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九章雕花石瓶(2)
陆月泉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绝尘观,拎着一大堆东西踢门而入,只是屋中没人,他将东西都扔在桌上,又跑出去开另两间屋子的门,结果还是一样,没人。
“这两个人跑哪去了?我买东西都回来了,不会是走到半道被老虎叼走了吧?”陆月泉正站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就看见晏宸光抱着一个石头瓶子从玉灵殿那边拐进来。
“我还说你们是不是被老虎叼走了,原来是搬石头去了!”陆月泉跑过去一把将瓶子夺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咋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在仓庚你买的那间院子里,我曾打碎过一个瓶子,是不是与这个很像?”晏宸光在回来的路上就觉得这瓶子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羲江蕴说宝贝长得都差不多,叫他别再瞎想了,但现在见到陆月泉他才想起来,这瓶子跟当初在仓庚打碎的那个花瓶极其相似,就是因为那个花瓶陆月泉才赖在府衙一直不走的。
“对!就是我的宝贝花瓶!都过去十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赔我一个新的了?”陆月泉转着花瓶左看看右看看,“虽然是个石头的不太值钱,但是好意我心领了。”他以为这是晏宸光专门给他带的,说完就抱着瓶子往自己房间走。
晏宸光一下拉住他:“这个是……”
晏宸光还没说完,就听见羲江蕴在屋门口大叫:“陆月泉!你把门都打开做什么?屋里的热气全跑光了!”边嚷嚷边跑过来要来打他。
陆月泉也顾不上晏宸光要说什么,挣开他的手抱着瓶子就钻进自己屋里了。
后来羲江蕴和陆月泉隔着门一直吵,吵到太阳落山才算完事,晏宸光站在外面劝说,等到回屋就开始流起鼻涕。
羲江蕴烧了热水送到屋里,把石头瓶子一起带了过来:“这陆月泉真是气死我了,成天就知道捣乱,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冻成这样,看看这鼻子都擤破皮了!”
晏宸光吸溜着鼻子道:“羲姐姐莫生气,我没事。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咱们下午见了红梅,再说他还给咱们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呢。”他边说着边指了指桌上摊开的油纸,里面包着烤鸡还有米糕。
羲江蕴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下来给晏宸光到了一碗热水。
晏宸光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了,喝了一口热水接着吃起东西来,他递给羲江蕴一块米糕,羲江蕴想了想还是接了下来,虽然陆月泉是挺讨厌,但谁会跟美味的米糕过不去呢?
待到他们吃完东西,俩人又说了会话,羲江蕴就回房间去了。
晏宸光裹着被子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已经不流鼻涕了。今日阳光很好,也无风,站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很冷。
晏宸光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陆月泉也跑出来凑热闹,搬了个凳子坐到他旁边:“我昨天听石头姐说了那个石头瓶子的来历,怎么着,是不是想回仓庚看看?”
晏宸光点了点头:“是该回去看看了。”
羲江蕴站在门口叫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两个人进屋吃饭,等到吃完饭,晏宸光将想要去仓庚的事说与她听。
其实羲江蕴是不想他去的,去仓庚路途遥远,又赶上冬天,晏宸光现在的身子骨哪经得起这般折腾?但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知道他是个重诺之人,答应了红梅的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自然是越早查清越好。
说走就走,三人收拾好了行李,驾上他们买的马车就出发了。
这次出行实属临时起意,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路上带的干粮都是从玉灵殿的贡桌上拿的,晏宸光觉得这样拿了别人的心意不太好,但羲江蕴说反正绝尘仙子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浪费了可惜,那样才是真的辜负了上贡人的心意呢。
现在晏宸光的身份特殊,全国上下都贴了他的通缉画像,所以他们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城,只能挑没人管的小路走,晚上歇息的地方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客栈。
一路上陆月泉怨声不断,只因为客栈饭菜大多数都很难吃,只能称之为“充饥”。在赶路的时候他就总是磨叨“早知道路上这么苦就不去了,没事找什么破瓶子。”又或是“我看这一摊事全是那个皇帝搞的鬼,那什么火药配方肯定是被烧王府的黑衣人拿走了,还有什么好查的。”这样的话。晏宸光和羲江蕴也不理他,任由他自言自语,说得多了自然也就累的闭嘴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临着除夕的前一天才到仓庚。
现在仓庚不在任何国家的管辖范围里,城里面住的什么人都有,虽然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却热闹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马车从东城门入城,路过了东市,晏宸光从车厢里撩起帘子,正好能看见沿街的小摊,现在这摊子可是精致了不少,还都盖起了棚子。
马车慢悠悠的前进,“张氏馅饼”四个大字映入晏宸光眼中。
“停车!快停车!”晏宸光刚看见这牌子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看见摊子上干活的人才反应过来。
陆月泉听见叫声赶紧勒停了马,晏宸光从车上跳了下去,跑到馅饼摊前面。老板忙着烙饼也没抬头,就问:“要什么馅的?要几个?”
晏宸光说:“肉馅的,三个。”
听闻此声,老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猛然抬头。
这馅饼摊老板正是当初在都城不告而别的张田。
张田与晏宸光四目相对,看清来人是晏宸光后,他立马扔下烙饼的铲子,绕出灶台将晏宸光抱住了:“宸光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陆月泉拴上马跟着找过来,结果就看见晏宸光被一个高壮的黑汉子抱住了,他以为是皇帝派来的杀手,心道:真是欺人太甚!竟然要大白天当街抢人行凶!
