋友。
秦茵络敲响了盛佟砚的房门。
他知道门外就是秦茵络,头隐隐疼了一阵,轻摁了下太阳穴,才终于开了门。
少女的脸庞映入,似乎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
她双手缩进袖子里,并不是因为冷,而是些许畏怯。
他应该不会想再听见白宿的名字。
“佟、砚、哥哥,白宿、他去、医院、了。”
“哦。”少年淡淡回应她,语调毫无起伏,甚至不在乎,“他应得的。”
“他人、不坏。”
秦茵络话里的重音放在后面,强调白宿不是坏人,不能只因为外表就判定一切。
“坏不坏你怎么知道?”
盛佟砚扶在门框上的手不安分的敲着,微微闭上眼睛,陷入深思一般。
他睁开眼,嘴角依旧挂着冷笑:“挖人伤口,给去世的人泼脏水,刺激他的亲人,还需要多坏?”
他的声音格外轻,话语里却充斥恨意。
两次反问,噎得秦茵络说不出话。
她不懂盛佟砚的意思,听得一头雾水。
盛佟砚忽然弯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
她的眼睛不是纯黑,而是带有淡淡的棕色,确切来说,是一种琥珀色,澄澈至极。
“茵络妹妹,你太简单,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半晌,盛佟砚不耐地紧拧眉头问她:“你喜欢他么?”
知道那几天秦茵络晚回的真相,但听了万富泷的话,心里仍旧想着。
还是担心她。
话音怎么忽然一转,转到这个话题上了。
秦茵络拼命摇头,否认得十分彻底。
盛佟砚松了口气。
“但你还是和他待在一起了对吗?”
“那是、因为、工作。”
“辞了。需要钱的地方我给你。”
秦茵络就是不想伸手再朝别人要钱,才想自己赚钱。
她才会心里踏实。
现在的一切都是盛家给的,她自己似乎在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们的给予。
秦茵络不想这样。
她能想到,盛佟砚应该不会同意。
这也就是自己迟迟不说的原因。
“我会、自己、挣、钱。”
见秦茵络非常坚持,他只好作罢。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秦茵络点点头。
就算是只是和白宿在一起工作,他还是感到不安,决定说清楚。
“你一定会纳闷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粗鲁,把人揍到医院,还说了很奇怪的话对吧?”
秦茵络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表情就写在脸上。
不用确认他就已经在心中了然。
“你知道他伤害的人是谁吗?是我的哥哥。”
盛佟砚口中的那个恶人就是白宿,秦茵络这才回想起小暧说的话。
职高、打架,事情全部联结起来了。
找事的混混就是白宿。
盛佟砚刚才的话,似乎是表明了两个人发生冲突的原因。
“如果你真的信我,以后能不能什么事都告诉哥哥?”
秦茵络知道这次是自己误会他了,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地嗯了声。
“让我走进你的生活里,好么?”
他的声音又懒又沉,认真问她。
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似乎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秦茵络愣了一会儿,只期望这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盛佟砚幽幽说道:“你愿不愿意听哥哥的话?”
她终于点了点头。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一直支持你。对付白宿只能用拳头解决,他现在应该还骚扰不了你。”
“还生我气吗?”
秦茵络一字一句地吐出:“没、有、生、气。”
从头到尾秦茵络都没有真的怪过盛佟砚,她想盛佟砚一定会有苦衷,自己了解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盛佟砚看她困得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不禁笑了:“不去睡?又想站这儿做门神?”
秦茵络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从没在盛家别墅见到盛佟砚的哥哥,原来他的哥哥早就去世了。
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心痛吧。
如果是有人揭开自己的伤疤,那么自己应该也会像盛佟砚一样忍受不了。
那些话该是异常刺耳的。
秦茵络感到十分难过,是自己让盛佟砚再次见到了令他厌恶的人。
秦茵络坐在椅子上,心思泛起。
盛佟砚说会给自己自由,不会让她辞职。
秦茵络心里不忍,她不想让他痛苦。
她原本想,自己会和白宿变成很好的工作伙伴,但现在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好了。
白宿再发来消息,秦茵络都没再理会。
“不应该啊,郝哥,你刚怎么说的?你不是说我在医院而且很严重吗?”
“是啊!我就是照你说的,一字没差。”
白宿和郝店长两人一起出去撸串,不过烧烤再好吃,身心的疼痛一点也没减轻。
回忆起嘴巴里的那股血腥味道,白宿止不住想吐。
现在,他蹲在路边,捡起那枚还未抽完的香烟,继续抽了起来。
袅袅烟雾渐渐萦绕空中。
“心情不好?”
“我为什么发了这么多,就没个回音呢?演得还不够真?”
郝店长站定在白宿身边,并不是很理解:“你说你一个没去医院的,非要装去了医院,何苦呢?”
白宿:“郝哥,是我吃亏,我寻求点心理安慰还不行?”
这小年轻动不动就像找什么心理安慰。
“关键你和盛佟砚什么仇什么怨呢?你非去拐他的人干嘛?”
白宿吐出烟圈:“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每次都趾高气扬仰头看人。”
“他再怎么着也没有惹到你呀?你说你跟盛家的人过不去干嘛?那不是妥妥的给自己找气受,我看还是算了吧?”
