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沉睡不醒
“爷，您梦到阿离了？”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方才看到萧烨的笑颜，仇隐都有些不忍心将他从梦中唤醒。
可梦，终究只是梦啊！
萧烨揉捏了一下眉心，略带疲惫的爬起身，问道：“药熬好了？”
“是，这药要趁热喝下去。”
萧烨一言不发，接过药碗，吹凉了几分，小心的将汤匙送到阿离的嘴边。
褐色的汤药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滑过脸颊，沾湿了枕头。
她双唇紧闭，好似封闭了牙关，丝毫汤水都喂不进去。
萧烨紧拧着眉心，扔下汤匙，仰头灌了一大口，俯身捏着阿离的下颌，唇瓣覆了上去。
印象中娇嫩甜蜜的双唇，此刻带着微凉干裂，刺痛了萧烨的心尖。
生怕呛到她一般，他喂得很慢，汤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荡开，好似苦到了心底。
若这份苦涩的滋味是她一定要品尝的，那他愿与她一同承担！
一碗药，就在萧烨这样一口又一口中，慢慢喂给了阿离。
仇隐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心酸，为阿离的沉睡不醒，也为萧烨的小心翼翼。
终于喂完了最后一口，萧烨伸手，指腹轻轻滑过阿离的唇瓣，哑声问道：“她何时会醒？”
这可为难仇隐了，他斟酌道：“爷别急，毕竟亏空了身子，调养是时长日久的事，属下会尽力的！”
萧烨看向仇隐，一针见血道：“你不知她何时会醒？”
仇隐抿唇道：“属下该死，属下不知。”
与其说他不知阿离何时会醒，不如说他根本心里没数她到底会不会醒来！
可他不敢说，生怕萧烨受不住。
以为萧烨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只是低沉了一瞬，转而温柔的抚上阿离的脸颊，轻声道：“没关系，她累了，就让她多睡一会，总会醒的，她不会忍心扔下我的！”
仇隐有一瞬鼻酸，匆匆别过了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烈王。
从前的他，残暴嗜血，杀人不眨眼，甭说如现在这样卑微了，就算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从未给过旁人。
仇隐有些心惊，若阿离当真不会再醒来，那么……
不！不会的！阿离，你要争气一点，别让挂心你的人失望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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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阿离没有听到所有人的乞求，直到初四，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些日子，萧烨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侍奉汤药，换洗擦身，亲力亲为，压根不用旁人沾手，搞得绿荷很不安。
日日夜里，他都将阿离小心的环在怀中，低声细语的在她耳边唠叨许久，有对他们过往的回忆，也有对未来的畅想，有时只是无意识的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离儿……离儿……”
可阿离始终不曾醒来。
仇隐一筹莫展，眉心的结越打越深，依着他的诊断和药方，阿离即便是身子还虚着，也该醒来了啊！
可她安静的睡着，搞得仇隐越来越没底。
坎曼尔也来看望过阿离多次，可萧烨守在床边，连公事都搬到了内室中，她也只能远远的望一眼。
那内室中的氛围容不得多一个人插入，萧烨因连日的守护，顾不得自己，整个人显得颓然又落魄，细密的胡茬冒了出来，一双眼眸熬得通红。
坎曼尔看着这样的萧烨，心中五味杂陈。
廊下，绿荷焦急的抓着仇隐问道：“大人，这么多天了，阿离怎地还不醒来啊？”
仇隐轻叹了一声，道：“我昨日就下了些药，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唤醒她，却没想到她竟还没醒。”
仇隐烦躁的抓了抓头，一向风轻云淡的一等侍卫，经过这些天的焦虑，竟也没了形象，整个人如萧烨一般颓丧。
坎曼尔透过窗棂望向内室的床榻，这个角度看不真切榻上的阿离，只能看到床幔后虚无的幻影。
看着看着，她轻声呢喃道：“也许……是她自己不想醒来的！”
仇隐一愣，下意识道：“公主说什么？”
坎曼尔垂下眼眸，有些哽咽道：“她累了，也太痛了，所以选择不要醒来吧！”
一句话，说得绿荷鼻酸，仇隐沉默。
自萧烨强行与阿离圆房以来，这些日子阿离格外的安静，格外的乖巧，可谁又当真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与彷徨呢？
不可否认，她是心悦萧烨的，可在青梅竹马惨死眼前后，她被迫与萧烨洞房花烛，试问，又有几个人能挺过内心的煎熬？
她被萧烨圈禁在这小小一方院中，虽然他从未明令禁止过她外出，可她当真走出了这里，换来的便是十名杂役断腿的代价！
萧烨的这份爱太过霸道，太过凌厉，也许他并不真的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可阿离却生生承受着这份“不懂”的伤害。
心在煎熬，如今又是一身的伤，孩子没了，她怎会没感觉呢？
即便一开始不知自己怀孕了，当钻心之痛袭来，血流成河时，又有哪个女子还不知呢？
绿荷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大人，要不求求王爷，让杨嬷嬷来照看阿离吧！是她养大的阿离，她们之间的情分总归是不同的！”
其实杨嬷嬷来求过绿荷很多次了，阿离出事，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食不下咽，夜不安枕，整个人都熬得苍老了许多。
可萧烨日日守在榻边，连绿荷都不能近阿离的身，遑论杨嬷嬷呢？
眼下也只能明着征求萧烨的同意，为了阿离，想来他会点头的。
仇隐琢磨着，也只能试试了，但愿阿离对杨嬷嬷的依恋能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唤醒吧！
他思索着，迈步进了内室。
萧烨正打了热水，为阿离擦拭着手和脸，那轻柔的动作，好似她是一块一碰就碎的美玉，容不得一丝唐突。
仇隐都有些不忍心打扰这份静谧，抿唇道：“爷，属下有个建议兴许对阿离有帮助。”
萧烨侧眸看过来，示意他继续说。
仇隐深吸一口气道：“后厨的厨娘杨嬷嬷是阿离的养母，让她来陪陪阿离吧，兴许对阿离的病情有益呢？”
他不敢直说能唤醒阿离的话，生怕扯断萧烨紧绷的神经，更怕极大希望后的失望带来的落差会击溃他。
萧烨的眼神中划过一道流光，转头看向床榻上安静如斯的阿离，沉吟半晌道：“好！”
仇隐松了口气，道：“爷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也该休息一下，今儿已经初四了，过了十五还要南下，有许多事都积压着。”
萧烨点点头，前所未有的好说话，站起身，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袍，自嘲道：“我是该收拾一下了，要不离儿醒来该嫌弃我了！”说着，他竟冲仇隐笑了笑。