现在街上都是人,不能随便使用法术,陆月泉就随手抓起摊子上的铲子往那人后背上抡。
张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打了好几下,陆月泉还要再打,晏宸光赶紧接下了打来的铲子,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就这一小会功夫,馅饼摊前面围了一圈人。无论在哪在什么时候,人们都是喜欢看热闹的。
晏宸光看着聚在一堆的人,赶紧摆了摆手道:“误会一场,别看了别看了。”
围在摊子周围的人听了这话,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见几个人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动作,都觉得没趣才各自散开了。
这时候羲江蕴也从车上下来了,还没到馅饼摊子就看见晏宸光的手在流血。陆月泉刚才用的力很大,晏宸光空手去接被铲子划破了虎口。
羲江蕴赶紧抽出丝帕将晏宸光的伤口给裹住,看见陆月泉手里握着的铲子还粘着血丝,便冲着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意思大概是:街上人太多不好下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陆月泉将铲子扔回灶台上,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故意的。”
晏宸光拉了拉羲江蕴的袖子:“羲姐姐,都是误会,不怪他。”
张田揉了揉被打疼的后背,看着陆月泉问道:“这位是……陆公子?”
陆月泉听见张田叫他,回头仔细的看了看张田的脸,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晏宸光赶紧冲张田点头:“对,就是陆月泉,当初住在府衙的那个。”接着又看向陆月泉,“这位是当初在东市卖饼的张田,你们见过的。”
这么一说陆月泉才看见摊子是卖饼的,怪不得他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张氏馅饼的老板。刚才太着急都没闻着馅饼散出来的香气,他一下变了脸,笑嘻嘻的去跟张田握手:“哎呀原来是张老板,这么些年没见黑了不少,我都认不出来了,最近生意怎么样?我闻着你这馅饼飘香十里,想来生意也不会差,看着色泽也是金黄酥脆,就是不知这味道和以前比起来有什么不同没有……”
张田一听赶紧绕到灶台后面,拿出一张油纸包了个馅饼递给陆月泉,憨憨的笑道:“哈哈哈,陆公子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我刚才也是差点没敢认啊,过了十多年陆公子看着还是少年模样呢,后来一想你是……”说到这他赶紧捂住了嘴,瞧了瞧四周无人松了一口气下来,回头收拾东西去了。
两句话的功夫,陆月泉已经把馅饼都塞了进嘴里,听见张田欲言又止,便含含糊糊的问:“我是什么?”
羲江蕴白了陆月泉一眼,与他传音:“你还能是什么?你是妖呗,自然是想变啥样就变啥样。”
陆月泉听见这话,吓得被馅饼噎住了,好不容易把嘴里一大口的东西都咽下去了,却一直打嗝打个不停,也忘了用传音,直接开口就问:“他怎么知道的?”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陆月泉的脸上,晏宸光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所问何意,走到陆月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在林宿军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张田提前收了摊,将新做的几个饼都打包上塞给了陆月泉,跟着上了马车,坐在前面的车板子上指路。
张田家还是住在以前那个小巷子里,不过这小巷现在可比当初的时候热闹多了,周围的门上铁钉都已卸下,几乎每个院子都住上了人。
马车停在巷子口,里面路太窄进不去,陆月泉跳下车将马拴在路口的木桩子上,张田扶着晏宸光下了车,他领着众人往自己家走,边走边说:“我当初在都城临走的时候去晏府找过你,想着道个别,可去的时候门房说,你已经走了。”
“我以为张兄不告而别,没想到竟是错开了,那天我也是想去市集后的巷子里找你道别,却不想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晏宸光又回忆起了夏天那场惨剧。
张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晏宸光,叹气道:“后来我也曾寄信去晏府,等了一个月却等来晏府灭门这一消息,当时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还说咱们在战场上都能活下来,怎么回家了反倒出事了呢。”
晏宸光显然不想再说这件事,说多了只会把无辜之人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张兄怎么又回仓庚来了?现在这算作交界,不属于两国管辖范围,住的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可不太安全。”
张田摆摆手道:“我爹娘早些年就得病去了,都城就是个伤心地,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又何苦留在那受罪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张田的小院,张田叩响木门,不一会木门砰然打开,窜出一个人影挂到了他的身上。
“傻大个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原来是雪知。
她说完话才看见张田身边还站了好几个人,赶紧松了手站在地上。
张田红了脸,轻声道:“叫人家看笑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雪知看清这几个人的样貌,便口无遮拦的问道:“晏宸光?你没死啊?”话已出口才觉得不妥,“我的意思是,你还活着,真好。我们家傻大个当时听了晏府灭门的消息,都哭晕过去了,我就说你身边有仙子和大妖保护不会出事,他还不信。”
虽然晏宸光表情并无变化,但张田还是赶紧拉了拉雪知,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陆月泉与羲江蕴传音:“这是哪来的小妖,这么口无遮拦的?”
羲江蕴还没答话,晏宸光先开口向陆月泉介绍了:“这位是雪知姑娘,你们在仓庚山的火神庙里也是见过的。”
陆月泉想了半天:“雪知……你是那只母鸡?”
雪知点了点头,赶紧敞开大门往里迎客,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雪知就因为这张嘴得罪了不少客人,害得她再也不敢跟着张田去出摊,都在这住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改不了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往后怎么在人间长久的待下去啊。
几个人围在一张小桌子前,雪知在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她通常都是准备两人份的,现在来了这么多人显然是有些不够吃。
陆月泉看出了雪知的窘迫,把装馅饼的油纸包从怀里掏出来,摆在了桌上:“这样就够了。”
五个人边聊边吃,不一会就黑天了。
等天黑透时,晏宸光起身拜别,张田挽留他们在此过夜,但他还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五个人一起挤在这么个小房子像什么样子?
临走时,张田邀请他们明天一起过除夕,晏宸光应下来,然后挥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