白宿站起身,用手掸了掸灰,又抽了口。
“很多事情郝哥还是不了解,盛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风光。”
这倒让郝店长来了十足的兴趣,他好奇问白宿:“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内幕不成?”
“你难道还知道盛家家里头的事?那可真奇了。”
“郝哥,你还别不信,这事我还是听盛复遇说的。”
郝店长恍然:“也对,你和盛复遇是同学,知道并不奇怪。”
“盛佟砚风头那么足,盛复遇呢!抽烟酗酒打架样样行。”
“你知道盛复遇妈妈吧?”
郝店长思索了一阵,说道:“大概知道,她很早就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据说是什么急性病症……”
对于郝店长说的这事儿,白宿却没回复他。
“他们家太多污糟事,我懒得都说。”
白宿继续把话题转到盛复遇身上。
“盛复遇这个人我了解,自私自利,不仗义,是个极度讨厌鬼,和他成为同学简直是我到了八辈子血霉啊!”
郝店长越听越迷糊了。
“然后呢?怎么又扯上盛复遇了。”
白宿咧嘴笑:“郝哥不是想问和盛佟砚有什么恩怨吗?”
“就和盛复遇有关。”
“盛复遇他妈妈对他和对盛佟砚完全两个人,宠爱都给了盛佟砚,就是因为她嫌弃盛复遇天生生得蠢笨,后天还不努力,常常出去给自己丢脸。”
“盛复遇一直嫉妒盛佟砚。”
白宿说完,顿了一顿继续道:“有句话我要说明下,他妈妈的死和盛复遇有点关系。”
郝店长瞪大眼珠,在空中飘扬的胡须更加好奇地翘起来。
这个走向,他怎么品出了一点狗血味道……
“接下来呢?”
白宿:“这我就不能说了。”
“你郝哥又不是外人。”
见白宿闭紧嘴巴不想说的样子,他只好没再追问下去。
“走走,我们坐下再说,现在人少。”
因为是户外烧烤,不少人吃完就离开了,他拉着白宿重新坐回原位。
“你还想吃点什么?”
白宿摸着肚子:“说实话,一会儿没过又饿了。”
白宿点完菜,郝店长对一旁的服务生喊道:“来3串辣椒、豆皮、土豆片,多加孜然多放辣……”
说完,他继续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白宿把烟掐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深呼出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后来盛复遇的事我和郝哥你说过,他病了。不过他经常喝酒,天天醉醺醺的,就能知道他身体不会很好。”
“盛复遇走了,我只不过是把实话说了出来,盛佟砚就玻璃心得受不了了,说他哥哥一句不好都不行,连提到都不能,我就纳了闷了。”
烤串装盘端上桌,白宿拿了串辣椒,直接吞进肚。
辣椒串外面还裹有不少辣椒粉,那股热辣瞬间进入喉咙。
烫得他整个胃都不好了。
“我去!太他妈辣了也!”
白宿感觉后脑勺都已经冲出烟气了,难受得猛地喝下一口可乐,这才缓解不少。
郝店长长叹了声:“听完这些,我忽然觉得盛佟砚也挺可怜的。”
白宿:“可怜他?”
“他又做错了什么,但受到的惩罚却是他,那是什么?是心灵上的煎熬啊!”
“我看盛佟砚他人挺好的,长的也帅又有才华。”
白宿十分不屑:“他就是自命不凡,有什么好的,不就有点臭钱,仗着他爸盛谈而已,不然他屁都不是!”
“白宿啊。”
郝店长渐渐咂摸出味儿,“我怎么觉得你对盛佟砚的怨气很重呢?”
白宿闷闷回复:“要说我这人就是正直,所以才看不惯像他这种人。”
“白宿,这话跟你郝哥说说就算了,外人听见,怕是会骂你厚脸皮!”
尽管自己和白宿也有多年交情,但要白宿和盛佟砚站到一起,明眼人都能分出高低来。
他说实话,白宿肯定不爱听。
郝店长一边吃一边问他:“你现在想怎么办?找回你的小女友?”
白宿拿纸巾擦嘴,胸有成竹:“那是自然。属于我的,不会叫人夺走的。”
“诶!盛家的事儿你就告诉郝哥一个人了?”
白宿:“嗯。”
“你那俩朋友你没告诉?”
“没,两个一个比一个蠢,还不嫌闹腾的我!”
“那你是怎么……”
白宿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笑道:“郝哥是不知道啊!我想找谁,想做什么他们跟着就走,需要什么理由让他们信服吗?”
“上次打架,怂死了,差点没直接尿裤子,我是真服!”
“都不敢正眼看人家,分毫没伤着他,用棍子甩了个女生,你说气不气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人,人多还菜!”
说起这个,白宿就开始滔滔不绝。
颇有一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感觉。
“交手了一阵,郝哥你猜怎么着?盛佟砚就掉了块眉毛,我也就无所谓了。”
白宿又喝了一大口,吃喝的也差不多了。
“我现在真是十分理解你了。不过你伤到没有?”
白宿:“胳膊脱臼。”
“比这次狠,还是放水了。”郝店长摸了他的胡子说道。
“郝哥,我不说假话,再这样被他打,迟早躺医院了!”
看来盛佟砚还是很护着秦茵络,自己就是想单纯刺激刺激他,谁能想到他冲进来直接揍啊!
现在牙齿的缺口还在隐隐作痛。
实在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