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第章 走群众路线
杨小芳拿起电话，让秘书去找一张诺江县的全境地图，送到她办公室里来。
高精度地图的尺寸很大，办公桌上无法完整展开，齐思齐说，直接放在地上吧，这样看起来更方便。
两个人围着地图看了十几分钟，杨小芳指着地图上的一些村子说，这几个地方我都去过，要资源没资源，要交通没交通，男耕女织时代，还勉强可以凑合过日子，要按今天的人均收入标准，他们只能拖后腿了，的确应该撤并。
“树挪死，人挪活，社会发展了，就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这些村子的继续存在，不仅是财政上的负担，对生态环境的恢复和保护，也有不利的影响。”
“是这个道理。不过，诺江县有33万多人，32个镇，你说的六七个大镇，数量可能少了点，八到十个比较合适。”
“这个具体的数量，要根据全县的整体布局，统筹考虑。目前，县城所在的两个镇，就有十多万人，剩下的30个镇，每个镇平均下来，还不到一万人，每个行政村，也才一两千人，实在是太分散了。”
“这就是现实啊，姐姐每天都得面对。我只是担心，如果调整幅度过猛，阻力太大了，反而会欲速而不达？”
“理解小芳姐你的担忧，这样的调整，确实会涉及到很多人的本位，阻力肯定会有，并且还不小。不过，不管最终确定下来是几个，都要从环境、资源、交通等多个方面，超前规划，至少得对未来一百年负责。”
“你考虑得还真够长远的，到那时，姐姐可能连一粒灰都找不到了。”
“但小芳姐一定会被诺江人民永远铭记。”
“听起来很诱人啊！以县城为中心，周围是几个大镇，再保留一些有发展前景的自然村，比如杨柏河那样的，对吧？”
“对，县城十多万人左右的规模，每个大镇三万来人，自然村则贵精不贵多，每个村几千人的样子。再规划一条环线，将各个大镇连通起来，县城到各个大镇，以及两个相邻大镇之间，距离都设计在半小时车程左右。各个大镇，既有分工，又有合作，四通八达，共享有无，这才应该是县域城镇化的发展方向。”
“每个大镇再规划一家医院和几所学校，把散布在全县的卫生院进行整合，把各个中小学校予以合并，让新的医院和学校都达到相应的规模，从既有从业人员中筛选出水平较高的优秀人才留下，落选者自谋出路，真正把资源集约利用起来。”
“现在很多地方，连村干部都是拿工资的了，想想都可怕，财政得供养多少人啊？经济形势好时，可能不觉得，一旦经济发展下行，就会成为一个非常大的问题。继续下去，老百姓的负担会越来越重”
“是啊，我们县，光薪资报酬，就占了财政的大头，长期来看，真不是个事儿。不过，说到钱，这么大的动作，投入不小，资金从哪里来？你有没有想法？”
“如果胆子再大一点，将土地私有化，我估计，资金就不会有缺口了。”
“土地私有化？怎么个私有化法？”
“所有出让的土地，都具有永久的产权，可以继承，可以转让。达到一定年限后，每年只需要支付一定的管理费用即可。”
“你的意思是，谁买了一块地，谁就永久拥有了这块地？”
“对，拥有这样一块地的主人，才会舍得花钱，愿意投入。”
“弟弟啊，你是真敢想啊！合并各个镇，估计到省里去跑一跑，就可以获得支持，而这个土地私有化，估计就得去京都想办法了。”
“事在人为吧。至于能不能批，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至少，可以让上面知道，下面的人想干点实事，有新的想法。”
“私有化有那么大的威力吗？能解决资金问题？”
“小芳姐，你想啊，我们常说，叶落归根，这个根是什么？不就是土地吗？现在到处都是商品房，哪里来根？如果我们诺江能在全国率先推出永久产权的土地，我估计得卖疯。”
“那我可能得回趟京都，探听探听老爷子的想法。你有没有时间？陪姐姐回趟家？把你的想法，当面和我老爸讲一讲。”
“你家老爷子？能量这么大？”
“没想到吧？我爸是常委，副国，虽然不能直接做出决定，但如果能获得他的支持，在诺江搞个试点，也不是不可能。”
“真没想到啊，你爸你妈也真是舍得，把自己的独女放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
“他们那一辈人，就是这样，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我早就习惯了。”
“好，我陪你走一趟，成不成另说，至少可以当面向老爷子表达我的敬仰和钦佩。”
“可能没那么快，这个设想，在很多政策方面，都需要突破，我们县里得好好论证一下，再拿出个像样的方案来。比如说，哪些土地可以永久性出让？哪些不可以？出让价多少？到什么年限就需要缴纳管理费？出让的资金会达到什么样的体量？是否足够建设出来一个大镇？”
