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睿智老人
昊天看她说得认真极了，一板一眼的，字字像利箭，插到他的心口，而他的心已痛得麻木。
“如果我跟她们所有的人都保持距离呢？
不，其他人都可以，但西华不一样，但我保证，即便有她，我心中只放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这话说完，羲和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相比那些他要放弃其他人的话，她更在意:
“为什么妙光不可以呢？她既然在你心中分量那么大，你为何要这样三心二意，总来撩拨我呢？”
她质问完，才想起五百年前听见的他与下属的对话，又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有些好笑地侧脸看着他，讥讽道:
“我以前看话本子，那些人间的帝王，后宫总有两个人，一个是端庄大气，能干贤惠的皇后，一个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
师兄呀，你不会是这么多世习惯了这种搭配，哪个都割不下吧！”
她有些服了自己的总结和理解能力，又看不得如今昊天这幅难受伤情的样子，感叹地啧啧了两声，认真的回他:
“多一个都不行，一颗心分了两瓣，就不值钱了。”
昊天听她这样说自己，只觉得她这一句句才是真的将他的心撕扯成了好多瓣。
但他没有放弃继续打动她，甚至用上了类似哀求的语气：
“小和，我有难言的苦衷，请你相信我。
再等我一段时间，我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就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干干净净在一起的法子。”
羲和不明白他这样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是为什么，如果他这样在乎，当初无数次她为他难过落泪，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早说这些话呢？
现在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了，要向前看时。他又后悔了，想把她拉回过去的泥沼里继续沉沦下陷吗？
“师兄，你还没有明白吗？我对你的那些真心，已经被一次次的失望和委屈，消磨殆尽了。
莫要说你这个等一段时间是多久，我如今一瞬、一弹指、一刻都等不了了。”
那一晚上，她二人似是真的断得干干净净。浑然不知，那墙角的阴影里，天帝太灏从头到尾听得认真仔细。
待他二人离开后，太灏仍隐在夜色中，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但他那紧锁的眉头，让他的模样彷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岁月如水，光阴似箭，时间在一弹指的光景里匆匆掠过，羲和已经慢慢适应了狐族的一些可以胜任的事务，也适应了跟着崇明吃药治病的日子。
他治起病来总有很多妙招。
“崇明神君您为何这般喜欢遛弯呀！”绕着藏书阁转了一圈又一圈后，羲和有些脚酸。她有些想打断这个活动，但这是崇明一百个契约承诺中的第二件事情。
是的，继上次陪着去赏花以外，崇明又提出了一百件要求里面的第二件，每天陪他散步。
羲和真心觉得，崇明提的这些要求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本来以为会是各种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高难度的事情。
结果人家老人家本来就是已经过上了归休生活的老神仙，每天的愿望就是没事旅旅游，没事遛遛弯，一个人又太寂寞孤单了，所以总是想要拉着她。
像她这么善良的小仙子，怎么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呢？
但是遛弯是遛弯，您老人家溜得也太多弯了吧，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千趟了。
虽然她也清楚，这是锻炼她耐心和体魄的活动，但哪个人被拉着溜了一千趟的弯，也会没有耐心呀！
崇明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扇子，羲和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说吧，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呀。”
羲和被他突然一问，顿时一阵心虚。
“您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有事呀！”被点破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找我有事，你能这么乐意地陪我遛这么多圈我吗？”崇明说的语气很平淡，羲和听完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但她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所以也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他。
“其实我这次来找崇明神君您，是想跟您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直接将两人之间的因果理清，一次性解决清楚的。”
她上次在占星大陆听崇明讲起因果之类的奥义时，就觉得他应该在此道上很是精通。
“是想用这种法子彻底跟你师兄了断清楚了吗？”崇明听完她的话，似乎心情好了些，有些笑意地领她在附近的一个亭子坐下。
“是呀！”羲和有些感叹，按理说，这世界上极其睿智、极其聪明的人是很少的，怎么都被她给遇见了。
以前她跟昊天相处的时候，就觉得昊天实在是太聪明了，每次她有什么小心思，他都能看透。
现在发现崇明神君也是这样的人，之前她就是无意中在他面前提过一下自己跟自己喜欢的人决绝的事情。
他就一通推算，把她跟昊天之间的感情纠葛推算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次自己就是提了一嘴自己的所求，他又一下子就点破了。
这让她很没有面子。
“崇明神君能不能教教我？”羲和双手交握，不断挥动，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用上了绝代妖精修炼手册的招数，开始卖可怜了。
这次崇明意外的好说话。
“这个很简单，你只需要敞开神识，我来帮你理顺了，将你们的因果抽出来，盛进法器里。
你再往上套个契约，允诺你师兄几件承诺，后面你每应诺一次，你们之间的因果便能少一分，等因果都偿还完了，你二人的缘分就能就此尽了。”
羲和仔细听着，觉得这样的法子确实跟自己期望的差不离了。
“抽的过程中会不舒服吗？”她有些担心的放开一部分神识，主要是抽这个词让她感觉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是跟抽筋拔骨差不多的事。
“坐。”崇明拉着她进了他的住处，搬了个椅子给她。
这还是羲和第一次进到崇明住的地方。
“你就坐在这里，这屋里的东西随便看看，有喜欢的也可以拿走。”崇明一边说，一边拨弄她的头发。
