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大梦一场
那笑容在仇隐看来格外的心酸，努力扯着唇角回应萧烨，道：“是啊，爷也该好好洗漱一下了！”
萧烨点点头，便带着仇隐离开了书房。
绿荷得了准确的答话，大喜过望，赶忙提着裙摆就往后厨跑。
不一会，便带着步履匆匆的杨嬷嬷回来了。
终于，杨嬷嬷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阿离。
当看到床榻上沉睡不醒的阿离时，杨嬷嬷一直绷着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了，簌簌而落，泪流满面。
同在一个屋檐下，她竟许久未见到阿离了。
上次阿离去后厨看她，还亲手做了茶蒸糕，她虽未多说什么，可心里是极心疼阿离的。
在这深宅大院中沉沦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容易的？
走到这一步，是她没料想到的，阿离竟会被王爷收了房，可若是她过得好，那么她这个嬷嬷也不敢有二话，可眼下看着她憔悴消瘦，面无血色的小脸，杨嬷嬷的心如被人生生摘掉一般的疼！
她凑近了床榻，一双布满沟壑的手抚上阿离的小手，慢慢握紧，哽咽道：“你怎么能一直睡着呢！”
她拉着阿离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让阿离触摸着她浸满了泪水的脸，有些生气的说道：“你看，你都把嬷嬷惹哭了，还不快醒来哄哄嬷嬷！”
绿荷站在不远处看着，别开目光，擦了擦眼角。
杨嬷嬷摸着阿离消瘦又苍白的小脸，泪眼婆娑，嘴硬道：“你这个臭丫头，要睡到什么时候去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杨嬷嬷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根红绳，便扯了出来。
红绳的另一端挂着一只平安符，那是阿离之前陪着坎曼尔去京郊西山的安卢寺时为她求来的。
出了这样多的事，直到上回阿离去后厨看望杨嬷嬷时，才将这平安符交给她。
杨嬷嬷将那贴身带着的平安符摘下，小心的挂到阿离的颈间，心中默默许愿。
漫天神佛，求你们保佑我的阿离，保佑她早日醒来，一切苦难皆会过去，我老婆子愿用余生的一切交换她的平安喜乐！
“阿离，别让嬷嬷担心，你不能一直这样躺下去！嬷嬷知道你疼，心上疼，身上也疼，你醒醒，难道你连嬷嬷都不要了吗……”
杨嬷嬷趴伏到阿离的身上呜咽出声。
满室充斥着压抑的悲伤，阿离放在床榻内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又归于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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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嬷嬷一直守在阿离的床榻边，相比于萧烨，杨嬷嬷对于照顾阿离这件事显得更得心应手一些，毕竟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绿荷陪在一旁，时而搭把手。
期间，萧烨进来看过一次，也没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确实积压了太多的公事，书房的桌上摞着厚厚的一沓密函信件，萧烨不得不连夜处理公文，向各方下达指令。
好在尚在年关，即便耽搁了这些时日，也没什么大妨碍。
萧烨在书桌前熬了整整一夜，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没能抱着阿离安睡。
杨嬷嬷守着阿离不肯休息，累了便坐在脚踏上，趴伏在床榻边，一手还要握着阿离的小手才能安心。
绿荷拗不过她，只安静的陪在一旁，后半夜也累得坐在桌边支着头打盹。
房中燃着火盆，点着红烛，一夜未熄，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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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是有家的，有亲人，有朋友，虽都看不清楚相貌，但总让她感觉温暖。
她在一处似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长大，无忧无虑，受尽万千宠爱。
画面一转，火光冲天，天地变色，梦境动荡。
耳边萦绕着叫嚷声、嘶鸣声，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好似看到了一座恢弘磅礴的城门楼，上面挂着的牌匾怎么都看不清。
她的心中一片悲凉，只觉得周身泛起刺骨的寒意，她知道，她梦境中的家，没了。
一切的变故都在转瞬之间，她如一缕幽魂一般飘荡于这人世间。
掌心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这股温暖，慢慢睁开了酸涩无比的眼眸。
入目是熟悉的床幔，空气中甚至漂浮着她熟悉的熏香，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歪头，看到的便是杨嬷嬷趴伏在床榻边，疲惫的睡着，掌心的温暖正来自嬷嬷的抚慰。
梦境与现实的交替令阿离有些恍惚，原来梦中的温暖只是大梦一场，残忍的寒凉才是现实啊！
天似还没大亮，朦胧的光透过窗棂，屋内显得有些昏暗。
阿离试着微微动了动，只觉浑身虚软无力，她稍稍用力捏了捏杨嬷嬷的手。
只一点点力道便惊醒了杨嬷嬷，她猛然抬起头，当看到阿离睁着一双赤红的双眼，如受伤的小鹿般看着自己时，杨嬷嬷的泪毫无迟疑的涌了出来。
两人相视了许久，杨嬷嬷才似如梦初醒一般，揉了揉眼睛，小心的试探道：“阿离？”
阿离勾了勾苍白的唇角，嘶哑着嗓子道：“嬷嬷……”
“哎！哎！”杨嬷嬷大喜过望，竟真的不是做梦，阿离醒了！
她欣喜万分，冲着窗户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谢谢菩萨，谢谢佛祖，谢谢漫天神明保佑！”说着，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唇角却含着笑。
绿荷也被惊醒，看到杨嬷嬷跪在窗边激动的喃喃自语，又看向床榻上的阿离，瞬间惊大了双眼。
踉跄的扑过去，未语泪先流，绿荷激动的握着阿离的手，颤声道：“阿离，你醒了？真的醒了吗？”
阿离红着眼眶，低声道：“姑姑，我让你担心了。”
绿荷含着泪摇头，道：“不不不，是姑姑没能照顾好你，是姑姑的错！姑姑……”说着，绿荷便说不下去了，她不想用如此伤心的事刺激刚醒来的阿离，便转了话题，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想不想要什么？喝水吗？饿不饿？”
杨嬷嬷抹了把泪，起身道：“你还是先去告知王爷一声吧！”
阿离醒了，她们高兴是自然的，可也不好不告诉萧烨一声吧！
绿荷忙点头，道：“是是是，我现在就去，你看顾好阿离啊！”
说罢，绿荷急忙转身跑出了内室。
阿离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被子下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轻轻闭上了双眼，掩住心底快要碎裂的痛。
萧烨在书桌前忙碌了一夜，临近天明时才将将眯了会，正一手撑着头，打着盹。
绿荷一头撞了进来，惊醒了萧烨，她眼含热泪，声带哽咽道：“爷，阿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