“我这里没有问题，小芳姐你准备好之后，通知我即可。”
“好，那你开车，我们去旧城改造现场看看，就去朝阳路吧。”杨小芳站起身，说道。
很快，两人就到了朝阳路。这里的旧房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到处是工地。
在一处施工现场，正在开挖地基，杨小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旧改项目负责人，让他把这个项目的图纸拿过来。
杨小芳介绍说，这个地方，是一个姓叶的老板买下来的，他祖籍诺江，父亲那一辈就去南粤发展了，叶老板从小在南粤长大。这块地，原本是他爷爷的，但老人家没那么多的资金，叶老板就接手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遇到什么问题了？”
“你先看看这份图纸，与你的预期是否吻合？”杨小芳指着效果图问道。
占地面积三亩，一座小院子，外围是一圈高大的乔木，主建筑是一栋八层的小楼，每层楼设计面积700多平米，楼前有菜地，花园和水池。
齐思齐看完，觉得蛮不错的。
如果整个县城，都是这样的小院子，多美啊。
翠林掩映，鸟语花香。
身处闹市之中，却有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静谧。
闲暇可以种种菜，养养花。
楼上楼下，邻里邻居，聊聊天，说说话，串串门，多温馨啊。
杨小芳说，县里把设计方案公开后，的确很受欢迎，很多街道，都是一抢而穷，大家的积极性相当高。
“只要真正设身处地地为老百姓着想，站在他们的立场去科学决策，都一定会得到群众真心拥护的。”齐思齐肯定道。
“现在是地下的问题，很多人都想保留一定的面积，不愿意完全开放。”
“这个口子坚决不能开，小地方做事情，最害怕掉入法不责众的坑里。只要有人带头，效仿的人就会风起云涌，到时又像刀片楼一样，成为顽疾。刚把地面上清理干净，地下又乱了，那整治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齐思齐强调道。
“这个叶老板，他父亲那一辈是两兄弟，到他这一辈，堂兄堂弟加起来，一共七姊妹。这栋楼，一楼是公共空间，二到八楼，每家一整层。他有个堂兄，是我们市财政局的副局长，他想搞个地下车库，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了，这事儿有点棘手。”
“人情社会，没有办法。类似的情况是不是比较多？”
“不少，每天都有人来找。道理大家都懂，但一涉及到自家利益，每个人心里，总是会有些小九九。”
“小芳姐，你可真不容易啊！云步月她们在杨柏河，有一些方法，你看看可不可以参考借鉴一下？”
“我坐的这个位置，看起来光鲜，但稍微不注意，就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人了，勉为其难吧。你说说看，步月她们是怎么做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完全公开，把一切都放在阳光下。”
“对啊，他们想来个法不责众，我就还他们一个悠悠之口，以大众对小众，是个好办法。”杨小芳恍然大悟道。
“每栋楼的出让价格，设计方案，施工进度，所有的一切，全都放到网上去，让项目部每天更新一次，这样，那些有其它想法的人，就不得不考虑社会影响了。”
“弟弟，你真是我的智多星。说实话，姐姐我非常重视旧城改造，每天都要来工地待上几个小时，现场办公，解决问题。风里来雨里去，光鞋就穿烂两双了，一是担心进度，二是担心质量，我做得很累。如果全公开了，我的压力就轻松很多了。”
“对，这种事情，你可以开放给网友们去做。比如组建一只督导队，所有成员，全部通过网上召集，不要有官方色彩，完全民间化。他们每天到现场来巡查，有问题就暴光到网上去，对限期未整改到位的，政府再出面。这个时候，估计也没几个人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的宝贝弟弟，你这下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问题。我们天天喊着要加强群众监督，但实际上却又害怕真正的群众监督，我也是糊涂了。”
“小芳姐，你在诺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好好做一番事业，心底无私天地宽，一切为了群众利益，你尽管勇敢地往前闯。”
“对，群众路线，这是我们能够取得伟大胜利的法宝，我得好好地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