羲和闻言，向他这屋内看去，整体上的布局倒是挺简单的，西侧的一整面墙上，挂满了正在风晒的药材，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旁边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摆了很多盒子，盒子上标注了盒里装的天材地宝的名称，架子上还有各式各样的捣药的药具。再旁边有是个小型书架，放了很多医书。
原先她听完瑶姬的消息后，本来很怀疑崇明的身份来着，如今看他房里的这些东西，又觉得这的确像是一个潜心钻研医术的医仙的住处。
她认真观摩了这一堆东西，并没有她想要的，正准备摇头。
崇明撤了手，说道：“好啦，已经抽完了。”
羲和闻言收起了神识，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这么快吗？什么感觉都没有哇。”他看向崇明手中的黑色珠子，里面有很多纤细的银色细线，正在珠子内游走涌动。
“怎么想到要拆解这些因果呢？”崇明把因果珠放进她的手里，一双深邃的眼瞳望着她。
羲和不好意思地笑笑，坦诚地回答道:“虽然一直以来，说是我在追逐师兄，其实我能为他做的事情都有限，有时甚至给他带来的都是麻烦，实际上反倒是我自己承了他不少好处。
待到真想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发现那些承了的好处都化作了一笔笔欠下的人情。”
“那我就想，有没有法子把这些人情还给他，就此便两不相欠，我也能安心了。”
崇明听她说完，感叹道:“你倒是很有觉悟。”
羲和也不知他是夸是损，撇嘴笑笑，把拔山剑灵招了出来，拜托它将这承载了一切因果的法器珠子给昊天送过去。
转过头来，看到崇明正心情很好摇着扇子，透过南边的小窗子，看着天际。
羲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一抹即将消散的晚霞，艳丽嫣红的连成长长一线，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暮色已经有些深沉。她有些感慨:
“这些美丽的景色，这样无限的世间，其实都是太阳神赋予的呢，你看那条长长的晚霞线，那是太阳神每天留给世间的最后一丝余晖。”
“说来也只有在太阳神殿所在的大罗天，才能看到这样的天空，九重天的天不是白色的就是黑色的，顶多就是云层有些变化，一直都太平淡了。”
崇明听完她的话，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羲和现在跟他熟了起来，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继续问他：
“崇明神君，你老人家，跟太阳神他老人家，是不是很熟呀？”她意在试探，虽然崇明这屋子确实很像一个医仙的住处，但她真是怀疑他的身份。
然而崇明听完她这话，重点全听成“老人家”三个字了，还是连说了两遍的老人家。
“我看起来很老吗？”崇明很认真地盯着她质问。
羲和见他认真的样子，也很认真地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又看。
说实话，崇明神君一点都不显老，而且他这样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让人想上前仍不住摸摸他的头。
羲和当然是不敢上前摸他的头的。
“崇明神君一点都不显老，很年轻，是我总想着自己是你的晚辈，跟您相处，说话就总是拘束了些。”她打了个哈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我其实朋友很少的，跟太阳神是算比较熟，但是我的身份尴尬，也不能常见到他，除了呆在太阳神殿，我都很少出去。
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上很多，但是我还是很希望可以跟你亲近一点，也把你当朋友，不喜欢你这样说我老。”
崇明神君把自己说得好可怜，本来羲和还想问他说得身份尴尬是什么意思，听到后面就只顾着跟他说好话了，哄他了。
“崇明神君，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叫你老人家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把你当朋友的，你以后想做什么，尽管找我陪你，去看花也好，遛弯也好，我都愿意陪着你的。”
崇明听完她的保证，这下才收起了可怜的样子，开心地点头，羲和被他这一下点头，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老小孩，老小孩，崇明神君有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的。
“崇明神君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前辈了，没有一点架子，不像有些人，一把年纪了，还逼着人给他跳舞。”羲和心里仍不住的对比，一不小心就从嘴巴里漏了出来。
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已经为时已晚。
“哦？竟有不要脸的人仗着是长辈，逼小辈跳舞？是谁呀？”
崇明感兴趣的问道，羲和更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知道他又要开始了，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猜出来指的是谁。
当时明明是太灏以仙界第一美人献舞的名头，哄她去跳的“祈月舞”，宴会上却让人说是她作为小辈，为了表达对他的敬重跳的。
后来被传开了，竟变成她倾慕太灏，为了勾引他跳的。天知道她听到这个谣言以后有多生气！
虽然崇明神君是一个修为高深的神君，但是其身份也只是太阳神座下的一个小医仙而已，这样败坏当今天帝名声的消息，可别被他知晓了去，连累了他。
“被逼着跳舞的不会是你吧？”听他问话，羲和不点头也不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逼人的不会是天帝吧！”羲和听他猜对了，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彻底出卖了事实。
又是这样，尽管自己努力遮掩了，但崇明神君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想要的答案。
“崇明神君，你可不要到处去说哦，这样败坏名声的事情我们不做。”
羲和认真嘱咐他，心里又觉得被他知道了也是好事，这个太灏一直把自己的名声维护得很好，其实私底下的他是个表里不一的讨厌鬼。
要不是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可能也跟大家一样，以为当今天帝是什么英明的好君主了。
崇明神君了解了他的一些真面目，就会提防他，这着实是好事。
“咳咳。”崇明清了清嗓子，突然很严肃的跟羲和说。
“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不管是任何人，都来找我，我替你撑腰。”羲和见他说的笃定自信。
“莫非崇明神君是可以找太阳神给我撑腰吗？欺负我的人是当今天帝，你也能应付的么？”
崇明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再强调了一遍:“我自有我的法子。”羲和听完他这话，觉得他是默认了。
“好呀，崇明神君，那我们拉钩。”她伸出指头笑着回道。
崇明也笑了，郑重其事地与她拉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